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將軍的臉皮,簡直無敵了,反倒讓徐青紗鬧了個大紅臉。
沒等多久,熟悉的魏公公再度出現,恭恭敬敬的和青玄公主行禮,瞅著秦飛穿著朝服,訕訕的道:“陛下隻傳公主進宮,特意吩咐了,秦將軍在府上等待即可。”
秦飛皺緊了眉,眼裏閃過危險的神色:“他什麼意思?”
“咳這……”魏公公對這個情況早有料想,沒想到秦飛居然如此跋扈。這種時候,倘若拿皇權壓他,恐怕適得其反。
“秦將軍,陛下的吩咐,老奴怎敢忤逆?”魏公公沒奈何,隻好道,“秦將軍若想覲見,應當另等詔令。”
不消徐青紗提醒,秦飛已經聞到明明的蹊蹺,眼裏殺氣騰騰,不待他說話,秦萱便冷聲道:“不讓哥哥去,我便不去。”
魏公公整個人都傻了,見過牛嗶的,沒見過這麼牛嗶的。完全不講道理,完全藐視皇權。他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眼秦飛身側的賈東升,卻見對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想來是遭遇淒慘。
“青玄公主哇,您消消氣……”魏公公聽得公主發話,更難為情了,一頭是皇帝口諭,一頭是“刁蠻公主”、“野蠻將軍”,把他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此次進宮,並非朝堂議政,隻是叩見嬪妃皇後,領賜金冊。”魏公公苦口婆心的勸道,“打個轉兒就出來啦,秦將軍稍安勿躁。”
秦萱眼神愈發冰冷,慍怒的道:“皇後嬪妃,與我非親非故,我為何要叩見她們?”
也怪不得青玄公主作怒,說起來,這些都是秦筱陌的敵人!若是沒有當年的意外,秦筱陌才是後宮之主!
魏公公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誠心勸道:“公主殿下,您就快去吧,莫要讓陛下和皇後娘娘等急了。”
秦萱還待訓斥,想到母親在家族遭受的冷遇,甚至想把那冊封的聖旨扔還與他。隻是目光一轉,落到哥哥身上,把湧動的情緒壓抑下去。自己這麼一鬧,讓哥哥如何在燕雲城舉辦婚禮?
鳳目微眯,不說一句話便往外走去。
秦飛心裏焦急,可想到其中關鍵,亦是為秋凝考慮,索性不攔。
魏公公忙不迭的追出去,喝令一聲“公主起駕”,心裏終於鬆了口氣。可他懸著的心尚未落地,就聽見背後廳堂裏傳出秦飛的聲音:“晴兒、青紗,替我換戰甲!”
魏公公還想回頭相勸,秦萱腳步甚快,已經登車起行,他隻得心裏歎聲“哎呀”,連忙往前追去。
賈東升心有靈犀,連忙勸道:“將軍,您這是要幹嘛去呀?青玄公主進宮,那是天大的喜事啊!”
徐青紗、晴兒動作甚快,就在廳堂替秦飛把朝服脫了,迅速換上一身蒼雪玄甲,浸染鮮血的微紅,雕刻戰火的刀痕,讓賈東升心裏一驚,喉嚨裏忍不住咽了咽——這,這便是那平定西南,收複苔島的鎮軍大將!
秦飛戴正頭盔,撫順纓穗。聽見徐青紗道:“萱兒鳳架,乃是暫借皇後。皇後示好,或許是誠心接納,亦或是別有所圖,相公記得見機行事,勿要衝動!”
“嗯。”秦飛點了點頭。
賈東升心裏著急,又勸道:“將軍呐,皇城禁地,任何人不得淩空飛躍,否則……”
他的話戛然而止,顯然不敢繼續說下去。
“嗯,否則?”秦飛偏過頭來,滿眼殺機的看著他。
賈東升哪裏敢與他對視,低著頭,呼吸發抖,大氣也不敢出。皇城之上,擅自飛躍者,殺無赦!
很顯然,眼前這位毆打太子、殘殺國舅的秦將軍,根本沒把“殺無赦”的皇城禁令當回事。秦飛的想法很簡單,父親不會害秦萱,但未必諸事順利。若是任何嬪妃,包括皇後,敢給萱兒一點臉色,這事沒完!
曾經的秦飛看不得一點臉色,是因為自卑式的自尊,直至後來學會了隱忍。
現在看不得一點臉色,是為了保護家人!
對我冷言冷語、譏誚嘲諷,沒問題,我忍得了。但是誰敢如此冒犯秦萱,那便沒得忍!
眼看著秦飛就要出發,賈東升連忙攀住他的手臂,幾乎要急出眼淚來:“秦將軍,秦將軍三思啊!”
秦飛動作一頓,卻是把目光看向了晴兒,嘴裏認真點頭,道一聲:“對哦。”
然後直接將小隊成員悉數送入秘境,萬一出事,便是做絕!
見賈東升攀著手臂不放,秦飛一拉麵罩,並沒有理會的興趣,使出淩霄九步往前一躥一蹬,便斜飛而起,臨空踏上飛板,直入高空。青玄公主的鸞輿鳳駕離開沒幾分鍾,倒是好找得很,秦飛保持一個可以觀察到的高度,慢慢跟隨。
秘境補給站內,大家不解的看著徐青紗:“軍師哇,你怎知公主用了皇後的鳳架?”
徐青紗解釋道:“從今早的情況看來,言帝冊封公主是臨時起意——那鳳架的奢華程度你們也見了,諸多部件鍛造組裝,還有寶石鑲嵌,沒半個月功夫準備不來。加上抽屜有冰霜陣法,並帶著點荔枝味,故此可以確定是皇後車架。”
汪皇後愛吃荔枝,言帝為皇後設立嶺南至燕雲的驛館,專門負責運送荔枝。在她成為皇後以前,還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典故。
徐青紗知道秦飛心疼妹妹,寬慰道:“言帝能調用皇後車駕,肯定已經協調好了關係,不會出岔子的。”
話雖如此,誰敢放心?
秦飛身覆玄甲,腳踏飛板,也不怕人看見,就這麼跟在公主車架上空,一直拐過金水橋,再抵達戒備森嚴的皇城。
剛要躍過城牆,皇城之上忽然掠起一個人影,穿著同樣款式的墨衣玄甲,直躥過來,迎頭厲喝:“吾乃禁軍統領張任,來者何人!”
張任貌不過四十歲上下,甚是年輕,居然也是上四境的高手!燕雲之地,藏龍臥虎,可見一斑。
秦飛如臨大敵,心中全然不懼,抿唇哼聲:“秦飛。”
“秦飛?”年輕將領劍眉微皺,上下打量一眼,發現其腳下的飛行法寶,才與對應的人物聯係起來,也不行禮,滿是敵意的道:“冠軍侯飛臨皇城,意欲何為?”
鐵麵之下,秦飛的視線始終鎖定公主車駕,嘴裏道:“保護妹妹。”
張任亦知青玄公主一事,想來是陛下不準秦飛入宮,才會導致這個情景。於是警告道:“若無陛下諭旨,還請將軍離去!若是無旨越界,殺無赦!”
秦飛眼見得公主車駕進了一重宮門,沿著正中大道直往前行去,嘴裏嘿嘿笑聲,似乎覺得張任擋住了視線,也不前進,就升向高空。
張任怕他進入皇城區域,也提升了高度,鄭重喝聲:“若將軍不肯離去,便以威脅皇城安全罪論處!”
秦飛不睬他,繼續往上飛。
“……”張任咬牙跟上,呼吸明顯有些起伏,眼裏透出抹殺氣道,“將軍自重,休要逼在下出手!”
“嘁……”鐵麵無情,傳出一聲不屑的聲音,又繼續往上躥升。
張任喉嚨裏咽了咽,卻隻能停留在遠處,有些不甘的看著頭上的黑影。察覺到經脈之中靈氣急劇消耗,隻能被迫落下。
原來上四境之人,飛行高度也有限製。飛得越高,靈氣消耗就越大,身體會愈發沉重。若是不及時落下,很可能會因為靈氣耗盡而摔死。
秦飛卻是通過消耗魂力,控製具備本源法則的木靈玄晶飛行,根本沒有高度限製,消耗比起上四境的高手,簡直九牛一毛。連續飛上一整天,無非補個覺。
“想治我的罪,抓得到我再說!不服?飛上來打我呀!”秦飛心底戲謔,在張任下落之後,他已然飛臨皇城區域,並且降低了高度,觀察著公主車架。
禁軍似乎沒了反應,秦飛樂得自在。
且說秦萱下了馬車,緩緩走上大殿,許多人見她穿得本色服飾,心裏不禁犯嘀咕,按說早間應該發了禮服,公主殿下為何不提前準備?
哪知秦萱完全就是抱著“讓哥哥順利舉辦婚禮”、“給父親一個麵子”的念頭來的,諸如皇家禮法,本公主一點都沒打算考慮!
所謂金殿,也就和家族大廳差不多嘛!
這皇城禁衛,比家族衛隊差遠了!哼!
秦萱無心去看紅牆金磚,也不懼天梯左右的玄甲禁衛,表情平淡的步步走近,隻是在踏入金殿之前,心有靈犀的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隻見旭日高升,燦目的陽光下,隱約可以分辨一個漆黑的小點,似乎察覺到一個溫暖的目光。
她會心的笑了笑,才信步踏入。
秦飛眯了眯眼,在秦萱進入金殿之後,掃眼布局嚴整的皇城,片片金定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輻散開去,漫無邊際,像是一片燦爛的金色波濤。猩紅的磚牆,像戰場模糊的血肉,讓秦飛想起了花蓮陣地的情景。
他緩緩降低高度,目光平靜的掃視周遭,以至於最終懸停在皇城之巔,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裏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