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風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夾槍帶棒,冷嘲熱諷。
兩條船上的船夫聽了,一個個怒喝連連,恨不得現在就跳下來,好好收拾揚風一頓。
“揚風,你說話給我注意點,我們盟主有不得已的苦衷。”
先前那老者又開口,他顯然很是震怒,隻是礙於趙敢為在這裏,沒有亂來。
揚風隻是冷笑,這些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借口罷了。
趙敢為明顯很有勝負,手下隨便一處黑店,就能經營靈丹收售,哪怕價格壓得很低,但也是以靈石論數。
要知道,一塊下品靈石,價值千金,能換一萬兩白銀。
就隻需要一塊下品靈石,足夠老巷千餘戶婦孺有吃有喝一個月,不說頓頓有肉,但肯定不會挨餓。
趙敢為混出了明堂,但絲毫沒理會玄石城饑寒交迫的老巷婦孺。別人也就算了,張大娘是他嬸嬸,張小花是他堂妹,他都沒有相助半分。
如此無情無義之人,哪怕站得再高,勢力再大,揚風也不願牽扯半分。
如果真要牽扯,那也隻會是敵人。若不是形勢緊迫,揚風說不得就要劫富濟貧,好好打打秋風了。
“你的怨氣,我能夠理解。這件事也確實是我不對,但具體緣由,我暫且不好跟你明說。”
趙敢為歎了口氣,臉上有些自責,心緒很是激動,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身體顯然不好,不隻是書生模樣,手無縛雞之力,而是有些傷痛。
一旁的老者很是緊張,趕忙開口勸說,“盟主,保住身體要緊。全盟上下都得指望您,你這時候可不能倒下。”
兩艘大船上船夫,也是一臉緊張地盯著趙敢為,顯然都很在乎這個傷病產生的羸弱書生。
“我的事暫且不提,還是跟你說說你現在的麻煩吧!”
趙敢為撐著長劍,一臉肅然。
揚風隻是冷漠地盯著,對方薄情寡義,他不想牽扯。但這件事說來他無權苛責,隻是替張大娘母女不值。
“你在玄石城推翻的石家,背後有府城術煉師公會副會長陰滿天撐腰。這陰滿天年紀輕輕就已經突破大玄師層次,實力高深,勢力更是強大。”
“不過你運氣不錯,他如今在謀劃著別的事情,暫時沒工夫對付你。不過他有幾個徒弟,鐵斛隻是最不成器的一個,所以你還是要小心。”
“除此之外,你最大的麻煩在軍武道館。你昨夜千不該萬不該得罪墨星辰,他是墨家核心子弟,他身邊那些人,隨便一家,都有鎮壓玄石城的背景。”
揚風聽了這話,神色平淡,恍若未聞。
這些消息雖然他不知道,當蛛絲馬跡,也能猜到。他此前招惹這些人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根本不在意。
“你的消息不值一文,如果這就是你說的‘救我’之言,那還是算了吧!”
輕飄飄的言語,趙敢為聽了有些慍怒,又劇烈咳嗽起來,咳出血來。
他身旁的老頭忍不住了,出言喝道:“揚風,你太不知好歹了。若非我們軍刀盟在軍武道館有些關係,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話一落,揚風目光一亮,冷笑道:“如此說來,你們和墨星辰那些人是一夥的了。怪不得短短幾個時辰,就弄明白我在地下黑市的收獲,看來早就盯上我了。”
他恍然過來,趙敢為手下勢力的神秘麵紗,就此揭開。
“你……”
老者氣得渾身顫抖,他知道自己被揚風套路了。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套出話,他還真是陰溝裏翻船。
“我接管軍刀盟六年了,從六年前,我就一直想打入軍武道館。若真能和他們一夥,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我隻和你說一點,我認識趙瑞龍,此前他們搜刮城主府,我派人給了趙瑞龍指點,他給你的消息,也是我告訴他的。”
趙敢強撐著一口氣,這話幾乎是喝出來的。對他這麼個說兩句話都要咳嗽半天的羸弱之人而言,顯然是動了火氣。
“哦?”
揚風回應他的,隻有這麼一個驚疑字眼,沒多說一句話。
場中陷入了某種沉寂,氣氛似乎凝固了。
過來十來息,揚風聲音平淡開口,“你的消息我知道了,我也回饋你點東西。和我保持距離,和玄石城保持距離。”
“因為你六年來費盡心思,絕情絕義也要加入軍武道館的事情,對我而言不過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們乞求的,我揚風一人一劍,自會有人雙手奉上。”
一席話落下,趙敢為有些震驚。揚風見得他手下勢力一角,居然還有如此口氣。若不是他一直關注玄石城風波,恐怕他真以為揚風時刻狂妄無知的桀驁少年。
“你走吧!我們不是一路人。”
他似是有些無奈,揮手讓揚風離開。
揚風沒有廢話,劃著小船,向著遠方駛去。
江河廣闊,看著小漁船越走越遠,黑店老者有些悵惘道:“盟主,真的就這麼讓他離開?”
“咳咳咳,十幾年過去了,老巷闖出來多少人,你有在軍刀盟之外見到嘛?”
趙敢為目光斜眯著,睥睨遠方。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追。”
老者恍然,當即點頭。然後揮手之間,鐵皮船上放下一條快船,他招呼幾個大漢,直接跳上去。
“這小子你們對付不了,跟著就是了。把那風信子拿下,能收就收,不能收就殺了,我不想今日的對話暴露出去。”
……
大河湯湯,流水湍急。揚風使了好半天蠻力,終於將漁船在一處碼頭靠岸。
“風少,這是十裏鎮,府城消耗的糧食蔬果,大半都在這裏卸貨裝船。鎮裏有幾個漕幫驛站,水路兩道並通。隻要交上足夠押金,整個天泗府,十天之內,隨處可至。”
蔡淩波此刻已經恢複正常,對他這樣的風信子而言,軍刀盟這樣的事情聽聞過不少,所以也算習以為常。
揚風隨便挑了個驛站,打探了下消息,交了些押金,然後牽出兩匹雪花鹿馬。
“風少好眼力,這雪花鹿馬一日可奔十個時辰,一個時辰狂奔三百裏。不過急著趕路,沒必要多備一匹,兩匹有些浪費了。”
蔡淩波豎了豎大拇指,然後一臉可惜,他認為揚風花了冤枉錢。
“啪”
揚風扔給蔡淩波一匹鹿馬的韁繩,淡淡道:“這一匹是給你準備的。”
蔡淩波一連錯愕:“我?我不需要啊!我隻在天泗府城活動,不遠行的。”
風信子幹的是跑腿的活,更多時候買賣消息,隻有天泗府城這般繁華之地,才容易攬活。
出了天泗府城,哪怕是府內其他封邑大城,蔡淩波也不願意去。一是消息不通,二是路途太遠,他實力低微,遠行就是找死。
揚風沒有理會,翻身上馬,勒起韁繩,直接狂奔而出。
風聲呼嘯,他扔下一句話。
“那匹馬租了三天,你趕快跑路,到了其他驛站,把馬還了,有一萬兩銀子的押金,那是你的報酬。”
蔡淩波一個人訥訥地愣在當場,半天沒回過神來。
揚風太闊綽了,居然給這麼多錢。他運氣再好,一年不吃不喝都掙不到這麼多。
“你還不走?那位小哥之前可是說了,有人要殺你,雪花鹿馬可能還不回去,這才押金翻倍,權當鹿馬損失的賠償。”
驛站內有個小廝走出,一臉無語地看著蔡淩波。
蔡淩波這才驚醒過來,他想起軍刀盟,旋即驚惶地爬上馬背。
“駕,駕!”
雪花鹿馬狂奔,一騎絕塵,揚起一道青煙,消失在十裏鎮頭。
一刻鍾後,十數位大漢從碼頭奔入驛站,殺氣騰騰,一番詢問,立刻牽了十數頭鹿馬出來,就要追出。
此時,黑店老者帶人圍了上來,攔住了對方。
“你們是什麼人?墨家護衛執行任務,識相的給我讓開。”
一位刀疤臉壯年男子站出來,高聲叱喝。
“老夫莊濤,軍刀盟管事,想請幾位跟我們走一趟,有件事要辦。”黑店老者冷聲開口。
“軍刀盟的人?”
刀疤臉壯漢微微一愣,旋即哼道:“我家少爺是軍武道館十大核心弟子之一的墨星辰,你們不過就是軍武道館的附庸罷了,給我讓開。”
莊濤冷笑,“兄弟們,給我上。在我軍刀盟地盤撒野,找死。”
砰砰砰
一陣打鬥,墨家護衛人數占優,但卻不是對手,很快落敗。
片刻後,刀疤臉大漢灰頭土臉,帶著手下一幫兄弟,夾著尾巴逃出十裏鎮。
日落西山,府城一座莊園深處。
“廢物東西,這麼點小事也辦不好,你讓我如何跟夫人交代?”
管家陸良慶指著刀疤臉一眾護衛喝罵,昨夜墨星辰差點被人給活活燒死,他查了半天,這才尋到蹤跡。派出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居然全不頂用,連人麵都沒見到,真是廢物。
“陸管家,這件事不怪我們。本來行動上會有兩位巔峰玄師配合,但出發之前,人手被陳長老調走了,我們也沒辦法啊!”
疤臉大漢覺得很冤,實力不夠,被人打了,他們也是受害者。
“陳長老回來了?他不是去外地執行任務了嘛!”
陸良慶有些詫異,給墨星辰出頭,隻是突發情況。他這些日子一直在調查一件事,盯得人就是疤臉大漢口中的陳長老。
“和傾城小姐一起回來的,老爺昨天高興地多喝了一壇酒,我聽夥房我那婆娘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