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本以為司空戎說要盯著他們三個修煉,也隻是口上說說而已。沒想到卻是真的來盯著他們修煉了,不僅僅隻是盯著,還帶著一群人王境高手,當場指點。
三個大小夥子修煉時被這麼多人看著一舉一動,哪怕就算是閉上眼,也覺得不舒服。不過,也隻能心中腹誹而已,因為司空戎眼睛一瞪,就沒人敢說不是。
雖說夏寒不適應,但也有說不出的高興。就在昨天,司空戎動用了伏龍山大量資源,又重新布置了修行大陣,其內的天地能量濃鬱程度,不遜於任何一方寶地。
而他們三個獨占一座山峰,已經算得上是極為奢侈了。夏寒心底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更加不敢無視老者的好意。
“嘩啦啦~”
山峰的正中央已被挖了三丈深、百丈寬的大坑。其上是一個人王高手食指連點,數道火焰飛入坑中,將其中沉重的金色沙子燒得泛紅。一旁又有高手時不時的翻掌,沙子在坑內如潮般狂湧。
而夏寒坐在其中,努力運轉著搬山經,任由那火燙的沙子拍擊,每一次都會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每一次看著他臉上呈現的痛楚,總會有人打趣道這是沙坑炒栗子,司空戎也總會朗聲大笑,並回道:“炒的就是這小子,他之前還自詡蠻道無雙,就是要讓他吃吃苦。不吃苦,怎麼才能真的成其中之最?”
雖說痛並快樂著,夏寒也樂在其中。這滾沙煉體之法取自司空戎早年所得的某部蠻道功法,他修煉這麼多天下來,的確發現對進境有著不小的助益。也不知這位從未修過蠻道的老者,會如何想到這種方式增快他的修行。
“嘶……”
夏寒的身軀已被拍紅,不時地倒吸著冷氣。隻覺得那灼熱的氣息中有精純的能量被拍擊進體內,加上他運轉的搬山經,上方的天空所聚集的能量猶如龍卷。
在這座山峰的南側,紅千丈閉目盤坐,體內透出一縷縷鮮紅的血煞之氣,這血煞之氣飄到他的頭頂,時而化作猛獸,時而化作刀劍,千幻萬變,最終如浪潮般滾滾重新湧入體內,然後他的氣息再次加強。
這般修行方式在山峰上所有的高手看來都頗有些詭異,甚至覺得這並非常理上的修行方式,不知修的是什麼功法。
那血色的陰沉蕭肅,甚至也能讓司空戎凝目驚異,然後大笑著點點頭,道聲高深莫測。
讓天下至尊能說出高深莫測這四字,足以證明紅千丈給人帶來的震驚。
至於那伏龍山小主司空俊則盤坐在山峰北側,同樣是麵朝汪洋,渾身的金華流轉,時不時會散發出一股尊貴皇威。不是天子卻遠勝天子,這與生俱來的特殊身體,所透出的點滴威勢似能將南海的巨浪鎮壓,在所有人看來,隻要他努力修行,早晚有一天會超越司空戎。
許久沒見過司空俊能夠安下心來修煉,所有人都是笑著點頭。
司空戎不再是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老者有時甚至也能莞爾地翹起嘴角,心中想的比其他人更遠。
在山峰的西側,白流火似在閉目酣睡,但人人都可看到它那一呼一吸中,腹內所傳來的轟鳴。妖獸眉心的火焰印跡時而閃動,軀體下的利爪時而繃緊,海上潮濕,然而它四周毫無水汽,幹燥的讓人看過去就想喝上一缸水。
眾人通常都會疑惑,一個妖獸是如何做到如此高深忘我的境界的,難不成妖獸也在修行著功法?有些匪夷所思。
山峰東側的雪翼也同樣如此,呆若木雞地瞪著眼,一絲絲的微風與寒氣纏繞著軀體,大地成霜。看那樣子,仿佛也沉浸在某種特殊狀態之下。
兩頭妖獸這種樣子,甚至夏寒都極少見到。不過,他也明白,在經曆鐵雲那一戰後,這兩個也變得成熟起來,偶有玩鬧時,但目中也會時不時地放出凶光朝天嘶鳴。
仿佛想起了那些日子的屈辱,不甘地想要將蒼天撕破。
有了年輕人,伏龍山也有了生氣。
這些,司空戎都盡看在眼中,渾濁的眸子內偶有精光閃動。
伏龍山上的修行在司空戎的嚴厲中也並非不近人情,照老者的話說便是鬆緊有度,穩步提升。
當然,這種“鬆”也隻能在與人王高手交戰之後,被胖揍的不成樣子後才能感受到了。
荒山在紮根南海後好像逐漸呈現出了一些生機,雖然草木還是那般枯黃,但已經能隱隱看到些許嫩芽,如春。
山內的清潭古澗、瀑布小溪,還有那清涼泉水也開始恢複湧動,雖然聲勢與之前相比差了太多,可也能讓人痛快的泡上一泡,淋上一淋,似乎伏龍山在往好的一麵恢複,也如春。
這一日,夏寒才拖著稍緩解了疲憊的身體與紅千丈、司空俊分離,在回洞府的路上,老仆馬忠的身影突然浮現。
“夏公子,主上有請。”馬忠顯得極為恭敬,蒼老的臉上更是呈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是懷疑,是希冀,是哀傷,或許也是其他的。
夏寒如何能看得懂活了這般年月的前輩,恭敬地行了一禮後,便隨著馬忠的一揮袖,來到了最高山峰處的宮殿之中。
宮殿內有寢宮,夏寒隨著馬忠左繞右繞,方見到光著膀子,坐在床榻上的司空戎。
梁乙這些日子都未出宮殿,一直伴在老者的身邊,此時正朝老者體內輸送著飽含生命力的特殊元氣,腦門都生出了一層冷汗。
夏寒老老實實地站在不遠處等候,不敢打擾,悄然打量起這位被譽為天下至尊的老者。
曆經多日的恢複,老者的全身上下還能看到隱約疤痕。不似平日裏看到的老者寶刀未老的模樣,夏寒隻覺得此時的司空戎蒼老極了。
渾身褶皺的皮膚和穿上衣服時顯得健壯,如今看上去卻枯瘦無比的身體,無疑在說明著老者真的老了。
滿頭的白發和散亂胡須並非鶴發童顏,夏寒想到了一個詞:風燭殘年。
對此,夏寒忍不住心有觸動,微微低著的頭隻能盯著腳尖發呆。
寢宮寧靜,年輕人心裏並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