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比不得公主一根頭發

秦璟鉞已經落了座,聽著宋江瀾的調侃,他環顧了一眼四周,見今日聚在這裏的都是宋江瀾的心腹,便也知道了對方請他來的目的。

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他有些頹然地道:“臣同驕陽公主自小相識,這些年亦是以娶她為妻為目標,說來也是臣無能,到最後竟是護不住她。”

話說到這裏,他直接把盞中的酒一飲而盡,擺出了副悲痛難耐的姿態。

宋江瀾坐在上首處打量著他,也跟著感慨道:“說起來我這五妹也是個苦命人,秦世子還不知道她去了東夷嫁給誰了吧?”

宋江瀾特地賣了個關子,泰然自若地等著秦璟鉞詢問。

宋驕陽嫁給誰了秦璟鉞還真不知道,自從宋驕陽去了東夷之後,也就隻給他寫了那一封信,就是讓他幫忙找妹妹,秦璟鉞道:“東夷送來的婚書上不是寫了大王子嗎?”

宋江瀾沒說話,他身邊一個年輕的公子道:“婚書上是寫了大王子,但驕陽公主去了,嫁的卻是老可汗!”

說話的人秦璟鉞也認識,戶部尚書家的嫡子,陳安,雖說此人如今還不在朝中任職,卻從小就是宋江瀾的跟班,戶部尚書也和太子走得極近。

“什麼?”秦璟鉞訝異。

當年秦璟鉞還在軍營的時候,就是和東夷打仗,東夷的老可汗他見過,比宋驕陽的父皇還要大個七八歲。

宋驕陽怎麼會嫁老可汗?

“哎,東夷那種粗鄙的地方,沒什麼規矩教養可言,他們那裏兄弟共妻更是習俗,老可汗膝下有八子,無論五妹嫁哪一個,都逃不過共妻的命運,她哪裏有別的路選呢?”宋江瀾感歎,他說著同情的話,語調裏卻一點也沒有同情之意,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秦璟鉞。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秦璟鉞如何還不明白,這就是他們合起夥來給自己做的局。

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宋平野監國,宋驕陽之前最受陛下寵愛,如今太子上位後,幾乎斷了宋驕陽的活路,宋驕陽隻能自請和親,暫避鋒芒。

二皇子和太子一母同胞,是最忠實不過的太子黨,如今他們特地請他來同他講宋驕陽的處境,無非就是要拿宋驕陽逼他站隊。

隻是秦璟鉞不明白,自己當年從戰場上回來之後,便主動交了兵權,留在侯府掛了個閑職,四皇子那邊從來都把他當空氣,太子怎麼還能找到自己頭上?

秦璟鉞並沒有立刻接話,他又斟了盞酒一飲而盡,臉上的煩躁與擔憂散也散不去。

陳安和宋江瀾對視了一眼,他說:“那日聽父親提起,驕陽公主不止嫁了老可汗,為了防止幾個王子覬覦,親手劃花了自己的臉,這是真的嗎?”

陳安有意提高聲音,擺出了幅驚訝好奇的模樣,視線亦是有意無意的看著秦璟鉞的方向。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秦璟鉞手裏的杯盞被他捏得四分五裂,碎瓷片紮在手心裏,鮮紅的血混雜的酒水流下來,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目光冷沉地盯著陳安的方向。

“五妹本就性格乖張,烈性難馴,對她這個性子,本殿下與皇兄也是無可奈何,但說到底她也是我們的妹妹,聽聞她在東夷過得不好,皇兄亦是心裏著急,隻是這路到底是她自己選的,我們也…”宋江瀾歎了口氣,沒把接下來的話說下去。

碎了的瓦片被秦璟鉞隨手丟在了一邊,他撥開了身邊的餘穗,看也不看自己還在流血的手,忽然朝著宋江瀾的方向單膝跪了下去:“臣鬥膽求二殿下與太子殿下幫幫公主,若有太子殿下出麵,總能讓公主的日子好過一些。”

“秦世子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五妹與本殿下血脈相連,本殿下自是不會袖手旁觀,隻是秦世子也知道如今皇兄監國,多的是人虎視眈眈,皇兄就算想幫,亦是有些乏力,尤其是鬆原山匪患猖獗,這永明侯許是年紀大了,走了月餘也不見有什麼好消息傳來,皇兄這日日擔憂,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去管旁的。”宋江瀾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璟鉞算是知道了太子為何找到了他的頭上。

太子最初安排的去鬆原山剿匪的人就是他。

隻是剿匪的日期和宋驕陽出嫁的日期撞在了一起,他為了送宋驕陽出嫁,把此事推了,後來差事就落在了他父親永明侯頭上。

偏偏永明侯如今與四皇子走得頗近,這鬆原山又在四皇子的轄地,太子分明就是怕,他那好父親握著兵權同四皇子沆瀣一氣。

秦璟鉞沉著臉,他故作猶豫,片刻後似終於下定了決心,又對宋江瀾作揖:“臣願意替太子分憂,還請二殿下代臣稟報太子,臣自請去鬆原山剿匪。”

宋江瀾忽然爽朗的大笑兩聲,他端著酒杯大步走向了,手親昵地搭在了秦璟鉞的肩膀上:“好說好說,有阿鉞這句話,皇兄一定會心情大好,來,本殿下敬阿鉞一杯,提前預祝阿鉞一舉剿滅匪患,早日凱旋而歸。”

隻是轉眼間的功夫,宋江瀾對秦璟鉞的稱呼就已經從秦世子變成了阿鉞,這就意味著他已經把秦璟鉞當成了自己人。

秦璟鉞重新拿了個酒杯,斟滿了酒,同宋江瀾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目的達成,宋江瀾似乎心情極好,一杯酒下肚之後,他並沒有急著離開,反而將目光望向了安靜坐著的餘穗身上。

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餘穗,出聲詢問:“阿鉞這是從哪找了這麼個玩意,長得倒是真像我那五妹,方才差點兒連本殿下都被騙過去了呢。”

餘穗低著頭,聽著宋江瀾對自己的評價,就算什麼都看不見,僅聽語氣,她也能感覺到對方的態度是何等不屑,就像是把她當做一個貨物打量。

心裏不自覺地升起了濃烈的羞恥,手指勾著裙擺,餘穗咬著唇,強迫自己忽略掉心頭升起的淡淡的難過。

在意什麼呢?

他們把她當做貨物也沒什麼錯,畢竟她本就為了二十兩銀子賣了自己。

“為了銀子自己送上門來的粗鄙東西罷了,比不得公主一根頭發絲。”秦璟鉞看也不看餘穗,渾不在意的評價。

“說的倒也是,怕是這天下女子加起來也比不過我那五妹半分嬌矜明豔,可惜啊,我這做二哥的還沒嚐過五妹親手敬的酒,這女子長得如此像五妹倒也有些緣分,阿鉞不介意讓她替本殿下斟兩杯酒吧?”宋江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