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風一聽這話,目光一閃瞥了林月義一眼,對方當即就皺眉道:“風少此話何意?”
揚風笑了笑,頗有深意道:“船隊有人藏拙,這事將軍應該比我更清楚。眼下是最後一道難關,想要安然通過,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可能還有驚人死傷。”
“若是一直有人藏著掖著,待到入了妖國福地,再出來摘桃子,那危害不用我多說,將軍比我清楚。”
此言一落,全場俱靜。這話自不是對戚風一人說的,這是跟場中所有人對話。揚風的態度很清楚,他是要讓所有人將暗處的力量拿到台麵上來。
戚風自不是傻瓜,他乃是艦隊主將,自然知道船隊中隱藏的那些家夥。之所以一直沒有提出來,一是覺得沒有必要,而是覺得沒到時候。眼下揚風主動提出這茬,時機確是不錯。
他暗自點頭,轉身對整編後八大勢力甲士說道:“風少的意思很清楚了,想來你們也都明白。眼下是危機關頭,需要同舟共濟,各方都不應該藏私,否則本將隻能認為有人包藏禍心,就整個船隊的利益而言,自是應該合力誅之,防患於未然。”
場中頓時嘩然大噪,戚風突然來了這麼一出,讓他們始料未及。
林月義也站出來說道:“我想各位事前都沒準備,那就趁此機會回去,好生商量,盤盤家底。想要度過此次危機,需要各方同心協力,都莫要自誤。”
八大勢力的甲兵都離開,其中除了風火門外,東海六府和盤龍島的人基本都是“一盤散沙”,各自府內勢力混雜,有的同一艘獵妖船上,都是半路組隊出海的,可能事前都不認識。
這些人的來曆底細,明麵上看似簡單,但暗地裏,恐怕說不清楚。
“風少可要回去安排安排?”
戚風問揚風,別人都離開了,揚風卻是少見地留在了這裏。事頭是他起的,某些事他自也是要辦。
揚風笑道:“我魚龍幫草創,根本沒有底蘊,往日裏辦什麼事都得竭盡全力,基本都算是背水一戰,不成功便成仁,哪裏會藏著什麼力量。”
此話說得坦然,戚風幾人皆是愕然一怔。
揚風此話自是不虛,但比藏著什麼人還要可怕。這一路上,揚風的魚龍幫逢凶化吉,幾乎沒吃過虧,大占便宜。沒有背景和依靠都能如此,日後成長起來,有了底蘊和靠山,那還不得登天。
“風少過謙了,我聽說魚龍幫初創當日,一位新近晉升的玄君昆圖大師,便加入了風少麾下。風少這回出海,昆圖玄君雖然沒跟隨,但想來坐鎮後方,風少也沒有後顧之憂。”
“如今出海也有小半年了吧!風少就沒網羅到什麼厲害人物?”
戚風目光幽然,揚風資料,他早早就收到了,他對揚風的研究,比之船上任何其他人都要深刻。
揚風深吸了口氣,戚風對他了解如此之深,他並不奇怪。但最後那句猜測,卻切中要害。
他故作頹然道:“我這點實力,也沒得背景,誰願意跟我?”
“老瞎眼先生不是跟了風少,他的實力我們可都看在眼裏,一人可抵十艘獵妖船,如此人物,風少想來付出了不小代價,不知能否跟本將說說,也讓我開開眼界。”
戚風眯著眼睛,目光銳利如刀,盯在揚風身上,好像要將揚風解剖一般。
揚風神色一變,老瞎眼是個人物,他的價值勝過君級強者,還不止一位。他能招攬到身邊,這事本身就奇怪。
他目光一凝,掩飾道:“說來是機緣巧合,我身上正好有件東西是老瞎眼前輩需要的,所以一拍即合,他答應隨我出海,暫且跟著潛水船。”
“哦?”
戚風神秘地笑了笑,他明顯不相信。
林月義上前一步,插話道:“老瞎眼是盤龍島最頂級的情報掮客,過去幾十年,凡是來往盤龍島的勢力,無不想招攬他。但我們都清楚,他這十年一單生意沒做。有人說他脾氣古怪,但據我們軍方情報說,是老瞎眼的要求無人能辦到。他為風少出山,想來是風少辦成了那件事吧!”
揚風聞言大驚,神色一下子變了,再也無法掩飾。戚風二人既然能如此說話,估計應該知曉龍蕾一事了。
“風少,何故緊張?”
戚風拍了拍揚風的肩膀,一臉如沐春風的笑容,又說道:“你和老瞎眼先生的交易,我們不關心,就是恰巧提一提。眼下緊要的還是去那妖國福地,這也是我們征調任務的目的地,一點差池都不能有。”
揚風神情凝重,目光在戚風和林月義身上閃爍。二人顯然不是剛知道老瞎眼背後的隱秘,那此前種種事情,就值得推敲了。
他歎了口氣,神色隱隱有些懊悔道:“棋差一步,可惜不能重來。”
“如果能重來,風少準備怎麼做?”戚風笑問。
揚風淡淡道:“我可能就不會急著趕龍鯨船隊離開了,若是有那十艘龍鯨戰船護陣,就可穩坐中軍,啥也不愁了。”
戚風微微一怔,他看了林月義一眼,凜然道:“恐怕未必吧!青丘武君對風少敵意甚深,他手下若是有十艘龍鯨戰船,恐怕第一個把風少吞了。”
“嘿嘿,說不準,海上局勢千變萬化,恩恩怨怨,利益糾纏,誰能斷得清?”
……
就在揚風和戚風相互試探間,八大勢力的甲士也得回到各自船上。船隊中還有近六十艘獵妖船,勢力駁雜,有些人聽了揚風的要求,都覺得莫名其妙。
但卻有不少人,回了船艙,屏退左右,入了艙底,去了陣法最森嚴緊要之地,神神秘秘。
有些人表麵上和同船同伴笑哈哈,但不動聲色地,或又是心血來潮,和船上清掃的邋遢老頭,和膳房膘肥體壯的剁肉大媽,說說笑笑,看起來格外地和藹可親。
船隊勢力太雜亂了,能獨占一艘船隻的勢力都少見,約莫隻有十股左右。其他勢力都雜居在一起,也就顯得分外熱鬧和嘈雜。
風火戰舟自不在此列,燕舞領著人回來後,神色頗為低沉。半日前揚風砍了趙標長老的雙手,說是救對方,但實際上所有人都看出來是報仇。
燕舞本來想借此機會收攏三位長老,但揚風分明沒給麵子,她的計劃失敗了,沒落得人情,還丟了臉麵,這讓她自然不開心。
她找來淩霜幾人,將“隱形人”的事情一說,場中就沉寂下來,無人答話。
過了好久,龍武開口道:“我覺得這是好事,由揚風出麵對付這些隱藏的老怪,總比我們親自麵對要好。如今靜觀其變,反正我們風火門的力量都擺在明麵上,三位長老都出手過,趙長老還受了傷,無人可以指摘。”
“話是如此,隻是……”
淩飛葉神色凝重,剛開口又欲言又止。
“隻是什麼,你倒是說呀!”淩霜直性子,催促道。
“隻是揚風不是善茬,那些老怪跳出來,我看不會服他。以他的個性,絕對要煽風點火,我們若是不站好隊,恐怕境遇不妙。”
燕舞聽了這話,愕然一怔,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揚風攪弄這些老怪物出來,是要拉幫結派,打擊異己?”
淩飛葉點了點頭,又搖搖頭:“當是如此,又不止於此。這是好事,免得有人心懷鬼胎,入了福地之後再出來攪弄風雨。”
“那還有什麼說的,我們跟他站隊就是了。他有戚家軍撐腰,真要和誰翻臉,也不需要我們出手。”
淩霜擺擺手說道,像看白癡一般看淩飛葉。
“淩姨,我們無所謂,但趙長老三人可不會這麼想。揚風斷了趙長老一雙手,他絕不會善罷甘休,我看這次隻要有機會,他就會興風作浪。”
龍武嘴角抽了抽,他有時候真覺得這個淩姨胸大無腦,他見得那些遊商狡詐奸猾,偏偏他這個淩姨一臉天真,想不通對方怎麼會被金碧輝煌拍賣行選作負責人。
燕舞聽了這提醒,神色也凜然起來。她妄圖收服趙長老三人的事情失敗了。趙標斷了一隻手,除了嫉恨揚風,絕對也會怨她。
“他三人這半日什麼情況?”她看著淩飛葉問道。
淩飛葉認真地回道:“他們仨回來後,就進了密室,禁製打開,誰也不見。密室門口守了幾十號人,全是他們三人帶過來的心腹,我剛才派人送了些吃的過去,這些人看也不看,好像我要毒殺他們似的。”
燕舞一聽這話,心神頓時一沉,久久無語。
“咚咚咚”
議事廳外傳來敲門聲,打破了平靜,一個風火門弟子走了進來。
“師姐,趙長老的弟子混通師兄帶了幾個客人上了船,直接奔著密室艙去了。”
燕舞微微一驚,問道:“哪個府的人?”
“不知道底細,看起來也不是一般人,好像很有來曆。”那弟子回道。
淩飛葉聽了大驚,識海一顫,魂力用處,凝出一道黑袍婦人身影,問道:“可有此人?”
那弟子驚道:“就是她,她看起來就是為首的,混通師兄對她很是客氣。”
淩飛葉頓時抽了一口氣,凝重道:“麻煩應該來了,幽魂宗的陰麗華隱藏這麼久,眼下出現,絕對沒有好事。”
“那該怎麼辦?”龍武問。
“我們不方便出手,還是讓天泗府的水靈月和王玉嬌來對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