舞絕比拚安排在劍絕之後,劍絕本是第三天的項目,可是前邊部分項目進行較快,因此提前完賽。
按順序,最後三個項目依次是舞絕、刀絕、謀絕。
隻有謀絕的評選,會放在下午。
秦飛跟在秋夢身側,似乎還沒睡醒:“這麼說,我待會兒也要上場了?”
“對的呢!”秋夢鼓勵的一笑,刹那芳華,比綻放的海棠更美。
“那我得多吃點,壓壓驚。”秦飛煞有介事的走向食堂,秋夢緊跟兩步,外邊的鵝卵石路上,早有秋家公子、小姐等候,被秦飛一瞪,“等著幹啥,快去打飯啊!”
惹得一眾年輕男女忍俊不禁,經曆過劫難之後,秦將軍還是以吃為大,恰是符合“民以食為天”的基本原則。
於是在秦將軍的帶領下,六十多人浩浩蕩蕩的衝進了食堂,宛如花蓮陣北的決死衝鋒,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然而迎麵走來的一名年輕男子,讓秦飛頓住了腳步。
此人看起來二十多歲,身材比秦飛略高,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穿著全副朱紅色明光甲,一隻手抱著纓盔,透出悍烈的氣息。曾經的年少輕狂,已經化為沉穩堅毅,經曆過兩次大戰,那個一度和秦飛勾心鬥角的年輕人,已經成為可以獨當一麵的沙場悍將。
劍閣驍將,劉開疆!
他身上帶著點屬於軍人的驕傲,昂首挺胸,冷不丁看見跟前之人,手裏的纓盔往前一滑,眼看著就要掉落。
秦飛伸手一接,把纓盔遞回,眼眉一笑:“劉將軍,好久不見。”
“我,秦,秦將軍……”劉開疆雙手有些發顫,直到把自己的纓盔接在手裏,才鎮定下來,眼裏閃過明明的狂喜,下意識的就要拜倒,卻見秦飛已經錯身而過,輕鬆的聲音傳來:“有什麼話,打完再說!”
劉開疆咬牙一笑,用力的“嗯”了一聲,見他們還要吃飯,於是偷偷一抹眼角,戴上纓盔,大步離去。
此番情景,早被食堂裏的人看在眼裏,頓時嘀咕起來:臥槽?這這這,秦飛?
秦飛才不管旁人如何議論,在秋夢笑吟吟的注視下,接連喝了八碗粥,才心滿意足的跟著秋家隊伍離去。
秋家的公子、小姐俱是白衣白裙,他穿的黑咕隆咚的,特別顯眼。而且有秋夢陪伴左右,叫不少其他公子看碎了心。
再度來到淩霄廣場,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經過幾天的競賽、聯誼,不少陌生的勢力逐漸熟絡,彼此交流親近了許多。兩側大殿的門板都已收起,殿前擺出些桌椅,坐的都是江湖前輩。
殿內有更衣室,醫療室,方便武人使用。
由於會先競逐舞絕,兩班樂師已經在廣場兩側就位,早已和三位舞者溝通好表演曲目。稍待片刻,後續人員陸續到達,淩霄廣場熱鬧起來。
眼見得時辰已到,道遠真人出殿宣布:“滄浪舞絕,競演開始!下麵有請,舞絕提名第一位,秋夢小姐!”
無數雙目光刷刷的聚到秋家隊伍上,秋夢見慣了大場麵,心思從容,偏頭衝秦飛嫣然一笑:“我去了喔!”
“嗯。”秦飛滿眼鼓勵。
而在秋夢回頭舉步的瞬間,屬於舞絕的氣質忽然出現,隨著蓮蓮步伐,仿佛凝聚起一層輝光,使人為之癡迷。
她走到陰陽魚圖案的正中心,麵向四方,分別行禮。然後抬腕低眉,玉袖生風,目視兩側的樂師,精巧的下巴輕輕一點。一串輕疾的弦音躥起,竟似突如其來的緊急軍情,秋夢手舞如霧,纖腰玉足,輕旋疾點,有如奔赴。
絕美姿容緊緊繃起,眼眸中的的焦急和期盼,讓所有人都忘了呼吸,似乎被她帶入了一場猝不及防的浩劫。
秋夢仿佛失去了什麼,琴鼓漸退,二胡悠遠。寬袖飛舞,裙擺輕旋,這是一段刻骨的等待,既是絕望,又在淒婉的心境中,保留一絲希望!
那是舞姿中僅剩的一點昂揚,一點清新,清越的笙簫漸漸響起,給了人們喘息的機會。而那份希望越來越大,秋夢指尖飛旋開一片粉色的星光,向四周散開,舞姿轉而輕盈歡快,好似重逢之喜,叫那諸多觀眾看得癡癡傻傻,以為秋夢所期盼之人正是自己。
“這傻丫頭……”秦飛也不能免俗,滿眼感動的看著場中的飄忽如仙的絕世舞姬——當然了,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他差不多,經曆過初期的壓抑之後,逐漸鬆了口氣,感受著舞蹈中無窮的生命力,紛紛為之感懷。
一舞而罷,仿佛夢江霧散,朝陽漫灑,眼前粼粼波光,令人久久凝望。
夢江觀霧,觀的是雲山霧海般的迷茫,觀的是隱藏在迷茫下的無盡波濤,觀的是盡頭處的豁然開朗,是朝陽升起的希望!
“贏了。”秦飛縱然不懂,卻十分肯定,恍然回神時,才發現這丫頭連舞蹈的名字都沒說,但絕對不是在四英亭一月一次的九天舞,之前也沒看她表演過,應該是專門為了競奪舞絕所創。
正尋思間,舞曲全然散盡,落針可聞的淩霄廣場上,秋夢輕輕的呼吸聲傳來,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這一舞喚作《盼君歸》,獻給為華夏平安,奉獻青春的英雄!有你們的守護,才有我們的歌舞升平!”
如此感人的高遠立意,引來雷鳴般的掌聲,秦飛用力拍手,直感覺渾身熱血都被這丫頭鼓舞起來。隻希望晴兒她們也能像秋夢小姐,滿懷希望,理解自己的選擇。
秋夢語罷,再度衝四方行禮,才輕移蓮步,回到秋家隊伍當中。
秦飛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你這一舞《盼君歸》,肯定會廣為流傳了——到時候辦學教舞,肯定能發大財!”
“噗——”秋夢聽得前半截正經,後半截又不知跳脫到了哪,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你又說笑了,若是誠心學這《盼君歸》,皆是心懷家國的好姐妹,我便分文不取,也要教得她們熟練。”
毫無疑問,是苔島一戰,讓這位夢江舞絕脫胎換骨,已然從舞技精熟上升到了另外一個境界。
有了這份氣質,即便她回過頭去演繹一些婉轉情思,靡靡之曲,旁人也很難超越。經曆帶給人的成長,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秦飛認同的點了點頭,眼裏有明明的感激,若戍邊的將士家裏,都有“盼君歸”的家人,那該是多麼美好的情景。
旋即道聲:“我去準備了。”
“唔?”秋夢眼底一驚,“還有兩位舞者,待會兒我還有一輪,你……”
秦飛自然知道有兩輪比拚,隻是——“你有魅屬性靈種,我再看一場,心思便都在你身上了。”
秋夢聞言,開心的一笑,於是點了點頭,目送秦飛離開了人群。
秦飛走上側殿前的階梯,步伐緩緩,目光平淡。階梯頂端,前半截是江湖前輩的看台,後半截則站著許多江湖青俊。
“借過借過。”秦飛目無焦點,低眉道聲,然後從讓開的縫隙中進入側殿更衣室。
此舉頓時引來無數人的訝異,隻是更衣室門從裏一關,擋住了他們好奇的目光。這一屆的滄浪七絕,隻剩一項武人比拚,要去更衣間換裝的,必是刀絕候選人!
秦飛靜坐室內,無視門外的窸窣議論,耳裏傳來下一首舞曲。胸膛裏是“咚咚”的心跳。無論如何,都再平靜不下來。
“那便不平靜吧……”秦飛自顧一笑,學會隱忍的同時,他也學會了灑脫。
深呼吸之後,從虛界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大箱子。
玄甲,出現於前朝初期,也就是西漢,由一些愛動手的將士發明。外甲起初由鐵片鑲嵌,普通刀槍、箭矢皆可無視,防護性能優異。
後來被一些主將借鑒,改良,與傳統鎖甲配合,形成內外甲的結構。裏邊依舊是連環鎖甲,外甲則由鱗甲改成整體鑄造的板甲。內外各有偏重,相互配合,達到最好的防護效果。鎖甲怕突刺、暗器,鱗甲怕切割,改良後的玄甲,完全沒有這樣的缺陷。
因此秦飛才能在花蓮港之戰,憑玄甲本身的防禦,硬扛劫宗級別的進攻。
玄甲的缺點也很明顯:造價高昂,難以維護,加上穿戴繁瑣,不便於全軍裝配。像呼延傲絕、雁長歌這樣的主將,也嫌棄玄甲穿脫複雜,使用了相對方便的明光甲。
“姐……”秦飛打開箱子,看著那一抹血紅的纓穗,眼裏滿是溫柔,“你替我重鑄血刃,千辛萬苦收集的玄心隕鐵,又用來替我再鑄戰甲,我不保護你,便是天理難容!”
——
淩霄廣場上,還在進行舞絕的競逐。
秋夢一物《盼君歸》先聲奪人,無論物資技藝,都穩穩壓過另外兩位。第二輪又以《瓊華夢》驚豔世人,紛紛以為,這前後兩支舞,都比五年前的《九天舞》更上一層樓。叫人難以企及。
經過江湖前輩的認真品鑒,仔細打分,最終得出結果:滄浪舞絕之名,由夢江秋家的秋夢蟬聯!
道遠真人待得場麵喧囂漸散,才朗朗道聲:“接下來,進行武榜最後一項競逐,滄浪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