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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丘山的春天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那道深不見底的裂隙出現之前,風雪就再一次將其掩蓋。
而和之前不同的是,在一個叫楚河的年輕人的提醒之下,這裏的所有部族都提前離開了雪山。
這座養育了他們一生的家園,至少在離開之前,他們通過白澤用生命所引發的奇跡,親眼看到了這座雪山曾經生機盎然的樣子。
而現在,被藤蔓所纏繞的塔拉族戰士踏平了所有的村莊。
它們沒有任何的收獲。
這座雪山已經不再有任何的生靈存在。
萬籟俱寂之處,少女緩緩出現在了那斷崖之上。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經曆過了這一切。”
莫裏亞蒂,或者說沐芽,亦或者,她現在誰也不是。
隻是一個還尚且存在著軀殼的生命體。
她緩緩回過頭去。
身後是無邊無際的風雪,隱約之間還能看到那些已經被世界之心所控製的塔拉族戰士的影子在其中閃爍。
“蕾雅小姐,這一次,你不來了嗎?”
她的語氣裏透露著一絲失落。
“這裏多符合我們之間故事的結尾啊,夏洛克先生。”
“這裏沒有瀑布,但是有斷崖啊,您瞧。”
她穿著雪地靴的腳輕輕踏出,懸在斷崖之外。
可身後除了風雪之外,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就連一個比較體麵的結局也沒法留下嗎?”
少女收回了腳,露出了一抹淺淺的苦笑。
就在這時候,一個腳步聲慢慢響起,少女回頭看去,就見那已經斷了一隻手的金發男人正在向她走來。
“教授,計劃似乎比預期的要提前了些日子,其中的一些細節也沒有按照主人的設想進行。”
少女能聽得出帕雷安心中的不解。
這個男人是真的讓她感覺很無趣。
沒有欲望,沒有追求,甚至沒有一絲私心。
他就像是天生就要成為終焉降臨的養料一般勤勤懇懇,這讓他那張英俊又有些邪氣的標準反派臉完全浪費了。
真可惜你不是二五仔。
你不應該是那種在最後關頭叫囂著力量是我的了,誰也無法掌控我,然後一躍成為最終boss的存在嗎?
少女用一種淡淡的笑容麵對著帕雷安,這笑容看得男人有些疑惑。
“我的臉上有東西嗎,教授。”
少女搖了搖頭,而後抬起手,用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身後的斷崖。
“你的歸宿,快去吧,小棋子。”
帕雷安愣了一下,而後緩緩走到少女身邊,看了看斷崖下方那張開的裂隙。
“您呢?教授,這場演出,我甚至都不知道您的位置何在。”
我的位置。
如果按照正常的走向,這裏便是我的萊辛巴赫。
但是很可惜,有人改動了劇本。
她抬起頭,看著那被漫天風雪所遮蓋的天空。
那些高維存在,那些法則的締造者。
似乎也不太想看著這個故事的結局如我們所預想的那般。
“帕雷安,你喜歡看歌劇嗎?”
少女笑著問道。
“我熱衷於此。”
帕雷安回答。
“那如果一出注定會降臨的悲劇就在你眼前,而你剛好有這個能力去改寫劇本,你會怎麼做?”
麵對少女的問題,帕雷安頓了頓,然後微笑著說道:“我熱衷於悲劇,教授。”
風雪似乎將兩人的回答都悉數吞沒,良久之後,少女點了點頭:“你去吧。”
帕雷安單手覆於胸前,微微朝著少女鞠了一躬,而後沒有絲毫猶豫,從容地走到了懸崖邊。
他的墜落甚至沒有發出一丁點的動靜。
以至於少女都以為他還在自己的身後。
哢嚓——
然而此刻,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在上空響起。
所有被轉化的塔拉族戰士都抬起了頭,注視著正在逐漸碎裂的天空。
沒錯。
它的到來總是那麼地讓人詫異。
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般不同尋常。
天空中出現的並不是什麼裂隙。
而是碎裂之後的巨大空洞。
無數的塔拉族戰士從空洞之中湧出,殺向了這座雪山。
在那如蝗蟲一般的塔拉族戰士降落之後,最後那大空洞的天空隻留下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它徐徐踏出步子,就好像整片天空都是它的台階。
李牧寒先生......
少女看著天空之中的黑色塔拉族,不由地笑出了聲。
“......您總是能帶給我那麼多的驚喜,現在我應該稱呼您為什麼......王?還是......深淵。”
“不管您是什麼,跟我來吧......”
她轉身走向了斷崖,而後身體前傾,任憑自己朝著裂隙墜落。
來拉開這場大幕吧。
深淵的步伐在踏出下一步的時候,已經瞬間來到了斷崖邊上。
周圍是震天的喊殺聲,塔拉族與世界之心所轉化的塔拉族們陷入了慘烈的廝殺。
但深淵甚至連一秒的注意力都沒放在這些塔拉族們的鬥爭之中。
它的身型也和少女一樣,慢慢墜向了那裂隙之中。
明明沒有任何的記憶,但此刻,那些裂隙內的藤蔓,觸須與塔拉族的襲擊卻讓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於是它身形翻轉,瞬息之間化作了一頭長著狼頭的黑色巨龍,當那隻模仿著尼德霍格力量的塔拉族從巢穴之中鑽出的瞬間,黑龍便一爪子捏碎了它的腦袋。
有點熟悉。
但卻有所不同。
它張開雙翼,在黑暗的通道之中翻轉身體,帶動一片黑色火焰,將路徑上所有的藤蔓與塔拉族燒成了灰燼。
當那一抹火焰流星降落在巢穴底部的瞬間,所有的藤蔓都頃刻之間被燃燒殆盡。
巨龍的雙翼緩緩合攏,而後在火焰的裹挾之下恢複了原本的身形。
它抬眼看著那坐在荊棘王座之上的斷臂金發男人,黑金色的頭部甲殼逐漸褪去。
露出了李牧寒的臉。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嬰兒。”
帕雷安笑著對深淵說道。
“現在你已經長成了這副模樣,著實讓我不得不感慨歲月蹉跎啊,李牧寒,你想知道你父親最後......”
深淵抬起手,隨手一捏,帕雷安的腦袋直接爆裂。
鮮血流淌到了藤蔓之上。
而後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模模糊糊的感覺一樣,那藤蔓之後的主幹所包裹的心髒開始逐漸孵化,而後光芒籠罩了一切,終焉降臨。
本該如此.......
但就在那心髒即將孵化的時候,那純白的少女即將走出的時候。
另一隻手卻從心髒之中伸出,它一把按住了少女的臉,將其整個人往回拖拽。
藤蔓在此刻開始躁動。
隱隱約約之間,有一個聲音從那純白少女的嘴裏響起。
【這樣做的後果,你考慮到了嗎?我的好孩子。】
心髒裏的那隻怪物還在拖拽著少女,它的聲音沙啞而扭曲。
【您又一次欺騙了我,父親,能成為載體的是你,而我,不過是為了讓您成為終焉的培養皿,但是現在......能成為被我吞噬的養料,這是您的榮幸,親愛的父親大人】
純白的少女眼神微微移向了深淵。
她的力量似乎正在一點點被身後那隻怪物給掠奪,她很詫異。
為何自己親手締造出來的生命,竟然有著如此強大的執念,能和她搶奪終焉載體的權利。
真是可笑啊。
是讓她感染了太多人類的氣息嗎,在這麼多的造物之中,也許世界之心最厭惡的便是人類。
因為這些弱小又貪婪的小蟲子,總是能一次又一次突破他所降下的災難並且成功活下去。
而且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苟延殘喘中,他們愈發地強大,堅韌。
而這份貪生怕死的堅韌,就成了他現在最大的阻礙。
【即便做到這樣,你也想要活下去嗎,孩子】
【我不過是要您兌現承諾,父親,兌現您許諾給我的,新世界的承諾,而我在那新世界當中,會成為一個.......】
【最普通的人類】
有著李牧寒麵龐的深淵淡漠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甚至沒有打算去插手。
成為最普通的人類。
好像自己聽到過這樣的願望。
但她為了實現這個願望犧牲了一切,甚至是實現願望的機會,為的是將一切留給更多的人。
而這隻怪物呢。
她也想成為人類,但她所做的是掠奪自己可以奪取的一切生命,用這些生命來填補自己空虛的靈魂。
你沒有這個資格。
深淵的眼神裏逐漸透射出了一絲殺意。
【我的傻孩子......】
純白的女人逐漸開始停止了掙紮,她任由那怪物一點點將她拖拽回心髒。
當她隻剩下一個頭顱還留在心髒外的時候,少女的目光凝視著深淵。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用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現在輪到你了。”
哢——
一張長滿尖銳牙齒的巨口猛地從心髒之中伸出,咬斷了少女的腦袋。
之後便是一陣咀嚼和撕裂的聲音在那心髒之中響起。
骨頭被碾碎,身體被拆卸,血液被吸食,甚至連世界之心的本質,都在被掠奪。
良久,當一切歸於沉寂,血液從心髒之中緩緩流淌而出。
所有接觸到這些血液的藤蔓也都開始枯萎衰敗。
啪嗒——
一隻慘白的手從心髒之中伸出,緊接著出現的是一名有著黑色及腰長發的少女的臉龐。
她赤身裸體,沾滿了鮮血和粘液。
當她背後最後一絲臍帶被扯斷的瞬間,少女揚起了頭,睜開了眼睛。
此刻。
終焉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