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煉藥又開始了。
經過了一夜發酵,青林坊市人氣更加高漲,相應地秩序卻一點沒有混亂,反而有人自覺站出來維護,廣場四周井井有條。
原本煉藥隻是個幌子,最終清除武者身上戾煞,還得靠清煞歸元散,不過揚風經過推衍,找到了更加合適的煉藥方子,那以毒攻毒的藥方,自也是配合著清煞歸元散,開發到了某種極致。
熬藥主要由玄徒負責,那十位玄師,揚風已經放了。不過這些人卻沒走,一部分心中憋著一口氣,思慮著報複和反擊,不過更多緣由,卻是這些人早先加入,就是窺探揚風的藥方。
此事揚風自然早就能猜到,這也是他昨日悍然出手,將這幫人直接擒拿的原因所在。
眼下事情已經上了軌道,這些玄師都插不上手,所以揚風也不在乎這些人旁觀。
晨曦微分,昨日選定的最後一批人走入陣中,軍陣又開始運轉,氣運蒸騰。陣內陣外,一股正麵的精神力昂揚而起。
揚風縱觀全場,一部分心神總攬大局,另一部分心神卻是操控軍陣威能,繼續演化武技功法。
畢竟隻是尋常武師,沒有背景,都是底層人物,他們各自貢獻出來的武技功法,都比較粗淺。說來有三百種之多,實際上大部分都是重複的,而且很多都不完整,哪怕是軍陣演武,也隻能探究某一個方麵。
揚風的追求顯然不止於此,他明白,哪怕隻是最粗淺的法門,若是窮極變化,探求出所有奧妙,也可稱為玄妙神通。
眼下軍陣在手,數百位武師聽他效命,他自然不會錯過機會。
他開始用軍陣之力演化武技功法,一道道光影在他身周變化,有人影凝現出來,揮拳踢腳,運轉真元,施展神通。
揚風小心觀察,密切注意著其間的細微差距,尋求某種極致的奧妙。
時間在流逝,揚風一心二用,幾乎忘記了時間的變化。
對於身周事,更是視若罔聞,再不關注。
陡然間,耳邊傳來急切的呼喊聲。
“風少,風少,出事了……”
揚風陡然驚醒,卻見錢鏢不知何時走入陣法核心,到了他麵前。
“怎麼了?”
倉促受到打擾,揚風神色有些蒼白,四周光影潰散,他搖搖頭壓製腦海混亂思緒,詢問道。
“藥材沒有了,十尊藥鼎中的藥液幾乎已經幹涸了。”
錢鏢神色有些難看,似乎還有些憤怒。
揚風皺起眉頭,疑惑道:“那些藥材都是尋常東西,數量雖然不少,但水靈月可是答應我,每日足量供應,絕不會有半分克扣,難道今日藥材沒有補充?”
這是事前商量好的,根本不是什麼緊要的事,加上毒方上的藥材太過尋常,揚風未曾推衍之前,根本就是湊數的,隻是為掩人耳目罷了。
眼下突然出了問題,他自然有些不理解。
“不僅沒有補充,今早庫房被李華派人直接搬空了,說是彙通商行臨時要用。”
錢鏢憤怒難以掩飾,幾乎吼叫道,顯然這事他知道是水靈月的人故意刁難,所以才如此心氣難平。
揚風聽了這話,略微一想,旋即恍然過來,“跟我出去,我倒是要看看,水靈月要使什麼幺蛾子。”
揚風走出軍陣,剛剛露麵,四周排隊等候的武師們,便一片沸騰,很多人如老相識一般,和揚風熱情地打著招呼。
揚風也隨之回禮,揮手致意。顯然這些人還不知道,藥材受到克扣,有人故意阻攔他們接受治療。
“我的大善人,你總算露麵了。怎麼樣,眾人歡呼雀躍,山呼海嘯一般的熱切期盼,讓你倍感自豪吧!”
剛走入水靈月的帳棚,便聽到對方冷嘲熱諷,顯然等了揚風許久。
“給我個解釋吧!”
揚風神色平淡,落座後開門見山。
水靈月微微有些錯愕,她和胡衝幾人對望了一眼,然後冷冷道:“該你給我解釋才對。我的手下被你收買,如今為你鞍前馬後,你這種挖牆腳的行為,讓我極為惡心。”
說完,她目光便掃向揚風身後的錢鏢。
若是以前,水靈月瞪上錢鏢一眼,對方立刻就會誠惶誠恐,坐臥不寧。不過這幾日他跟在揚風身邊,時時有軍陣加持,膽氣壯了不少。更因為在造夢迷境中接受精神曆練,心誌堅如磐石,已經不在懼怕水靈月了。
“小姐,我如今已經是風少的人。這裏的事情結束,我也會跟隨風少回玄石城。”
錢鏢不卑不亢的表明心意。
水靈月氣得發瘋,怒道:“好你個錢鏢,揚風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居然這麼快就轉換門庭,當他的狗,難道比在我麾下效力更有前途嘛?”
錢鏢不在言語,目不斜視,隻靜靜地立在揚風身後。
“吃裏扒外的東西,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你。”
“靈月往日待你們不薄,你們居然這樣背叛她,這件事絕對沒完。”
胡衝陳雨田也是憤怒出聲,在他們看來,手下人背叛,尤其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武師義無反顧的背叛,讓他們接受不了。
揚風看著這一幕,略微搖搖頭,義正言辭道:“這事我要說兩句,無論錢鏢,還是那些武師,他們都是自由人。他們有自己的選擇,任何人都不得攔阻。這事我希望你自己能明白,不要自討沒趣。”
水靈月咬牙恨道:“你用我給你提供的資源,挖我的牆角,如此卑鄙之事公然行之,你不覺得羞愧嘛?”
“這就是你斷我藥材的理由?”
揚風很是無語,索性將事情說透,“你那點藥材,你手裏拿出來的那點資源,換來救治萬千武師的人望,已經是大大的賺了。”
“我不知道你是真蠢還是假蠢,又或是太過貪婪,妄圖獨得解決戾煞危機的所有氣運。你最後忠告你一下,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你奢求妄想,玩弄手段,最後隻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揚風這話和事前約定的說法完全不一樣,水靈月自然不可能接受。
她是彙通商行的大小姐,是軍武道館的真傳弟子,還是術煉師公會會長的關門弟子,這三重身份加持下,她是絕不可能屈居忍下的。
“好好好,你揚風有能耐,那這些人自己去救吧!我不會再主動給你提供哪怕一根草藥,我倒是要看看,坊市這麼多人殷切期盼,你不能滿足,他們是否又會重新瘋狂。”
這是徹底撕破臉了,商談沒了必要,揚風也不想多說,轉身就走。
就在他走到門簾前,門簾被人從外麵挑開,王玉嬌帶著姚彥一行人,赫然走了進來。
“你就是風大師吧!脾氣倒是不小,這才短短幾日,又和我水妹妹撕破臉,看來整個府城,是沒人有本事和你合作嘍!”
王玉嬌攔住揚風,話裏陰陽怪氣。
此刻的揚風帶著麵具,掩藏陣容,對方應該不認識他,最多也就從姚彥一些人口中聽過他的名字。
不過這話分明意味深長,來者不善。按道理幾日前和對方分道揚鑣,仇恨應該在水靈月身上,眼下看來,恐怕是水靈月將揚風給賣了。
揚風瞬間恍然過來,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他之所以要避開王玉嬌,說來就是為了主導局勢。水靈月這裏暫時合作不下去,他也不會隨便繞回去。
“好馬不吃回頭草,水大小姐你完全多慮了。”
揚風轉首衝著水靈月笑了笑,然後帶著錢鏢離開,留下一帳篷滿腹狐疑、麵色不爽的人。
“錢鏢,把這份名單裏的人召集起來,照著這份辭令,去府城各大坊市,酒樓茶館,散布消息,宣傳我們這幾日的動作。”
回到陣中,揚風便取出兩塊玉簡,交給錢鏢。
“風少這是要另外找人合作?”
錢鏢追問。
“不是。”揚風搖頭否認。
“那為何要對外宣傳這裏的成就,要知道,各大勢力都想吞下散修武師,隻是沒得能耐。如今若是傳出動靜,恐怕會有人對我們不軌,畢竟我們不可能讓所有勢力滿意,最終還隻能選擇一方。”錢鏢很是不解。
“水靈月和王玉嬌是很好的合作對象,不過他們如今都有背後勢力仗持,我要扒了她們的盔甲仗持,這樣才能為我所用,真正合作愉快。”
揚風又解釋了一句,隨後就打發錢鏢離開。
又過了片刻,他將陣法運轉起來,整個人也無聲無息的在陣法掩映下,悄然離開。
青林坊市幾條街道外,一座酒樓之上,靠窗坐著一位儒衫青年,腰帶佩劍。
“啪!”
一塊浮影玉簡拍下,一個少年落座,隨手將玉簡推到了青年麵前。
青年攤手一抹,神識勾動,旋即愕然一怔,“你居然搞出了這東西,你到底想幹什麼?”
玉簡上記錄了陣法演武過程,這意味著可以大批量出產武技功法,傳承給普通人,這是軍方才有的能耐,一般大勢力傳承,隻能靠著數十年上百年苦修的老前輩,嘔心瀝血,才能保證傳承不斷絕。
“少廢話,把這東西通過你的渠道,遞給軍武道館。我的要求隻有一個,軍武道館的真傳弟子,無論是王玉嬌還是水靈月,又或是胡衝陳雨田這些阿貓阿狗,全都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