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鼎麵露深思,似乎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水師行軍,擅自停船可是件大事。
正踟躇間,卻見郎朗的江麵上有令旗疾打,本部艦隊竟逐漸脫離大隊,望東駛進了夢江的一道支流,名曰苕溪。
進指揮大廳一問才知,主帥有令,秦飛所部進駐太湖水寨,負責接收一批糧餉物資,接收完畢之後,從西北側吳淞河出海,追趕大部隊。
項鼎哈哈大笑:“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原來苕溪之後的太湖區域,除了官府,便要數他項家最大。江麵上百艘戰船浩浩蕩蕩,早引來兩岸民眾圍觀。有消息靈通的,得知這是夢江水師,是要收苔島去的,便過節般的奔走相告,慶賀起來。
江南、江東,原本都分屬吳大帝,兩境居民至今對蒼雲國都沒多少歸屬感,但無論哪家當政,敢對苔島動兵,咱們無條件支持!
苕溪水麵雖寬,平日水深卻不理想,萬幸前段時間有過暴雨,這才能供大船通行。饒是如此,各艘大船主將都萬分小心,生怕陷了船隻。好在船上水手、舵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應付這點場麵,不在話下。
駛過苕溪,便進入到太湖水域,太湖地域廣闊,跨越數省範圍,這一眼望去,真如汪洋般無邊無際。徐青紗下令,揚起風帆,搖起長漿,全速前進!
百艘艦船便如水麵飛魚,直往太湖水寨的方向趕去。
太湖駐有太湖水師數萬,肩負著扼守夢江口的重任。
上頭早有軍令,在此集結糧米,以備調用,近來水寨周邊巡防極為嚴密,生怕出了岔子。直到今日正午時分,看到了夢江水師旗號,才悄悄鬆了口氣。糧食雖然不值得多少錢,卻是必備物資,一旦出了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籌集得來的。
對於徐青紗而言,接收糧草倒不是什麼大事,遣十名劫將,稱舢舨上岸,便可將這批物資帶走。在她的意識裏,根本不需要停船。
現在困擾美女軍師的,是新兵訓練的問題。
雖說多是江南子弟,水性好,但水性和水戰,並沒有太直接的關聯。有些成名的水師統領,還是旱鴨子嘞。
這些新兵一入伍就上了船,隻能熟悉船務,做得個遵守軍規,已經算不錯。但是用衡量成熟軍隊的標準去看待這一支艦隊,明顯沒有捏到一塊去。
新兵們最多覺得,指揮調度還不錯,挺合理的。每天上班似的搞搞操練,看看風景,倒好像遊山玩水一般。
有時候閑得慌,甚至把繩索連了弓箭或者長槍,在那船舷邊紮起了魚。玩得倒是樂嗬了,但看起來沒個軍隊樣子,倒像是一幫土匪。
而且很快出現拉幫結派的現象,一艘船上的人都分成好幾撥,明爭暗鬥,互相較勁,更別說與其他艦船。
子舟看徐青紗頭疼,亦是有些無奈的道:“去年初,我們領導九闕幫會時,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人心難料啊。”
在聚水龍台一戰之前,第十二期學員隨時可能背棄,似乎隻有並肩作戰的情誼,才能讓大家凝聚到一起。
徐青紗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練兵一項,委實是年輕人的短板,她力所不及,也情有可原。眼看著就要行船出海,她又去哪裏找並肩作戰的機會,讓這兩萬號人真正成軍呢?
現在這個情況,一旦切入實戰,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
心事重重的的行船半日,終於在正午時靠近了太湖水寨,果然是大船不停,隻令項鼎帶隊,去了十名劫將,負責糧草物資的交接事宜。
項家人早聽說了大公子的消息,紛紛來水寨相見,好不熱鬧。卻說徐青紗領船隊在太湖上先尋吳淞河口,郎朗清空,萬裏無雲,大小船隻的新兵吃過午飯後,都在整齊操練,呼喝聲聲,聽起來頗具聲威。
徐青紗穿一套暗黑色明光寶甲,站在長安號船頭,一雙美眸靜如秋水,透著點點冷厲,掃視著周邊情況。她固然極擅推演,之於水戰,卻是邊走邊學。
這水上陣形調度,不似地麵靈敏,具體戰法,甚至需要考慮當時的水流方向,風浪情況。
正思索間,身側走來一人。
徐青紗回眸一看,原來是秋凝。
秋家大小姐也穿著如一般的黑色明光甲,兩員女將英姿颯爽,倒是讓附近的兵將賞心悅目。
秋大小姐目光看著江麵,似有感觸的輕輕一歎。
徐青紗知她所想,關心的道:“怎麼,秋家新兵,也有不服?”
“嗯……”秋凝嘴角有幾分苦澀,“我幼時偏愛劍術、針法,修為進境不快,很多同輩都瞧不起我。即便我現在身為四星劫將,他們也習慣了倨傲——”
她微歎的聲音一頓,卻轉而輕快的笑笑道:“哎呀,誰讓去年家族年會上,擊敗林暄、林風的不是我呢?”
半年前,秦飛在秋家擂台上扮豬吃老虎的情景曆曆在目,秋凝自問讓現在的自己對陣林暄,恐怕也凶多吉少。
林暄劍勢淩厲,自己的紫電清霜根本不是對手。
徐青紗凝眉思索,嘴裏道:“得想想別的辦法……憑現在的狀態在海上遇敵,我怕會……一觸即潰!”
徐青紗的擔心不無道理,秋凝也尋思不出更好的辦法。這才體會到了戰神府的好處,在戰神府法則下,隨便打打殺殺,既能提高團隊凝聚力,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秋凝忽然想到了什麼,提醒道:“哎,秦飛可是三天不見人了,肖將軍今早還說呢——說出了海灣再不見秦飛,可就要軍法處事了。”
對此,徐青紗也無奈的搖搖頭。
直行向東,直到夕陽西下,才看到一條大河引水東出,正是吳淞河。這吳淞河近年來多有淤淺,徐青紗便下令拆開陣形,按大小次序通過!
這吳淞河口周遭是連片的蘆葦蕩,江風疾撫,白光片片,平順如油亮的皮毛,看得人心曠神怡。主力炮船陸續進入河口,那連片的蘆葦叢中,忽然躥起來無數白煙,在夕陽的印染下,顯現出抹抹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