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月款款而來,名媛風姿盡顯,這不像是談判,倒更像一場上層社會的交際宴會。
揚風略有些狐疑,看四周這陣勢,莫不成他猜錯了,水靈月幾人並不著急,他此次過來,倒有些上趕著求人的架勢,這局勢對他可有些不利。
“水靈月,我最近事有些多,如果沒有要事,恐怕我得先行離開了。你知道的,我的人正在遭受困苦,朱門酒肉臭,我可見不得路有凍死骨的場麵。”
他拿出一副憤青模樣,言語激動昂揚,還帶著一些反諷的語氣。
這是公然嘲諷,說來極為不智,因為在場人基本都是中後期武師,小小一處院落,這話早被聽得一清二楚。
攀談的人此刻轉過頭來,頗有些玩味地看過來。
揚風一身灰色劍袍,腰間也就挎著一柄長劍,太普通了,分明就是寒門子弟。修為也不過才七星武師,沒什麼出奇的地方。
看明白這些,那些華服公子都輕蔑的笑了起來。
在府城上流社會,門第之見還是極為嚴格的。同等境界,寒門子弟沒背景沒靠山,哪怕修為相當,也不是宗族才俊的對手。
世家豪門,修行的就算不是頂級功法,那也是被祖祖輩輩不知多少代人實踐檢驗過的,真元更加凝煉,運轉功法更為迅速。
世家子弟,手裏厲害靈器,少說都有三五把,進攻的,防禦的,保命的,跑路的,應有盡有。這等條件,寒門子弟根本鬥不過的。
揚風此刻嘲諷言語,成功的吸引了全場人主意,有幾人不懷好意,那兩個在舞池中放浪形骸的青年,此刻各自擁著一位舞女過來。
“水靈月,這小子是誰,居然要你親自接見,給我們介紹介紹吧!”
許星照微眯著眼睛,不停的打量揚風,越看越是不屑。許是不知道揚風底細,並未急著出手,而是一邊問詢水靈月,一邊肆無忌憚地在那舞女懷裏亂摸。
舞女咯咯直笑,白了許星照一眼,然後就嬌喘起來,極是配合。
揚風覺得有些無語,世家紈絝當真是放蕩不羈,他這回算是開了眼界了。
“風揚,最近在府城新近崛起的丹道大師。坊市內那些事,便都是他幹的。”
水靈月並未隱瞞,直接說出揚風身份。
許星照一聽這話,微微一愣,斜眯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寒意,但有所隱忍道:“原來是你啊!好手段,我許星照佩服。這樣吧!你出個價錢,把你的丹方盤給我,我包你滿意。”
本以為會有些針對,哪料到許星照直接變卦。揚風微有錯愕,他以為水靈月要借著紈絝張狂勁兒給他點教訓,但現在看來,他把水靈月想得太簡單了。
“丹道秘方,是我們玄師的秘密,輕易不會外傳,讓許公子失望了。”
一個紈絝就想跟他討要藥方,用錢財購買,這簡直就是笑話。
要知道,那藥方可是他從軍刀盟、王玉嬌和水靈月三方手中製衡搞出來。一個不知來曆的世家紈絝,真是異想天開。
“萬物皆有價,你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金錢,美女,還是榮華富貴,我都能滿足你。”
許星照麵色微露煞氣,但還未撕破臉。看他這陣勢,恐怕也不是一般紈絝,雖然放浪形骸,張狂恣肆,但還是有些本事的,至少生意人講價的手段,就很老道。
水靈月看著許星照不依不饒,嬌笑道:“許星照,他可是我的客人,你跟我爭搶,不夠地道吧!”
許星照微不可察地看了水靈月一眼,眯眼笑了笑,“哪裏哪裏,我那敢跟水小姐搶人,不過就是見獵心喜。既然他是你的客人,那我也就不強求了。”
他可不是就此作罷,恰恰相反,他對揚風興趣很大,話剛落,就熟絡的吆喝四周,要給揚風介紹朋友,嫣然一副地主架勢。
越俎代庖,水靈月對此並未生氣,陪著揚風,隨著許星照的意,介紹了人,然後就抽身離開。
揚風不知水靈月要搞什麼,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那許星照儼然成了他“朋友”,四處拉著他敬酒,一口一個老弟,居然還將被他褻玩的女子推給揚風。
揚風沒搞破鞋的心思,不過他並未直接拒絕,還是裝作少年姿態,麵露羞澀,似是不堪風月場。
“風揚老弟,你這麼大能耐,怎麼還怕一個小姑娘?這樣吧!待宴會過後,老哥做東,請你去妙音坊開開眼界,那裏的仙子可都是玉人,一個個冰肌玉骨,包你日後流連忘返。”
許星照言行無忌,隨口開著玩笑,引來一旁人哈哈大笑。
這時,水靈月終於回來了,跟她一同來的,除了胡衝陳雨田這兩個追求者,還有兩個雙十年華的女子,一個是王玉嬌,另一個便是祁紅了。
水靈月和王玉嬌,顯然是全場重點,眾人玩樂姿態略有收斂。
王玉嬌麵露煞氣,挺翹的身姿,風風火火走過來。
許星照贏了上去,收斂輕佻姿態,一副正經青年做派,躬身作揖,就要開口說話。
“滾開!”
王玉嬌叱聲大喝,嚇得許星照神色一怔,臉色似有委屈,但腳下不自禁一側,顯然很是懼怕王玉嬌。
場中人也是愣住,不知發生了什麼。
王玉嬌走過許星照,到了揚風麵前,陡然甩起一掌,“啪”地一聲,纖巧五指就落在揚風臉上。
揚風前一刻還在做戲,扮作不同世事的少年,事事局促,如今陡然被打了一掌,簡直莫名其妙。
他臉上火辣辣的疼,一隻手摸了上去,穩固易容麵具,免得露出破綻。
“我哪裏惹你了,你幹嘛打我?”
揚風知道王玉嬌應該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對方莫名打他這麼一巴掌,讓他想不通。
王玉嬌臉上煞氣更甚,似是氣得,渾圓的雙胸隨著呼呼喘氣,一鼓一鼓,就在揚風麵前,看起來極有氣勢。
“這一掌是為我表妹大的,你害她深入險境,此事遠遠沒完,我以後還要和你計較。”
此言一出,揚風這才恍然。
估計是前幾日他取了祁紅身份玉牌,潛入藏書閣,然後鬧出了這麼大風波。這件事於他此前設想不一樣,和他跟祁紅的說法,也大有不同。
王玉嬌所言不假,他的確害得祁紅深入險境,這事他沒得辯解。
想到這裏,他略帶些歉意地看向祁紅。對方一襲紅裝,亭亭玉立地站在不遠處,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不露情緒。
“呼——”
這時,王玉嬌又甩起另一掌,扇向揚風。
揚風這回總算反應過來,當即揮手抓住王玉嬌的玉臂,目光微冷道:“你怎麼又想打我?祁紅的事,我以後自會補償她,你可別無理取鬧?”
王玉嬌瞪著揚風,冷哼哼道:“表妹的事,你補償不了。退一步吧,我難道不該打你嘛?你欠我的,你別忘了。”
揚風不由得覺得有些無語,王玉嬌和他還真有些牽扯,以前的事不論,運河武場那裏,卻是他不對。背後攪風攪雨,當時他就想好了,日後暴露了,王玉嬌的報複,他恐怕都盡數受下的。
“我知道那事是我不對,我以後補償你。”
情急之下,他也隻能如此言語。
“你拿什麼補償?”
王玉嬌叱言質問,她想起這段時間,想到她弟弟生死未卜,她寄希望著運河武場。那裏出了轉機,結果揚風卻把人帶跑了,她自然憤怒。
想起了諸般事,她眼窩一紅,竟有兩滴淚水滑落。
揚風再一次見到王玉嬌憐弱姿態,不由得想起幾個月前隕星湖上,對方也是如此,嬌滴滴地擁在他懷中。
他受不住王玉嬌的淚水,不由得心一軟,剛要開口說話。
一旁的許星照衝上來,神色很是壓抑,異常緊張地看著王玉嬌。
“王玉嬌,這小子對你做了什麼?你告訴我,我許星照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說話間,許星照就要動手,揚風隻能將王玉嬌玉臂鬆開,略微退後兩步。
他算是看出來,這許星照顯然是水靈月故意叫過來的,不用多想,這恐怕是王玉嬌的追求者之一。
若真是紈絝也就罷了,揚風不在乎。關鍵是這人是個笑麵虎,不是表麵上的放蕩形骸,恐怕真有些本事。
想到這裏,揚風目光掃向水靈月,微有怒意。
這丫頭果然不簡單,這宴會應該是鴻門宴。
水靈月極是得意地瞪了揚風一眼,然後,弱柳扶風,聘婷而來,笑道:
“今晚是我特地準備的宴會,大家有什麼不快,都可以吐露出來,我願做調解人,必定讓雙方都滿意。”
胡衝陳雨田二人先後附和,說著都是些場麵話。其他人也給水靈月麵子,場麵又鬧騰起來。
至於王玉嬌,早就不聲不響抹去了淚水,她可不是什麼弱女子,最多也就情上心頭,一時憐弱罷了。
許星照安慰心上人不得,此刻將所有怒氣都撒到了揚風身上,一直凶神惡煞地盯著揚風,連先前那舞女搔首弄姿湊上來,他都一把推開,再沒有褻玩的興趣。
宴會上推杯換盞,揚風一個陌生人,認識的幾人關係都比較尷尬,一時倒是顯得落寞。
他倒是無所謂,水靈月故意安排陣仗讓他招惹仇怨,此刻又冷落於他,對他都不算什麼。他相信,藥方那事,就算水靈月不提,王玉嬌也會開口,那才是他騰挪移轉的時機。
月上中天,院外走進一人,卻是那武館掌櫃,他走到揚風身邊,遞上一塊玉簡,笑道:“風少,這是賬單,麻煩你把錢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