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我不餓。”
“吃完一碗吧,剛出鍋的,香著呢,喏,給你筷子。”
說著沐風把筷子賽到了六子手裏。
六子哪敢吃啊。
在他看來,擺在麵前的不是冒著熱氣香噴噴的餛飩,而是一碗穿腸毒藥。
“我不吃,我先走了!”
說著他又要去抱箱子。
沐風摁著他的肩膀把他摁住了。
“不行!做都做好了,不吃豈不是浪費了,必須吃,不吃不讓走!”
“你,你想幹什麼?我喊人了!”
“喊人?笑話,掌櫃的,我請他吃碗餛飩不過分吧?”
這攤主是個老實人,以為沐風和六子是老朋友在開玩笑呢。
“不過分不過分,我說六子兄弟,你們皇甫酒樓的飯菜確實響當當,可我這餛飩也不差啊,不信你嚐嚐,你要說不好吃,我以後再也不來這擺攤了。”
“就是,看人家掌櫃的多熱情,吃吧,吃完了我就放你走,連箱子一同帶走就是。”
“我,我不吃!”
“嘿,我說六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我一大早的跑這裏來燒火容易麼?不吃?不吃我割下你腦袋給你倒進去!”
沐風本是一句開玩笑的話,誰知道六子信了實。
“好啊,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大丈夫要願賭服輸,你這麼做算什麼男人?”
“嘿嘿,你說對了,我才不稀罕什麼狗屁大丈夫,別扯沒用的這碗餛飩你要是不吃,今兒個就別想走。”
“我,我…”
六子思量著若是動手也打不過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半天他才想起來後邊還有一個小二呢。
他回過頭去一個勁兒的衝著小二使起眼色來。
小二也不逗他了,馬上趕了過來。
“喲,原來早就來了,在那邊藏著呢?小二兄弟,你看我像是那不守信用的人嗎?喏,說好的東西我都拿來了,來來來,你也吃一碗餛飩,吃完了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樣?”
小二暗笑一聲。
好你個沐風,果然不肯就這麼罷休。
“孟掌櫃,這話不對吧,咱們當初可沒說吃了餛飩才行,你這麼做,是不是違約了?”
“打住打住!什麼叫我違約了?你問六子,方才是不是他說來一碗餛飩的?叫了又不吃,存心消遣我呢?”
六子怯生生的說道:“我叫了就非得吃嘛?付你飯錢不就得了,再說了,你又不是餛飩攤的攤主,管得著嘛你。”
沐風笑道:“還真讓你說對了,方才我已經把這餛飩攤給買下來了,不信你問攤主的?”
攤主聽了歡天喜地的說道:“是,是,這位孟掌櫃說了,這攤子他買了,每月給我五十兩金子,另外賣餛飩的錢我倆對半分。”
小二做夢也想不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沐風竟然買了個餛飩攤。
不過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因為沐風從來都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怎麼樣?聽清楚了嗎?六子兄弟,這碗餛飩你吃還是不吃啊?”
越是這樣,六子越是不敢吃。
“我才不吃,誰知道你餛飩裏下沒下藥?”
這話不得了,沒等沐風發作,攤主先不樂意了。
“我說六子兄弟,咱們可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這麼說什麼意思?什麼叫我這餛飩裏下了藥?我在這擺攤已經七八年了,吃過我餛飩的人多了去了,你問問我有沒有下過藥,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你非得給我個說法不可,否則我可不答應。”
“對!作為這餛飩攤的掌櫃,我孟某人也不答應,六子,你什麼意思?血口噴人是吧,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
小二心說沐風可真夠可以的。
看來這五百兩金子是別想要了。
“得了,得了,孟掌櫃,你別吆喝了,這樣吧,咱們說的數,你給一半,這總行了吧?”
“不!我孟某人說一不二,說好給你多少就給你多少,喏,箱子給你,好好點點,別回去了又說不夠數。”
小二倒是沒料到沐風會這麼痛快的把錢給自己。
既然拿到了錢,還是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吧,否則一會兒怕是又要鬧出幺蛾子來。
“孟掌櫃一諾千金,小二定會把你的美名傳揚出去,告辭了,六子,咱們走!”
“慢走,回見!”
見孟掌櫃沒攔著自己,六子心裏總算一塊石頭落地。
回到店裏他撲通撲通的心才稍稍緩和了些。
“小二,快打開看看。”
打開箱子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兩金子。
“哈哈,發財了。”
正說著,掌櫃的一腳踹開門走了進來。
“你們這倆小王八羔子,我…”
沒等罵完,他的話硬生生讓眼前這一堆黃橙橙的金子給堵了回去。
“這麼多金子,哪來的?”
“嘿嘿,別人送的。”
“放屁,快說怎麼來的。”
掌櫃的見多了江湖險惡,因此他雖愛財,也知道不是什麼錢都能拿。
見他倆出去一會兒就弄回來這麼多金子,怎能讓人不多疑。
“你說吧六子。”
六子粗略的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就開始邀功。
“掌櫃的,我都想好了,這錢咱們分了,凡是咱們酒樓的,人人有份,怎麼樣,我夠意思吧,我…”
“你給我住嘴吧你,還有臉說呢!”
“啊,掌櫃的,你這是?”
“你們兩個兔崽子,當真要氣死我了,這不是給我惹事嘛,不過是一杯茶沒泡好你們就訛人家五百兩黃金?簡直是荒唐,簡直是強盜!”
“哎喲,你怕什麼呀掌櫃的,天塌下來了有小二頂著呢,大不了去求城主唄,再說了,這金子是打賭贏回來的,又不是偷得搶的,你不要,我可要!”
“你,你,你個兔崽子,等著瞧吧,馬上就要出事,小二啊小二,你一向待人忠厚,怎麼也做出這種不厚道的事來呢?我看皇甫酒樓的牌子要砸在你倆手裏,聽我的,快把這金子給人家送回去,不!我和你們一起去給人家孟掌櫃賠禮道歉!”
掌櫃的還是深諳經商之道的。
無理不取鬧,有理不訛人,這樣買賣才能長久。
“我不去!”
六子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這會兒他的心思全在娶媳婦兒上了,哪舍得把金子還回去。
“你,你,你要氣死我,小二,你和我去。”
“我..”
沒等小二說話,一個夥計張繼忙慌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掌櫃的,樓下來個找茬的。”
掌櫃的一拍大腿。
“完了完了,人家找上門來了,你倆給我老實待著,這金子一錠也不準動,不然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說著他急匆匆的跑下樓去了。
六子衝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瞧把你嚇的,不就是個耍酒瘋的,有什麼奇怪的。”
小二說道: “不對,這可是大早上呢,誰會在這個時候喝個爛醉,走,咱們也去看看。”
“我不去,我就在這守著這些金子!”
“守個屁,我告訴你,要出事!”
見小二這麼嚴肅,六子也怕了。
“難道真是那姓孟的給咱們設了個局?”
“不知道,看看再說,走。”
…
樓下果然是沐風在鬧事。
這會兒已經過了飯點,店裏除了他之外一個客人都沒有。
而且門窗也都讓他關上了。
看著架勢就知道來者不善。
掌櫃的陪著笑臉走了過去。
“喲,客官,您來了?”
沐風冷冷的瞟了他一眼。
“怎麼?這麼快就不認識了?”
掌櫃的還真認不出他是誰來。
“別想了,我是街那邊如意雜貨鋪的掌櫃,姓孟。”
掌櫃的聽了心說不好,果然是找上門來了。
“哎呀,孟掌櫃您來的正好,我正要去找您呐。”
“找我?怎麼著,五百兩金子還不夠?還想再訛我點?”
“不!沒這意思,您想岔了,孟掌櫃,這事我也是剛知道,這都是誤會,倆孩子不懂事,咱們都是一條街上的鄰居,您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我方才已經罵過他倆了,你放心,我這就讓人把箱子給您送回去。”
“嗬嗬,掌櫃的倒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可是這倆小子不厚道啊,就因為一杯茶就訛了我五百兩金子,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我還有臉在這條街上做生意嗎?再說了,這五百兩金子可是我砸鍋賣鐵才湊夠的,這不是一句誤會就能過去的事吧?”
掌櫃的賠著笑臉不停的點頭。
“是,孟掌櫃您說,怎麼著您才能消了這口氣,我絕無二話。”
這會兒功夫,小二和六子也下來了。
“喲,兩位,咱們又見麵了哈,我這金子可不是這麼好拿的,喏,你看你們店裏給我上的什麼麵條,都是沙子呀裏邊,你們兩位說說,這事該怎麼辦吧。”
這話擺明了就是來找茬的。
小二輕笑一聲。
“大不了把金子還你!”
“嗬嗬,我隻是個做小買賣的,你們都忍心訛我五百兩,像你們皇甫酒樓這麼大的生意,少說也得賠給我三千兩黃金吧,對,就是三千兩,少一文我都不幹!”
掌櫃的聽了真想給小二和六子一人一腳。
看看吧,這就是你們惹的好事。
本來碰上這種故意找茬的,好說好勸的就打發了。
可這回兒人家是衝著你倆來的,不給錢怕是不好了結。
“哎呀,孟掌櫃您消消氣,何必和倆孩子一般見識呢,您說麵裏有沙子是吧?不要緊,我再給您換一碗就是。”
“得,我可不敢再吃了,掌櫃的,你也別廢話了,三千兩金子拿來,我馬上就走,若是拿不來,嘿嘿,我還不走了,你們也別想開門做買賣了。”
掌櫃的急的一拍大腿。
不讓開門做生意,這不完了麼。
“孟掌櫃,是我沒管教好他倆,冒犯了您,這樣吧,五百兩金子悉數換給您,另外我再拿出五十兩金子來,算是給您賠禮了,成嗎?”
對掌櫃的這種吝嗇鬼來說,能拿出五十兩金子簡直就是個奇跡。
但沐風就是來找茬的,豈會答應。
“五十兩?打發要飯的打發慣了吧,三千兩,少一文也不行!”
見他就是不肯鬆口,掌櫃的也沒法了。
他衝六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到街上喊巡街的士兵去。
真巧了,沒等六子挪幾步,有人在外麵敲門。
“掌櫃的,開門啊,怎麼回事?大白天的怎麼關門了呢?”
聽這聲,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趙無畏。
掌櫃的大喜過望,衝過去把門打開。
可算見著救星了。
“趙將軍,您怎麼過來了.”
“哦,我下朝路過門口,看你們關著門,因此進來瞧瞧。”
環視一圈,趙無畏心說不好。
這不是孟掌櫃麼?
看這架勢,他似乎是來皇甫酒樓鬧事的。
這可怎麼好。
果不其然,六子見趙無畏來了,立刻告起狀來。
“趙將軍,你來的正好,這姓孟的刁民要訛我們三千兩黃金!”
趙無畏一聽頭都大了。
怎麼哪都有這個孟掌櫃呢。
看來得好好查查他的底細。
“孟掌櫃,又見麵了,怎麼回事啊?六子說的可是真的?”
“我要錢是不假,但我可不是訛人。”
“哦,說來聽聽。”
沐風將之前小二和六子訛了他五百兩黃金的事說了一遍。
趙無畏聽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小二一眼。
“小二兄弟,孟掌櫃說的可是實話?”
“是!”
“這,唉,你倆怎麼能這麼做呢?一杯茶泡壞了而已,要五百兩金子,簡直是荒唐!”
“哎呀,趙將軍真是公正無私,你們倆聽見了沒,以後可不能做這糊塗事了,趙將軍,正好您在,我就當您的麵把這錢還給孟掌櫃,然後再給他五十兩金子,算是賠禮了,您看成嗎?”
“嗬嗬,還是掌櫃的想的周到,我看行,那…”
“行什麼行?我看不行!什麼五十兩,我要三千兩,少一文都不行!”
沐風玩的正高興,哪能就這麼罷手。
趙無畏聽了心裏十分為難。
這小二不用說了,是安西王妃的義弟,和城主也算有些交情,可這孟掌櫃似乎和城主的關係也不錯。
兩邊他都不能得罪呀。
那就隻能秉公處理了。
“哎呀,孟掌櫃,經過孫威的事,咱們也算相識一場,你就賣我個麵子如何?這三千兩實在太多了,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呀。”
誰料沐風壓根不給他這個臉麵。
“不行!就是三千兩!少一文都不行!”
他這麼一說,趙無畏尷尬極了。
還好隻當著這幾個人的麵。
“孟掌櫃,你是通情達理的人,一定懂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他倆還是小孩子,一時興起和你開了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呢,我說句難聽的,你這麼做,和他倆之前的做法又有何益呢?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不要鬧得撕破臉皮嘛。”
“這我管不著,是他們先欺負我的,我知道,這酒樓的靠山大著呢,但是我不怕,我非讓他們賠我錢不可!”
“這樣吧,掌櫃的給你五十兩,我也賠給你五十兩,如何?”
“關你什麼事?怎麼,這酒樓也有你的一份?”
沐風說話越來越不客氣,弄得趙無畏很是難堪。
“孟掌櫃,不要得理不饒人。”
“我就是不饒人,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三千兩…”
“咳.咳咳…”
正說著,阿來扶著周謙公走了進來。
“嗬嗬,好鬧熱啊這裏。”
眾人見是他來了,趕忙拜見。
趙無畏更是迎了上去。
“周大人,您老怎麼來了?”
周謙公笑道; “下朝經過此地,想討杯茶水喝,沒想到在這裏遇上趙將軍了,對了,怎麼這麼熱鬧,你們在說什麼呢?”
趙無畏正不知道怎麼開口,沐風倒是搶先說話了。
“您是周謙公周老大人?”
“老朽真是,小兄弟怎麼稱呼?”
“我姓孟,我要告趙無畏!”
眾人聽了皆是一驚。
這人果然是個瘋子,逮誰咬誰。
“哦,告趙將軍?嗬嗬,他怎麼你了?”
“他偏袒皇甫酒樓,合起夥來欺負我。”
“他如何欺負你了?”
“你問他!”
趙無畏無可奈何的苦笑一聲。
“周大人,末將實在不知道怎麼和您老說了。”
“哼,說不出來了吧,周大人,我給您個麵子,今兒就不追究了,不過以後您可得好好管教一下趙無畏,告辭!”
說著他一溜煙的跑了。
眾人好一陣才回過神來。
掌櫃的更是愣住了。
“就,就這麼走了?”
周謙公啞了口茶。
“多謝掌櫃的茶,老朽也先走了,趙將軍,你隨我來!”
…
出了酒樓,趙無畏剛想開口解釋。
周謙公說道:“趙將軍,你不認得孟掌櫃嗎?”
“看著有些眼熟,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難道您老知道他的底細?”
“嗬嗬,你啊你,真是糊塗了,普天之下,你不覺得孟掌櫃很像一個老朋友嗎?”
“老朋友?”
“你不覺得他和沐風族長有點像嗎?”
“您是說…”
“對了,孟掌櫃就是沐風族長!”
“啊,不會吧,他長的…”
“易容術罷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不過這易容術再超,也改變不了他眼睛中的神采,嗬嗬,這個沐風,當真是頑劣的很。”
“他不是和無雙遠走高飛了嗎?怎麼跑烏州來了?還開了個雜貨店?”
“大隱隱於市嘛,前些天我路過如意雜貨鋪的時候就認出他來了,別說,他夫妻二人裝的還真像呢。”
趙無畏聽了苦笑一聲。
怪不得城主讓自己收拾孫威呢。
原來是他惹到沐風族長頭上了。
可是沐風啊沐風,你故意為難我做什麼?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周大人,我這就去找他。”
“不可,沒有魔尊的許可,誰都不能暴露了他倆的身份。”
“是!”
“嗯,先這樣,明天早朝再見吧。”
“末將恭送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