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葉軒是雁長歌親自置辦的宅子,院落清幽,倒更像個書齋。看他一家和莫夫人的親近程度,若說背後沒有別的淵源,秦飛肯定不信。
雁長歌那邊暫時回府,秦飛則是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一雙母女身後,一步步捱進中堂。聽她母女二人輕聲私語,才知莫夫人在年初就已搬至劍閣,由陌飛羽出錢,委托好友雁將軍置辦宅院,聘請管家傭人。
說起來,也不知陌飛羽到底身居何職,一會兒又要到蒼雪城公幹,那壓製重霄宗的事情也由他負責,又能結識位高權重的川蜀總兵,秦飛對他隻有四字評價:深不可測!
莫曉晴把回家這一路的經過說了個大概,莫夫人看女兒風塵仆仆的模樣,進屋還沒落座,就十分心疼的道:“娘看你也乏了,不如先去澡房泡個澡,等你洗漱停當,估摸著後廚也正好上菜。”
看娘親神色,像是有話要和秦飛說,莫曉晴偷偷給秦飛使了個眼色,便著一名女仆帶路,自去後院澡房洗浴。
廳堂裏便隻剩了莫夫人、秦飛二人。
眼見得天色逐漸昏暗,莫夫人親自掌燈,讓廳堂明亮起來,素手一攤,嘴裏帶著點慈愛,說聲:“坐吧。”
“嗷。”秦飛一個激靈,剛又想說句“謝謝嶽母大人”,卻被莫夫人抬手止住。
莫夫人在主位上坐下,眼裏目光像要把秦飛看透一般道:“你這孩子,怎麼像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點都不懂事。我又未曾與你婚書,把女兒嫁給你,你做什麼在我門前‘嶽母嶽母’的亂叫?叫人聽了去,成何體統!”
秦飛小心坐下,卻不敢坐定,隻半邊屁股沾了凳子,訕訕道:“小婿——呃,晚輩多有失禮之處,還請莫夫人多多包涵。”
莫夫人見他態度誠懇,也聽說過秦飛的一些事跡,倒也沒想計較這禮法之事,一個打小當奴隸長大的孩子若能懂什麼禮法,那才奇哉怪也。
轉而放緩語氣,問他道:“江湖上傳聞的那些事,都是你做下的?”
秦飛向來專心於眼前,那些個坊間傳聞甚少關注,也不知嶽母大人指的是什麼,隻好道:“的確做了些小事,蒙大家給麵子,才多給我說了些好話。”
莫夫人見他想要謙虛,卻又不會說話的模樣,心裏暗暗發笑,臉上卻故作狐疑:“小事?你做的這些小事,可讓人吃驚得緊呐!”
秦飛頓感頭大,嶽母大人擺出這副似笑非笑,似讚似貶的態度,自己該如何接話?
思來想去,沒個應對的套路,自己也沒那麼好口才,隻好直言道:“歸根結底,大丈夫立於當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晚輩所做的,都是理所應當之事。”
“哦?”莫夫人聽他這番話,倒還有幾分氣概,難怪自家女兒心儀於他。
她的語氣卻是愈發冰冷,目透殺機的看著秦飛道:“難道,你枉顧禮法,毀我女兒清白,也是理所應當!”
廳堂裏寒風灌入,秦飛頓時如墜冰窟,禮法這一節上,他就是個小白,一方麵是不懂,一方麵甚至有些瞧不起。我和莫曉晴兩情相悅,情到濃時,自然而然就那啥了對不,這是大自然的規律,無法違背的好不好!
莫夫人如此責問,讓秦飛如坐針氈,對方作為母親,卻必有此問。
大道理秦飛不會說,隻會說些硬道理的,堅定的道:“莫夫人放心,我……我會對晴兒好的。”
可是想要憑這麼一句話就說服丈母娘,顯然太天真了。
莫夫人不置可否的淡淡發笑:“怎麼個好法?”
丈母娘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難,秦飛冷汗直流,思來想去也說不出啥漂亮話,隻憋出一句:“就是……讓晴兒開開心心的,一直平平安安的嘛。”
這倒還像個樣子……
莫夫人看他吐字艱難,想是沒讀過多少書,可說他沒文化吧,青澀的字句間又是最質樸的人性。
說他是理想的乘龍快婿,難免差強人意。
說不滿吧,倒還能湊合。
最重要的一點是,現在母女倆的處境,似乎都關係在眼前這小子身上。莫夫人久曆風霜,這世間之事早已看得通透。那陌飛羽說是和莫狄有些舊交,可到底是在蒼雲的朝堂上為官。
他這樣幫助莫家人,一定有別的目的。
種種跡象表明,秦飛才是其中關鍵。
莫夫人雖有錦衣玉食伺候著,行動亦不受限製,但深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想要在蒼雲帝國立足,必須有所依仗。
秦飛將莫曉晴帶進戰神府,是一個極好的開端。
或許這也是陌飛羽的用意之一。
莫夫人想通其中關節,話鋒一轉,看著秦飛道:“你今年多大了?”
秦飛如實作答:“我記不得自己生辰,過了新年,便算十八。”
“十八歲……”莫夫人輕輕念道,眉間有些疑惑,“你這是,劫將還是劫宗?”
莫夫人倒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本身修為亦是不低,對十八歲劫將劫宗的概念,還是非常清楚的。
秦飛腦筋一轉,自己全程在禮法上吃了虧,好不容易說到修為上,總得扳回一城吧。
“差不多差不多……”秦飛謙遜的低頭笑笑,如此含糊其辭,倒更像是謙虛之言。莫夫人心裏一跳:這小子,莫非是劫尊?
江湖傳言之中,秦飛也差不多是這個層次。
否則,他憑什麼和泰米爾、影尊者那樣級數的高手對招?
憑什麼秒殺成名已久的高階劫將?
回想起蒼雲一統天下之前,那個英雄輩出的風雲年代,天之驕子如星海點點,將秦飛置於其中比較,估計都能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你是什麼體質?”莫夫人疑道。
自家女兒的體質也是極為難得,換做玄陰體質,不僅修煉突破幾無瓶頸,丹田之中還會衍生出冰屬性靈種,一旦成長起來,不可限量。
可莫曉晴的五星戰芒,在劫尊一級麵前,卻又如此微不足道。
“我啊……”秦飛無奈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是繼承了我父親,烈家體質?”
烈家人,可不就是烈家體質?
這戲謔之言聽在莫夫人耳裏,卻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她瞳孔驟然一縮,驚得咬了咬牙,死死盯住秦飛道:“烈家?哪個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