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銀子

關於她究竟有多少銀子,除卻樊掌櫃無人知曉。

但可以確定的是,丟失的那十萬白銀不過是她揮手之物,但也足以讓她嘔血般心疼。

雲惜靈曾告誡她,財富萬不能輕易示人,哪怕是最親近之人。

所以,就連葉舟也不知母親的田產鋪子究竟幾何。

卿染曾為她打理過一段時間,自然也隻是窺見了一半。

萬幸的是,她從不將銀子放在一處。

除卻上京旁的地方也有雲家的商鋪。

即便如此,卿染的所為比顧言知的行為還讓她傷心,更慶幸的是沒有與她透露父親尚在人世。

她停下腳步,認真地問:“若我說,我實則沒有多少銀子呢?”

愚弄陛下,便犯了欺君之罪,她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急切地知道他是否可靠。

一朝背叛讓她生了不少防範之心,何況是兩遭,此時她極需要一個能讓她信任之人。

她掰著手指算道:“我的仁和堂救濟貧家,免費贈藥,水災旱災時我也有捐不少銀子,加上京中的粥鋪隻出不進,

流民湧入之時我又差人送去不少衣物吃食…我娘的鋪子為那些工人付的月銀比尋常鋪子多了不少,利潤有些薄,

連年賦稅隻增不減,如今又要準備銀子給陛下。”

算到最後她竟真的愁了起來,“我其實很窮。”

她沒有告訴他,其實她賺的多半是顯貴之人的銀子。

不義之財取之於民自然用之於民,自由她之手來當收取。

風息竹對銀子及管賬之事不如她機靈,但無尋自來上京也變得節儉不少。

她目有悲傷,一語玩笑被風息竹當了真。

他記得,雲惜靈每逢月銀發放之時便一臉愁容地告訴自己,“小竹竹,我們很窮,快要吃不起飯了,所以你要拚命些,多采草藥去換銀子。”

隻要一聽得她如此稱呼必然是需要他來賺銀子,上山采藥,去瑞祥樓幫忙洗淘,甚至連銀樓畫小樣兒有時都需要他去。

四年間他便是常聽那位夫人將“窮”掛在嘴邊,節儉二字已然成了風息竹的必備之能。

幼年的他不會知道,雲惜靈愛財如命,什麼銀子都賺。

不過他倒也學了不少。

若葉淺夕真的有難處,自己必然會想盡辦法幫她。

但眼下,著實有些難,陛下急切籌集軍餉,以作長久打算,所以就算他去求陛下也無濟於事。

倘若回到封地,雍州與北狄通商,百姓富足,大商也不在少數,籌集銀兩也不是難事。

隻是一來一回時間太久,還未將隱患剔除,即便離去他也不安心。

最重要的是將葉裏捉拿,暗衛四處追尋,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

這一切在暗地進行,但他未曾做到之事從不輕易許諾,因此並未說話,隻是默默在心中為她想法子。

他的緘默讓葉淺夕心中一陣失落,多番試探得來的結果便是,崖底的歡樂時光仿佛一場錯覺。

見她又情緒低落,風息竹也拿不準她究竟為何喜怒變化如此之快。

他怎會知曉,在思慕之人身邊的女子便是這般心性。

“阿月,你信我嗎?”

若說在方才一問前,或許葉淺夕會毫不猶豫地回答。

但現在,她不知該信誰,父親既然在人世卻不回來見她,也不讓她知曉。

所遇之人不是想要銀子就是想要她的命,就連初識的薑雅雲,都想借著她的身份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非是大羅神仙,不能提早預知,處處提防他人當真心累。

可她心中還是存著些許期待的,因此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息竹,你有事瞞著我嗎?”

他幾乎未思考便脫口而出:“阿月,我從未想過騙你。”

從未想過欺騙不代表從未欺騙,隻希望聰明如她,不要過多揣測這句話的含義。

果然,她目中含著疲憊的笑意讓風息竹放了些許心。

他的眸子幽沉卻帶著一絲溫柔,讓葉淺夕想起父親,“我能借你的肩膀靠一靠嗎?”

若是人離開了,這點便宜也占不得了。

在風息竹怔愣之時,葉淺夕不等他回答便將頭輕輕倚靠在他肩上,心中的萬般愁思頓時化去不少。

一時的驚異讓身邊的男子不知所措,手中燈籠險些掉地。

葉淺夕不知自己如此接近是否讓他反感,但她想任性一些,於是嚅囁道:“我想我爹了…可以充當一會兒麼?”

原本僵直的身形微微鬆懈半分,原來竟又是他多想了,隻好笑道:“阿月,難為你了,我想很快便能尋到葉將軍。”

她悄悄一笑,“嗯。”

與其輕鬆的模樣強烈對比的便是身邊的男子。

風息竹卻不知該將手放在何處,手中的燭火在他微顫的手中搖搖晃晃。

他長舒一口氣,隻得學著幼年葉舟對她的模樣,輕輕撫摸她的發頂以作安慰。

童年的記憶皆應而來,葉淺夕的眼淚靜聲滑落,卻屏住鼻息不讓他聽出聲,“息竹,你不會騙我吧。”

她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快了幾分,於是放肆地胡亂地抓著他的衣裳,期待聽到肯定的答複。

“必然不會。”

此時腦中早已亂成一團的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得到滿意的答複葉淺夕心中甚是滿足,不由得想起那日。

忽地,她抬起頭,一聲不吭地走開去,留下一頭霧水的男子。

“我累了,早些回去吧!”

那天她將本該給他吃的野果掉在地上,還踩了個稀爛。

這種丟人的事,怎麼能麵對。

“阿月,若是你累了,不如我…”

她的腳步未停,賭氣道:“你的肩頭有些硌,那日我就想說了。”

想到遙遠的某種未來,她又補充道:“日後還是不要背著女子,會被人討厭。”

風息竹被她莫名其妙的言論噎住,可她不知,此生唯有她會有此待遇。

關於那場荒唐的遊戲,他始終念念不忘,她是否還記得還欠自己一隻所謂的‘合巹果’。

望著那黑夜中匆忙如風的身影,他很想問其心意,卻又怕自己的身份會讓她心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