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藥穀鎮土改

“陳老哥,薛某有眼無珠,此前遭奸人蠱惑,得罪了老哥。還請老哥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弟。”

薛天行疾心痛首,說完話,跪伏在地,不停的磕頭。

四周人見得這一幕,皆是震驚無比。薛天行可是藥穀鎮四大富戶之一,更有著薛家的關係,往日要多囂張便有多囂張,橫行鄉裏,誰都不敢招惹。

眼下居然這般猥瑣姿態,跪在陳鬆麵前,徹底服軟。

連薛家少爺都如此,在場眾人,更加不敢怠慢陳鬆,原本有幾人對著陳鬆特別親切,一副掏心掏肺的兄弟模樣。此刻都不自禁地後撤一步,拉開距離,更顯恭敬。

陳鬆觀察著四周,暗自得意,但他還不想就此放過薛天行,於是拿捏著嗓音,陰陽怪氣道:“奸人?哪有奸人?”

此言一落,薛天行急得神色大變,趕忙抬起頭來看向陳鬆,正欲要解釋。此時,他突然看見陳鬆的幾位鄰居,立時神色大惱,疾聲道:

“就是他們,隔壁老王和楊瘸子,是他們蠱惑我,說了老哥無數壞話,我也是受害者啊!”

四周目光一下子轉到老王幾人身上,他們一個個麵露惶恐,驚慌失措,結結巴巴地吼道。

“你血口噴人,我們這些窮人哪有資格攀附你這個薛家少爺?”

“就是。我們和陳哥一條莊子,從小就穿一條褲子,我們感情深著呢!”

“來人,把他趕出去,休要讓他在這裏瘋言瘋語。”

陳鬆得勢後,並未對幾位鄰居趕盡殺絕,恰恰相反,他還公開表示不計前嫌。隔壁老王幾人誠惶誠恐,感激涕零,今日酒會一直以陳家兄弟的身份待客。

眼下薛天行冒出來,公然說出這種話,他們又氣又怒,當即就反駁,最後甚至喝言讓家丁把薛天行轟出去。

在場客人神色都古怪無比,他們自然打聽過陳鬆,知道陳鬆和四周莊戶關係可不好。不過今日見得老王幾人安然無恙,陳鬆還頗有寵幸重用的意思,不少人都暗自驚疑。

眼下薛天行捅破了那層漿糊紙,這表麵文章,恐怕做不下去了吧!

眾人皆是看向陳鬆,老王幾人最是緊張,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打著哆嗦,就差跪下來。

陳鬆陰著臉,眼中盡是戲謔,“薛天行,你這樣倒打一耙,挑撥離間我們幾個兄弟的關係,這可有點不厚道。”

話音剛落,薛天行嚇得連連磕頭,嘴裏慌亂叫喝冤枉。

隔壁老王幾人,都是鬆了一口氣,但是看著薛天行的目光陰狠怨毒。對方已經失勢了,薛家根本不管,他們今日如何報複,都不會有人計較。

“老陳,這紈絝子今日鬧事,就讓兄弟我來收拾他。”陳瘸子毛遂自薦。

“哼!這廢物以前仗著薛家庇護,囂張跋扈,魚肉鄉裏,今日非得讓他吃吃苦頭,就吊我家門前的老槐樹上,鞭打一頓。”隔壁老王出謀劃策。

四周客人一片震動,心中驚駭難言。陳鬆今日連薛天行都敢打,看來真如傳言所說,他背後有百草堂的支持,連薛家都要禮讓三分。

眾人看向陳鬆的目光,更加恭謹,帶著濃濃的敬畏。

陳鬆非常享受這一刻,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生殺予奪的快感。

身前薛天行不停的磕著頭,身旁老王幾人,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沒有他的吩咐,這裏沒有一個人敢妄動。

陳鬆迷戀這種感覺,他故作沉思,實際上是在拖延時間,他要仔細看看,身旁這些人緊張到又驚又恐,卻又不得不等待下去的樣子。

“老爺,城裏來了客人。”

此時,一位老仆走了過來,打破了氛圍。陳鬆剛要發怒,陡然想起什麼,趕忙拉過老仆問了幾句,然後便放下眾人,小碎步跑入後院。

後院冷清,隻有一個賬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負手而立。

“董掌櫃,您遠道而來,怎麼不打個招呼。小的怠慢了,真是罪該萬死。”

陳鬆一眼就認出了董掌櫃,頓時誠惶誠恐。

董掌櫃笑了笑,卻是看也不敢陳鬆一眼,背負雙手望青天。

陳鬆微微一愣,正不知作何自處之時,一道悠悠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鬆,這才幾日不見,你如今威風不小啊!”

陳鬆打了個激靈,然後滿臉欣喜,東張西望,尋了半天,這才在屋角陰影中看到揚風。

“風少,您怎麼回來了?”

驚呼聲中帶著一絲壓抑,似乎還有些緊張。

“別慌!董掌櫃在這裏,自亂陣腳,徒惹人笑話。”

揚風緩步走來,陳鬆不由得一陣尷尬,訕訕一笑。

“我問你,今日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處理?”揚風直言問道。

陳鬆頓時神色一正,他知道揚風是在考驗他,皺眉思慮了下,便說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薛天行以前侮辱過我,他對風少此前也有惡意,今日必須懲處。”

揚風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嗯!直來直去,快意恩仇,是個漢子!”

陳鬆陡然一喜,揚風這是在表揚他,說明他沒做錯。

然而他喜色剛剛浮現,揚風話鋒一轉,又道:“既是如此,為何隔壁老王,對門楊瘸子,還能入你陳家的座上賓啊?”

陳鬆微微一愣,麵色一僵。

他心思倒是活泛,知道揚風還在考他,他當即解釋道:“盡管有百草堂的支持,但藥穀鎮的田地,說來還在大小莊戶手中。我人微言輕,一時靠著百草堂震懾,滿堂賓客這才陪著笑臉。”

“若想真正占住陣腳,還需要收服些人,沒有人比老王他們更合適了。”

陳鬆不是簡單的莊戶商人,他很有頭腦,也懂得鑽營。恩怨是非,孰大孰小,他特別拿捏地清。他是有野心的,願意做些隱忍。

在揚風麵前,他沒有隱瞞自己。

幾丈外仰首望天,一副置身事外的董隨海微微皺了皺眉頭。陳鬆雖然粗鄙,但倒是有些能耐。

“既是如此,何不連薛天行一起收了?他如今無依無靠,馬上就要一無所有,給他根稻草,他會緊緊抓住,然後編織出一道繩索,牢牢地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頭送到你手中。”

揚風目不轉睛地看著陳鬆,話裏大有深意。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陳鬆恍然大悟,然後對著揚風躬了躬身,立刻小跑著離開。

一盞茶時間後,陳家莊園熱鬧的酒會就此消散。

大半客人意猶未盡,更覺得驚異連連。隻是陳鬆根本不理會,吩咐著下人,便讓所有客人離開。

隔壁老王幾人戰戰兢兢,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個心驚膽戰地回了家,覺又要睡不好了。

陳鬆揮退所有下人,連收拾都沒讓他們收拾,直接打發去休息。

然後他來到後院靜室,這才向揚風請示道:

“風少,那根救命稻草我已經拋給薛天行了,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陳鬆等待著揚風進一步指示,一角的董隨海,也有些好奇。

“拿鞭子抽他,狠狠地抽。你不方便做的事情,就讓薛天行去辦吧!”

“三天之內,必須讓藥穀鎮所有田賦產業,通通收入你囊中。以最苛刻的代價,逼迫所有擁有藥穀鎮田地的莊戶,交出地契產權。”

揚風此話一落,陳鬆無比的震驚,連一旁的董隨海也坐不住了。

“揚風,你這是什麼意思?藥穀鎮的確會送給你,但我不許你胡來。”

“我們百草堂立足玄石城,靠的就是千百藥草莊戶的擁護。我們對他們的掌控,隻在采摘的藥草買賣上。至於地契產業,根本不屬於我們,那是他們自己的財產,你無權幹涉。”

夜宴彩鬥的報酬,地契莊園隻限於城主府和少數大戶的私產。而像藥穀鎮千百莊戶,賭鬥的隻是收獲的藥草靈穀經營權,地契還是莊戶自己的。

陳鬆也為難道:“風少,我手裏代管的地契,不到兩千畝,大多都是夜宴之前您從老王薛天行等人身上割下的。”

“我也隻能在這些田地上有絕對的控製權,剩下藥穀鎮絕大部分藥田靈田,隻有獨家經營權。這還是百草堂撐腰,勉強拿下的。”

揚風聽了二人的話,不為所動,毫不動搖,而是淡淡道:“你按我說的做便是,不需要你動手,薛天行會知道怎麼做的。”

“唯有拿下藥穀鎮所有靈田的產權,才能在這裏進行真正的土改改革,得來藥農靈農的擁護。”

“沒有這些人,談何奪運蠶食,徹底顛覆城主府?”

揚風言語悠悠,不容置疑。陳鬆雖然不明白,不過揚風說的話,他卻是要照做的。

一旁的董隨海,驚疑難定。揚風最後一句話分明是對他所言,聽起來圖謀甚大,但他根本想不明白。

“揚風,你到底想做什麼?說清楚了,我百草堂才能給你幫助。”

董隨海有話直說,他不想莫名其妙,就跟著揚風卷進漩渦裏。

“土改而已,利人利己。董掌櫃不需要摻合,隻需要兌現我的報酬就是了。”

“哪怕城主府的人有所察覺,董掌櫃隨時都可以撇清關係。我想城主府也能理解,畢竟拿下藥穀鎮,可是百草堂數十年孜孜以求的事情。”

揚風似笑非笑,他並未隱瞞自己的目的。隻是涉及到天道氣運,天意民意,董隨海境界遠遠不夠,一時想不明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