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穗的話,成功讓明珈的神色一陣變幻莫測。
她什麼意思?
她說她把許管事安撫住了?
那怎麼可能?
許管事可是侯夫人的人,那人不僅脾氣倔,背後還有侯夫人撐腰,哪裏是隨隨便便就能安撫的?
觀月居一事被秦璟鉞壓了下去,可是她們這些參與其中的人卻是心知肚明的。
侯夫人在那一次事裏吃了癟,怕是做夢都想抓淩霜院的錯處,現在她變相的把餘穗送到侯夫人手裏,侯夫人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明珈姑娘,請您放心,我犯的錯我已經承擔過後果了,絕不會牽連您的,您隻管去把賬本交給許管事就是。”明珈久不說話,餘穗又重複了一遍。
明珈的臉色頓時又陰沉了幾分。
那賬本全部被熱茶摧毀,她核算還得要些時日,哪能那麼快就算出來?
自從那日她偷偷闖進臨濤院以後,秦璟鉞對她的態度明顯變了許多,甚至還開始避著她。
就算對方沒把她強行送進宮裏去,她也能感覺到那份疏遠。
這段時間生怕惹了秦璟鉞不悅,她一直都安分守己悶在屋裏算賬本。
但她畢竟剛入侯府,對許多事物都不熟悉,也沒有真正的管家經驗,就連所會的那些東西也隻是在嬤嬤口中聽說的,全是紙上談兵罷了,想要把賬弄好實在不太容易。
賬房那邊今天給了她準話,什麼時候弄好賬本,什麼時候才能撥銀子。
明珈也不敢讓這件事拖得太久,秦璟鉞才給了她管家權,若是拖久了,隻會讓對方覺得她蠢笨,辦事不利,所以她就想到了騙餘穗。
這件事一旦鬧大了,驚動了侯夫人,必定不好收場,到時候由秦璟鉞出麵,賬房那邊也會給些麵子,她就能順利的把銀子弄回來,再慢慢補賬本了。
明珈這次自認為自己的算計天衣無縫,卻沒想到餘穗竟然能自己從德馨苑裏出來,更沒有想到她還如此清醒。
方才她為了反駁餘穗,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了晚上就能交賬本,這會兒也不好反悔。
一時間,明珈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紅著眼睛怯怯地看向了秦璟鉞,正想再挑餘穗兩句錯處把這事兒掩過去,就聽秦璟鉞道:“既是如此,珈珈就先回去把賬本算好吧。”
他一句話下了定論,讓明珈的臉色都慘白了幾分。
這件事怕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她若再糾纏,那就相當於是親口告訴秦璟鉞她的無能,明珈絕不想事情發展成這一步。
“是,珈珈告退。”明珈終於還是妥協,臨走的時候,她又狠狠地瞪了餘穗一眼。
雖說這次成功能讓明珈吃癟,餘穗心裏還算高興,但她也知道這個月的俸祿必然不會輕易拿到了。
瞧明珈方才那樣子,她就能猜到對方想算好賬沒那麼容易,看來自己還得想點別的方法弄些銀兩。
她輕聲道:“世子,那奴婢以先行告退?”
“站住,餘穗,你是不是要同本世子交代一下,你是怎麼從德馨苑出來的?”秦璟鉞說。
伴隨著他的聲音,於是感覺一股檀香撲麵而來,她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秦璟鉞果然足夠敏銳,哪怕她把自己弄成了這副鬼樣子,還是讓對方起了意。
“世子,是…”
“你閉嘴!你從臨濤院到德馨苑需要花費多少時間本世子是知道的,我那母親也不是個好纏的,你若想帶她出來,必會再花一些功夫,依我猜測,你是半路遇到她的吧。”
看出餘穗的無措,薑闊開口想要把事攬過來,隻是話才冒了個頭,就被秦璟鉞打斷了。
伴隨著秦璟鉞的聲音一句接一句地落下,薑闊的臉色逐漸尷尬了幾分,果然這府裏的一切都瞞不過世子的眼睛。
餘穗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秦璟鉞如此敏銳,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蒙混過關。
和侯夫人的那份交易,她是斷不敢說的,侯夫人既然敢拿父親做威脅,那必然是有恃無恐,她不能拿父親的命冒險。
餘穗說:“是夫人讓奴婢出來的。”
說話間她略微抬了一下臉,拿著帶清晰指痕的小臉兒對著秦璟鉞。
為了應付這樣的情況,她打自己的時候半點也沒留手,這會兒臉已經腫了起來。
“她同你說了什麼?別想混淆視聽,我比你了解她,她絕不會隻打你兩巴掌就把你放出來。”秦璟鉞說,目光在她那張和宋驕陽如出一轍的臉上掃過,秦璟鉞的聲音都帶著冷。
這回自己必須得說點什麼了。
心念急轉,餘穗回想著侯夫人說過的話,再聯合侯夫人的為人,她很快就想到了合適的說辭:“夫人說侯爺快回來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鬧出人命,奴婢才勉強撿回了性命。”
餘穗的聲音略微帶了啞,倒是有些宋驕陽嗓音的低沉了,她是有意在學宋驕陽,說到侯夫人想要自己性命的時候,也是刻意的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但尾音處還能聽出顫抖。
她必須得表現出害怕,不然沒辦法騙過秦璟鉞。
可她也要表現出鎮定,不然就不像宋驕陽。
秦璟鉞眸光深邃,打量了她良久才道:“下去吧。”
這是信了。
在心裏重重的鬆了一口氣,餘穗說:“奴婢告退。”
從臨濤院出來,餘穗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都濕透了。
她沒有想到秦璟鉞竟然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
還有秦璟鉞對明珈的態度也格外的不同。
若是放在以前,怕是在她去質問明珈的時候,秦璟鉞就該嗬斥她了,這次竟然沒有製止,反而還順著她的話把明珈打發了出去。
莫不是明珈這段時間惹了秦璟鉞不高興?又或者說自己真的學得了宋驕陽幾分精髓?
那是不是就說明自己的機會來了?
“穗穗,你沒事吧?”回到淩霜院,餘穗竟然聽到了溫玉的聲音,她臉上一喜,忙道:“溫玉姐姐,你怎麼來了?”
溫玉上前兩步,扶著餘穗的胳膊進了屋,這才道:“明珈去賬房的事我聽說了,我擔心你便過來瞧瞧,你這個月的俸祿怕是不好拿到吧,我知道你急用錢,我現在暫時用不到銀子,這些你先拿著應急。”
門一關上,溫玉就不由分說地取了個荷包塞到了餘穗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