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十天。
兩天前,監察院內的一幹官員帶著陣師來到了榮陽,穿雲飛舟上的陣法終是被修複。
下一站該是臨河城,夏寒本想邀金家三口去往臨河做客,無奈才接手這城主之位,事務著實繁忙,被金顯推辭。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此番一行,我不會留在柳州太久,等忙完會直接回皇都,若去皇都的話,便去江北尋我。”
“好。”金顯感激地點點頭,對夏寒行了一禮,抬起頭時,猶豫了片刻,說道,“可否讓霞兒隨你去皇都?她年紀不大,又未成家,前途應比我好些。”
“哥!”金霞兒沒想到金顯會臨時起意,提出這種要求。她偷偷瞄了夏寒一眼,心中慌亂,如今夏寒已不是幾年前初出茅廬的小子,跟在夏寒身邊,隻會讓她覺得越來越遙不可及。
“昨夜,我已和你嫂子商量了這件事。霞兒,你不同我們。哥哥和嫂子已經有了小鈴鐺,不圖太大成就,安安穩穩的即可。可是啊,你還年輕,萬萬不可將自己的前程耽誤了。”金顯在說出這些話時,心中也頗為複雜,他哪能不知金霞兒對於夏寒的那些心思?他覺得夏寒這次一走,今後再見麵的機會會更少,以金霞兒的性子,這此相遇之後,這輩子都會耽誤在朝思暮想上,倒不如跟著夏寒一起走,讓她看清。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至少不會太差。
夏寒沒有多想,點點頭,笑著說道:“金霞兒去皇都的話,我會將她安排在鎖雲學宮,如何?”
金顯拱了拱手,搖頭道:“這幾日與柳公子打聽了那鎖雲學宮,我以為,以霞兒的資質,怕是還沒有資格進入其中。”
“公子……”顧巧盼突然出聲道,“昨天,我與金公子商量了一番。倒不如,讓霞兒留在我身邊,剛好也能與玉兒做個伴。”
“這……也好。”夏寒思索了片刻點點頭,若以後他太過繁忙,顧巧盼剛好能夠替他打理事務,顧巧盼手底下多個信任的人也好。
金顯點點頭,將金霞兒推到了顧巧盼身旁:“要記著夏公子的恩情,以後跟在顧小姐身邊,幫忙打打下手,不要笨手笨腳的。”
金霞兒猶豫了好半晌,最後看了看夏寒,終是點點頭:“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等回到皇都後,我會給你寄信的。”夏寒拍了拍金顯的肩膀,“如果有麻煩,去尋柳州任何一個宗門,他們都會給你麵子。”
“好!”金顯點點頭,再次拱手,“夏公子慢走。”
夏寒笑了笑,捏了捏小鈴鐺的臉,隨即踏入了飛舟。
“金公子,金夫人,你們放心吧,霞兒跟著我,不會吃虧的。”顧巧盼對金顯和戚柔點點頭,跟在了夏寒身後。
“快走吧。”看著還在愣神的金霞兒,金顯不耐煩地揮揮手,“快走!”
“嗯。”金霞兒咬了咬嘴唇,轉身離去。
……
飛舟上,入了座之後金霞兒顯得局促不安。
顧巧盼笑著安慰:“頭一次離開家,想必是有些心慌的。我們這兒沒什麼規矩,等過一陣子你就會習慣了。我們不是舊識?你若這樣認生,以後還怎麼幫公子分擔事務?既然進了夏府,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和我說。”
“是,小姐。”金霞兒還是第一次稱呼顧巧盼小姐,總覺得渾身不自在,或許是對方愈發美麗,涵養也不一般,總讓她覺得自己太過卑微。
蘭玉覺得自己與金霞兒很投緣,看到對方的模樣抿嘴一笑,這樣子,大抵和她第一次見到顧巧盼時差不多。不過,她那時比金霞兒還要拘謹的多。
顧巧盼看出了金霞兒畏懼自己,笑了笑,便找個理由離去。
在顧巧盼走後,金霞兒仿佛鬆了一口氣,抹了抹腦門上的冷汗,才苦笑著看向蘭玉:“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別說是你了,在皇都哪怕是任何一個女子見了小姐都是這般模樣。”蘭玉嘿嘿一笑,“我初見小姐時,還比不上霞兒姐呢。不過,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小姐溫柔的很。否則,公子也不能從柳州一路尋到皇都不是?”
提起夏寒,金霞兒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她好奇地問道:“公子他,真的被皇上封了侯?”
“是的呀。”蘭玉眼中閃過一抹敬佩,笑著說道,“當時,全皇都的人都在場,皇上下了詔書,封公子為獷悍搬山侯和丹殿督守。如今,走到街上,人人都要喊聲夏侯爺呢。”
“原來是這樣啊。”金霞兒點點頭,腦子裏聯想著這畫麵,可見識有限,想不到那是何等場麵。
突然,蘭玉偷偷說道:“霞兒姐不知道,自從公子封侯之後,江北很多大戶人家都想著將自家女兒送到小姐身邊當丫環。”
金霞兒愣了一下:“啊?為何?”
蘭玉臉上飛出一抹紅霞,低聲道:“若今後公子娶了小姐,她們便是陪嫁的丫頭。做事周到的話,沒準還能做個通房丫頭,到時吹吹枕旁風,那得有多少人雞犬升天啊。”
聞言,金霞兒大驚,慌忙擺手,隨即捂住了蘭玉的嘴,低聲道:“你亂說什麼,若被小姐聽到了該如何是好?”
蘭玉小聲道:“反正小姐說了,若收丫環,絕對要收看著有眼緣的,心地善良的,能幫上公子的。我現在說這些,是想提醒霞兒姐。小姐一切都是為了公子,你可不能說公子半點不是。”
對此,金霞兒有些摸不著頭腦。
蘭玉緩緩道:“我之前見霞兒姐做什麼都躲著公子,莫不是以前與公子有過什麼恩怨?你就放心好了,公子大度的很。以前我也做過錯事,也對他沒由來的害怕。可最近這幾天,便覺得他愈發和藹了呢……”
聽著蘭玉口中夏寒與顧巧盼的各種好,金霞兒暗暗輕歎。她之所以躲著夏寒是因為覺得對方越來越高不可攀,她也曾見識過顧巧盼的大方風度,與之相比,自己那點見不得人的念頭,太過可笑。
兩盞明燈下的一粒塵埃,自然渺小。
“明知不太可能,但這輩子,我最大的心願,仍是做一個如小姐這般的人。追隨她的背影,與她一起幫公子分憂……雖知這在外人看來太沒出息了些,可我知道,這才是最有出息的事。就如公子說的,總有一天,他會掀起皇宮後的盤龍山,到時我不能給小姐丟臉……”
看著蘭玉臉上將夏寒與顧巧盼奉為神明的表情,金霞兒猛然陷入糾結當中。也許是因為與夏寒、顧巧盼太早相識,那時的兩人都還是山間的一股清流,而如今兩人都化作了大江大河。
清流沁人心脾,讓人親近。江河太過寬廣,隻能遠觀敬畏。幾年不見,滄海桑田,終究讓人難以接受。
金霞兒很羨慕蘭玉這種心態,但她終做不來。隻是,在鬼使神差踏上這座飛舟開始,她便已經沒了選擇的餘地。要麼在眾人意外的目光下出爾反爾,她受不住那種審視的目光;要麼就一直硬著頭皮走下去,這總算能忍。
金霞兒幽幽地想,自己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別說是麵對摧毀山巒的江河了,否則家門口的那座山頭也不至於讓她壓抑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