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氣,浩然存古今。
真正的力量,擋得住歲月侵蝕。在天道正氣麵前,修行者手裏的力量,微不足道。
揚風激發丹田內封禁的天道正氣,一股腦全都發散身周。
清光充斥陷坑,將一眾武師全都籠罩。殘餘在他們體內的怨煞戾氣,全都收縮了,沒了原本的凶狠。
天道正氣之下,嫉妒、怨恨、恐懼……如此種種的負麵力量,要麼消弭一空,要麼化作催人奮進的精神力量。
知恥而後勇,奮勇以爭先。
“揚風,士可殺,不可辱。你的確厲害,但我等修行,也不會卑微怯懦,匍匐在你腳下。”
魯行尚氣力灼灼,擲地有聲。如此硬氣的話語,和他此前虛偽做派,完全兩樣。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為何能有如此膽氣。
不隻是魯行尚,四周人眾人相繼都戰意爆發。武者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戰鬥是武者的本性,狂熱好戰,是所有武者的血性。
“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廢話了,一起上吧!”
揚風頷首點頭,眼下這些人,才算是有點武者做派,這也是他需要的。
“屠神兵訣,一騎當千。”
一聲叱喝,揚風身形縱躍而出,他不再站樁式的被動挨打,而是主動出擊。
四周人也不再心懷鬼胎,隻想著打敗揚風,出一口惡氣。這和此前的貪婪完全不一樣,心態平和了,也更加純粹,沒了小心思,所以才會全力而為。
“砰砰砰”
揚風身形遊竄,拳腳揮擊,每一擊都要對上數人。
他隻攻不守,手中三尺長劍所往無阻。一眾武師們亦是全力出手,雖然還是沒得章法,但人人奮勇當先,見縫插針。揚風若不是遊擊的話,早就敗了。
陷坑中一片人腦,陷坑之上,胡杏兒見得這幅場麵,卻是徹底驚呆了。
“怎麼會這樣?這些武師完全變了,好不容易在他們身上喂養出來的怨煞戾氣,居然消散了。”
籠罩的陣法光影漸漸稀薄,眼看就要恢複此前的模樣。今日事情一過,日後再想找來這些武師,就不可能了。
魯行尚他們是不得已,這才來黑市中賣些蠻力。待得今日回去,哪怕不明就裏,也會明白這群鬥存在問題,日後絕不會再參與了。
“來人,快去請齋主。”
胡杏兒急得大叫,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偏偏這般事她還處置不得。
一位勁裝女子立刻離開,急匆匆奔著廣場深處走去。
胡杏兒立在陷坑之上,目光直直地盯視著場中縱躍飛奔的少年身影。此前她全然不把揚風放在心上,眼下後悔不跌。
原以為少年狂傲,扮豬吃虎的架勢,對付三五人管用,對付四五十位武師,根本就是笑話。
然而事實就在眼前,笑話成真了,她胡杏兒倒是成了玩笑。
揚風遊鬥速度很快,不在任何尺寸之地待上片刻。他搏殺的很有章法,但不是見縫插針,尋找弱點,而是正麵相抗。
隻見他拳腳揮舞,長劍縱橫,看似信手而來的一擊,便將三五位武師打退。
要知道,這些武師已經不同此前了,人人都清醒過來,正氣盈身,精神狀態達致巔峰。
匹夫也有血勇,尋常人隻要腦袋清醒,精神狀態亢奮,可以發揮出十倍於己身的力量。
武師狀態巔峰,便不會犯錯,雖然力量不會十倍提升,但進退有據,對陣比自己強的人,不會輕易地露出破綻,對手自然也難以一招製敵。
若是片刻之前,揚風隻有“百人斬”之法,別說四五十位武師圍擊他,就是魯行尚七人,也能將他困死。
眼下武師們實力得到提升,相互間配合渾然天成。圍攻揚風之下,一個個打得酣暢淋漓。
自然而然地,揚風這個對手,也被他們重新認識。
“好小子,我原以為你是個愣頭青,現在看來,你是扮豬吃虎。”
魯行尚側麵轟出一拳,揚風隨手蕩開,他被力量反震地連連退後,但不怒反笑。
修行者爭強好勝,揚風實力比他強,他心裏不自禁已經生出了敬佩。
“老魯,你就得了吧!你的鬼心思我們誰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手段厲害。還是他大度,要不你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有人朗聲一笑,數落魯行尚,其餘人跟著起哄大笑。
魯行尚倒也不在意,冷哼兩聲,沒做辯解,又提了一口氣力,舉著拳頭衝著揚風轟去。
雖然是對手,而且武師都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要出一口惡氣。
但是天道正氣充斥腦海,他們想要分出的,無非就是個輸贏而已。至於戾氣怨煞這些東西,全然沒有了,看起來倒像是正常切磋。
陷坑之上,胡杏兒看到這一幕,氣得銀牙緊咬,顫聲道:“你們趕快拿下這個臭小子,我鳳鳴閣必有重賞。”
在她看來,蠱鬥陣勢被破,全是揚風使弄的手腳。眼下必須拿下揚風,不然她罪責難逃。
“小娘們,你驅使我們夠久了。鳳鳴閣這次就是出天大的價錢,大爺我們也不在意。”
“我們是要鎮壓這個混小子,但和你鳳鳴閣無關。”
陷坑中,有武師抽空大笑,滿臉譏嘲地看著陷坑上觀望的胡杏兒。此前討好巴結的諂媚,完全消失了。
胡杏兒被氣得嬌軀顫抖,但一時間身邊沒人,她也沒本事鎮壓當場。
“我說這位大姐,你還把我們當猴耍了?你這蠱鬥陣勢破了,現在不走,待會反噬起來,我怕你受不住哦!”
揚風長劍一揮,劍光蕩開身周眾人,仰首咧嘴輕笑。
胡杏兒微微一皺,滿臉錯愕地看著揚風,驚詫道:“你知道這陣法?你是故意的?”
二人這番對話顯得極為怪異,陷坑中眾人都不是傻瓜,皆是停下了手腳,驚疑地上下掃視,目光在揚風和胡杏兒之間打轉。
“故意談不上,就是湊巧遇到了。你們鳳鳴閣想培養他們身上的怨力,應該是指望著什麼邪門手段吧!”
“巧了,我也喜歡戾煞怨氣。既然遇上了,那沒道理錯過。”
揚風雙手抱胸,笑嗬嗬地仰首。
胡杏兒聽了這話,氣炸了肺,“好好好,你果然是故意使壞的。你既然自己找死,那姑奶奶就成全你。”
她怒不可遏,當即從袖袍裏掏出一隻白骨打磨的法盤,略微一拋,骨盤飛旋而起,迎風便漲,化作一隻磨盤大小的頭蓋骨,“罩”在陷坑當空。
咻咻咻
頭蓋骨上死氣彌漫,一枚枚印訣凝生,拓印四周,瞬間將整個陷坑籠罩。
原本淡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陣法玄光,一下子就濃稠起來。和此前由武師身上的怨煞戾氣催動不一樣,眼下陣法玄光由死印催發。
隔著虛空,場中眾人都覺得渾身發寒,不自禁遠離陷坑邊緣,衝著最中心的揚風靠攏。
“這是什麼邪法,好恐怖的樣子。”
“該死,我就說這地下黑市邪門。風鳴齋全是女人,陰測測的,沒有其他地下勢力打她們主意,我們早就應該覺察她們問題才是。”
“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我寧願將以前收獲的虎骨壯心丹全都不要,也不想再和風鳴齋牽扯。”
人心惶惶,哪怕天道正氣盈身,武師們也是一片躁動。
揚風還算鎮定,目光盯著陷坑上的胡杏兒,正和對方對視著。
此刻的胡杏兒顯然很是得意,微抬著下巴,極為蔑視地看著揚風。
“怎麼胡亂動用白骨法盤?你難道不知道此物一出,官府必然察覺,不要一個時辰,就會將這裏查封嘛?”
陷坑之上,又有一人走出,是個陰鬱青年,骨瘦如柴,白灼的死印玄光下,形如惡鬼一般。
“怎麼是你!齋主呢?”
胡杏兒看向那青年,臉上有些敵視。
“齋主有事出去了。”
青年淡漠地回了一句,然後走到陷坑邊,低頭掃了一眼,搖頭道:“可惜了!本來按部就班就能凝煉出一顆天煞孤星,眼下數月心血浪費,讓你的人盡快撤離。”
胡杏兒有些不爽,不過她顯然很是忌憚青年,微微點頭,認同了對方的話,但還是咬牙補充了一句。
“裏麵那小子必須死,我們培養了數月的怨煞戾氣,就是他攪合的。他肯定有來曆,不殺了他,以後說不定還會壞事。”
“好。”
青年點頭一言,胡杏兒得意地看了揚風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她眼中有悲憫和譏嘲,已經當揚風是個死人了。
場中眾人見到這一幕,全都驚呆了。他們明白自己陷入了某種圈套,但又不明根底,未知的事物讓人驚疑,甚至於恐懼。
“小子,老實交待來曆,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陰鬱青年斜瞥著揚風,像是在看一個螻蟻。
“你不用如此客氣,因為就算你想老實交代,我也不會給你機會。你腦海裏有什麼,我會親手挖出來。”
揚風冷漠一言,當即腿腳一彎,縱身躍起。
“大夢玄經,魘夢魂印!”
揚風體內天道正氣和怨煞戾氣焦灼,早就凝生出澎湃的真元氣力,他沒有吸收提升,一直在演練“一騎當千”的秘法。
眼下已經差不多了,他將所有力量調動,直接激發強大魂力,要奪取陣法的控製權。
“原來你也是玄師,怪不得能破去我布置地煞坑陣法。可惜,你魂力太弱,想從我手裏奪取控製權,癡人說夢。”
陰鬱青年不屑一笑,枯瘦如柴的手掌一個揮動,排上倒海般的魂力衝著那磨盤般頭蓋骨湧去。
“砰——”
揚風雙手推卷魂印,轟在磨盤頭骨上,先是震動不休,隱隱要將這白骨法盤動搖。當隨著陰鬱青年魂力加持而來,法盤又漸漸穩固。
揚風身形墜落而下,轟得一聲砸出一個丈許大坑。
眾人皆是心驚,顧不得其他,趕忙有人伸手將揚風拉出來。
隻見揚風周身死氣彌漫,對轟三兩息,居然被當空玄光死印侵蝕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