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整編

船隊四周妖潮圍聚,虎視眈眈。船隊主艦之上,人流湧動,熱鬧的酒會正在上演。

非常之時,自然沒人敢放浪,不過也不拘謹,人人看起來都灑脫不羈,言談中說到妖潮,皆是一臉輕蔑,視之無物。

東海六府軍武道館子弟,近半都出身世家門閥,剩下的要麼是當地財主,哪怕再不濟,也是少有壯誌,見過世麵,胸襟開闊。所以哪怕危局之下,也能保持鎮定。

“在下流滄府徐傳宏,今日結識各位兄台,實乃三生有幸。西北方向那艘黑色獵妖船魅影號,正是在下統領,徐某誠邀各位多去逛逛。”

“原來是徐兄,小弟平天府蔡建,正南方那艘闊帆大船飛浪號,是我手下的。魅影號鼎鼎大名,如雷貫耳。白日獵殺妖獸,魅影號收獲能進入前十,一艘中型獵妖船能有如此狩獲,不簡單。”

“蔡老哥,你也莫要謙虛,若非你偷偷藏起兩隻三階大妖的屍骸,飛浪號的獵獲能擠進前五。悶聲大發財,還是老哥你會做人啊!”

各大獵妖船的負責人都登上了星雲戰艦,酒會之上,相互攀談,相互議論。白日的戰鬥雖然辛苦,不過收獲也不小,各船之間也相互比較。年輕人爭強好勝,意氣風流,若是不比上一比,那就太死氣沉沉了。

“說到功勞,諸船之中,當推揚風的潛水船第一。若非是他出手,我等可沒機會在這裏痛飲暢談。”

有人提了句,當即引來周遭人點頭認同。

蔡建眼尖,他注意到不遠處有人身著劍袍走來,當即大笑道:“那不是風少嘛!走,上去打個招呼,認識認識。”

揚風剛剛從潛水船出來,他姍姍來遲,非是自持功勞,顯擺身份。而是剛才船隊震蕩,他特地探查了一番海底的狀況,看起來海底的龐大海妖那冰封一體的船隊沒辦法,但他憂心忡忡。

“風少,小弟平天府蔡建,飛浪號統領。風少數次臨危受命,力挽狂瀾,小弟實在佩服,心悅誠服。”

揚風一路沉思,這時一隊人走過來,為首的人青衫劍履,氣度不凡,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迎頭便拜,相當的客氣。

他凝神拱手,還了一禮,“原來是飛浪號的蔡兄,久仰久仰。貴船白日作戰英勇,頗有章法。蔡兄禦下有方,改日有機會揚某必定討教。”

“豈敢,豈敢!在風少麵前,我那點人手算得了什麼?”

蔡建連連擺手,雖是自謙,但那種沉穩大氣相當自然,很有魅力。

他側身抬首,笑道:“風少,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流滄府徐傳宏,麾下魅影號,戰力凶悍,規模不到我飛浪號的一半,獵獲卻不比我們少,實在犀利。”

“這位是陳莎,巾幗不讓須眉。”

“他是林光宗,名字雖然俗氣,但本事可不小,出海三個月,一連跨越四個小境界,如今已是五星大武師。”

蔡建一一介紹,揚風也不怠慢,將各人一一記住,以待日後有機會進一步認識。

“蔡兄,揚某去那邊打個招呼,稍後有機會再聊。”

揚風對著蔡建抱拳,又對著其他人拱手,略表歉意,隨後去了船尾。

天泗府諸人都在這裏,領頭的揚風都認識。

“風少,你這回可是出了大名,整個東海六府的道館弟子,都承你恩情,日後回到大陸,你要做什麼事,那真是一呼百應,人人擁戴。”

陳雨田遞上一杯酒,少見地和揚風開起了玩笑。

揚風接酒,微微抿了一口,然後拍了拍陳雨田肩膀,嘿嘿一笑,便走到人群中。

眾人都圍過來,看著揚風的眼色,比之蔡建那些外人,自是親切很多。

“風少,眾望所歸的感覺不錯吧!”許星照笑道。

“有些激動,也有些誠惶誠恐。你說我也沒做什麼事,擔不起大家的熱情。”揚風搖頭。

“切!”許星照一拳砸過來,拳頭上真元澎湃,竟是使了不小的力氣。

“你小子少裝了,你現在心裏肯定美滋滋,想笑就笑吧!誰讓你小子又出風頭,誰還敢不讓你得意得意。”

周遭人都哈哈大笑,揚風得意了,他們作為天泗府同鄉之人,也跟著沾光。至少船隊之中,別的人問起,報出揚風的名頭,旁人不敢怠慢。

“諸位哥哥姐姐,莫要取笑揚風,今日這酒會,可不是談笑之地。”

揚風放下酒杯,衝著四周人擺手。他這話一落,周遭人都是眼神一亮,嬉鬧的興致,頓時就滅了。

“揚風,莫非你知道這酒會玄機?”

水靈月問,場中微微有些寂靜,外圍那些和揚風不熟的外府之人,此刻也豎起耳朵。

“六尊妖君徘徊在旁,虎視眈眈,戚風將軍又豈會懈怠,莫名舉行慶功酒會?”揚風麵色微沉,他又想起片刻之前,潛水船洞察船隊四周,發現的詭異事情。

“我們白天打退數次攻擊,眼下妖潮不敢進犯,趁此間歇舉行酒會,這在戰術上,是蔑視對手。同時也能打擊妖潮士氣,鼓舞我方戰鬥意誌。”

許星照提前半年就入了軍伍曆練,軍戰素質比一般人強很多,他看出酒會“玄機”。

不少人聽了這話,都恍然過來,茅塞頓開。然而揚風卻是沉聲不語,眉頭的陰鬱似是更重了。

“風少,難道還有蹊蹺之處?”

陳雨田本就擅長謀劃,許星照的想法,他提前就看破,但不覺得這麼簡單,看著揚風惆悵的神色,當即開口就問。

“是!”

揚風點點頭,眾人皆是一驚,都側耳過來,以待揚風道明實情。

正在此時,陳慶華從船艙走出,武君威嚴鎮壓全場,各處談笑,頓時就止住了,眾人都不自禁地凝神看向陳慶華。

“諸位,你們近半都是東海六府的青年才俊,還有盤龍島迎風激浪的弄潮兒。船隊能走到現在,是你們大夥齊心協力的功勞。陳某人在此,代表我星雲戰艦三千將士,敬各位一杯。”

陳慶華舉杯,甲板上所有人也齊齊舉杯。

“幹!”

眾人一飲而盡,陳慶華相當滿意,遂慷慨陳詞。

“船隊進入了混沌海,也就才一天一夜,先是耀光星火,眼下又是妖潮圍聚,退而不散。若是再如此前一盤散沙,那稍有波浪,船隊就可能被打散,船毀人亡,諸位少年英雄也得跟著折戟。”

“我家將軍白日派遣甲士入駐各船,你等都極力配合,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眼下六尊妖君,就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陰在一旁。”

“眼下我們更應該一鼓作氣,將船隊徹底凝成一個整體。今夜酒會,便是為此。”

話聲至此,全場震動,有人以為是要論功行賞,沒人想到戚風的人是要收編他們。

這裏大半人都是軍武道館弟子,加入軍伍,本就是很多人的“宿命”,哪怕家族另有安排,也並不排斥。

不過在這裏加入戚風麾下,情況卻是不妙。船隊一盤散沙,除了東海六府之人,還有盤龍島招攬的獵妖船和冒險者。人一多,人心勢必雜亂,各有所求。

如今若是被戚風收編,各個隊伍,各方勢力,各自的棱角和利益,就必定受到影響。

若是再有危險,隻能聽命行事,為了船隊的利益,勢必有人要犧牲,那就是炮灰了。東海六府俊傑,能忍一時低沉,“推舉”揚風為精神統領,但可不會讓自己立於圍牆,隨時有生死大患。

征調船隊,之所以一盤散沙,不是軍方上層沒有眼光,恰恰是謀劃此事的人有謀慮深遠。

各方勢力,盤踞一處,唯有保持各自獨立性,才能讓他們在危機時刻,發揮主觀能動性,各憑本事,闖蕩洋海。

如今陳慶華突然要整編船隊,這是要抹去各個船隊的獨立性,這侵害了酒會上,近乎所有人的利益。

所有人都不發聲,一個個麵色難看,相互目光掃視著,等著有人出頭。

然而這裏是星雲戰艦,四周甲士林立,防禦森嚴,就是愣頭青,一時也不敢妄動。

“風少,你說兩句吧!”

陳慶華見眾人麵色凝重,便笑嗬嗬地對揚風道。

揚風豈能不知道當下局勢,不過他心思卻不在這裏,他還在想著此前潛水船洞察陣法發現的蹊蹺和隱秘。

陳慶華皺了皺眉頭,他以為揚風也是怕了,遂是得意一笑,對著四周人道:

“諸位恐怕都隻知道風少臨危受命,力挽狂瀾,凝固玄冰,促使船隊凝成一體。但是,白日甲士調派,劃入諸位麾下船隻充當骨幹,亦是風少的功勞。”

“眼下整編船隊,也是受風少建言,這才有今夜酒會。”

“來來來,諸位請隨我舉杯,一起敬風少一杯。”

此言一落,全場人都露出仇恨的目光看向揚風。他們各自耗盡氣力,從家族討要錢財靈寶,這才組織人手出海。眼下倒好,揚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將他們手裏的人手和資源都收繳充公,誰能不怒?

揚風前一刻還是拯救眾人的少年英雄,人人敬仰,想要跟他結交。眼下他成了所有人的大敵,一個個怒目相向。

天泗府原本不少圍攏著揚風等人,腳下步伐撤開,不動聲色地遠離了揚風,隻剩許星照幾人,七零八落的立在揚風身周,卻是麵露驚疑,左右為難。

揚風這是才將心神收斂,他目光掃過全場,微然一笑,淡淡道:“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殺驢,古人誠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