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並非未見過市麵之人,如那北海地域人聲鼎沸的丹城,也如紙醉金迷的藥城。柳州臨河郡的繁華,青山郡的出塵,柳城的傲然,這些他都見識過。
但無論哪個似乎都及不上雲州城郡的溫馨安逸,走在街上,連小販的叫賣,都如溫情小調般令人舒適。
這裏太過醉人,連夏寒都流連忘返。
“抓住他,抓住這個賊!”突然傳來的叫喊,與曉光城的氛圍格格不入,就連街旁擺著餛飩攤的老大爺都皺了皺眉,似乎這叫聲,打擾了他的清靜。
夏寒這時也微微挑眉,似乎不喜有人打攪了他的興致。片刻後,他眉毛舒展,看著前方的城門,笑著搖搖頭:“不知不覺竟將這主街走到了頭,罷了罷了,也該回去了。”
不遠處的巷子內,一個披頭散發,滿身汙垢的乞丐一瘸一拐地衝撞而出,把巷子邊的菜攤砸成了稀爛。
五個半個巴掌大的包子從乞丐懷中滾落,他顯然是餓極了,也不顧包子皮上沾染的泥土,大口朝嘴裏塞著。之後,便鼓著腮幫子艱難站起。
守著菜攤的老大娘,早就看愣了,此時回過神來,肉痛地盯著一地爛菜,剛要說話,巷子內卻衝出了六個華衣年輕人。
見這六人,乞丐慌忙地想要逃離,不過,以他這腿腳,連普通人都跑不過,就更別提這六人還身具修為了。
“敢壞小爺興致,打,給我打!”領頭的年輕人長的白白淨淨的,相貌倒還算俊朗,隻不過眼中的傲意讓人有些許不適。
在看到他之後,不說那賣菜的老大娘,就連隔著老遠的行人,都如看到了瘟神一樣,躲得遠遠的。
“砰砰砰……”
拳腳如同雨點,落在了乞丐的身上,乞丐雖麵目露出驚悚,卻依舊捧著包子,朝嘴裏塞去。之後,那雙手護著腦袋的模樣,更像是不想將口中的食物被打出來。
夏寒不是濫好人,這種事每天都在上演著,本來也沒有太過在意。但片刻間的驚鴻一瞥,竟是讓他直直愣在了原地。
細看這乞丐樣貌,大概在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長得高高大大,雙目卻渾濁無神。那熟悉的眉宇,一下子就讓夏寒想到了那位老者。
“言清大哥?”夏寒幹咽了一口吐沫,有些不敢相信。但深刻記憶中所浮現的麵孔,讓他由不得不信,於是一步躥到了乞丐身前,將那幾個年輕人一腿橫掃而出,“住手!”
“砰砰砰……”
這一腳夏寒沒有用力,隻是將幾個年輕人甩了出去,幾個年輕人起身後,皺著眉,瞬時大怒。領頭之人喝道:“什麼人!”
夏寒沒有理會此人,隻是直直地盯著言清,越看越熟悉清晰的麵孔,讓他雙眼微微濕潤,開口間,聲音有些嘶啞:“言清大哥,言清大哥,你怎麼會在這!”
乞丐聽到聲音瞥了夏寒一眼,渾濁的眼球中露出茫然,之後又撿起地上的菜葉,朝嘴裏塞去。
夏寒登時一愣,心髒猛縮。言清,瘋了!
夏寒一把將言清手中的菜葉奪過來,扔到了地上,抓著他的肩膀,問道:“言清大哥,我是夏寒,你可還認得我?”
似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言清將之前的那塊菜葉撿起,繼續往嘴裏塞著。
夏寒頓時頭脹欲裂,已多年未見,當初那豪爽的言清大哥,竟是變成了個瘋子,究竟是誰,把他變成了這個模樣?
“走,跟我回家!”夏寒忍住了暴怒,一把抓住了言清的手臂,站了起來。
看夏寒麵沉如水的模樣和華麗的裝束,菜攤大娘嘴巴動了動,沒敢將賠償的話說出來。這時,卻見一塊金錠落在了她身後的椅子上。
“這是給你的賠償。”
“謝……謝謝……”菜攤大娘不過是普通世俗小民,哪見過這麼多錢財,忙連連道謝。
夏寒擺擺手,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隨即就轉身拉著言清要走。這時,那領頭的年輕人卻猛然一喝:“給我站住!”
以這年輕人的弱小修為,夏寒還不放在眼裏,本來他也沒想理會。這時,這年輕人卻突然一招手,城門處的守兵卻持著長槍大刀飛奔而來。
“哼!”夏寒冷哼一聲,一股威壓頓時遮住了這片區域。
在感受到這股氣息後,那幾個守兵頓時臉色煞白地停下了腳步。
隨即,夏寒淡淡地看了幾個年輕人一眼,心念一動,用神魂之力卷住了幾個人,帶著幾人禦空而去。
“救……救命!”這年輕人叫肖末,是曉光城主的長子,平日裏遊手好閑,雖沒犯下過大過,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方才本看到夏寒出手闊綽,忍不住想要敲詐一番,但何曾想到這人竟是個龍象境高手。此時,被神魂之力席卷著飛到了空中,直接慌了神,開始扯著嗓子大喊。
這時,他卻聽見夏寒冷漠的聲音傳到了耳邊。
“再喊,直接給你丟下去。”
聞言,肖末與他那幾個狗腿子頓時安靜了下來,不敢再說話。
夏寒帶著幾人,很快回到了客棧之內。
酒魂等人正陪著白流火與雪翼玩鬧,見夏寒帶著幾個人匆匆歸來,心中好奇。可當看到夏寒那沉著的臉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直接恭敬地聚到了他的身前。
“酒魂,這是我言清大哥!”
“言清?”酒魂看著夏寒身旁蓬頭垢麵的乞丐,起先還在疑惑,片刻後直接反應了過來。他雖隻負責雲州事宜,但對柳州的勢力分部還是比較了解的。他自然知曉原清和道院院長言真是夏寒的授業恩師,而言清,正是言真孫子的名字!
“見過言清大人!”酒魂此時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不敢怠慢,領著幾個弟子朝言清一拜。
“我去給言清大哥洗澡,你吩咐掌櫃上一桌好菜。”夏寒這時看向了肖末幾人,“這幾個人剛才打了我言清大哥,酒烈酒風,你們看著辦。”
“是!”酒魂等人忙一躬身施禮,等再抬起頭時,夏寒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肖末幾人早就看傻了,酒魂、酒烈、酒風?這不是酒王莊那幾個大人物的名字麼?他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啊!
“各位前輩有話好說,我乃肖末,曉光城城主是我爹!方才……方才,隻是不長眼才得罪了那位大人,饒命啊前輩!”
“酒烈,交給你們了,別打死。”酒魂哪將一個小城城主放在眼裏,淡淡地說了一句,就匆匆而去,吩咐掌櫃安排酒菜了。
不多時,花園內響起了一片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