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璽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回到屋裏突然心慌起來。
俗話說醫者難自醫,這話放在連城璽身上正合適。
他雖極善觀星術,對陰陽八卦占卜之類的也十分精通,但每次要算自己的前景卻總是一無所獲。
他端起茶杯來想喝點水鎮靜一下。
一個沒拿穩,杯子竟然掉在了地上。
“哢嚓”
杯子裂成幾片,連城璽的褲腳被濺濕了一大片。
他心裏生出一股無名怒火,俯下身去撿拾杯子的碎片。
“啊!”
他低喝一聲,猛的收回手。
他的右手手掌被劃破了一道口子,血水馬上滲了出來。
“豈有此理!”
向來穩重的他惡狠狠的將這些碎片一腳踢開。
安排完人手的秦水寒走進來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
“神宗,這是怎麼了?”
連城璽皺著眉想了一會兒。
這秦水寒可是他最得力的下屬了,當著他自己沒必要有所隱瞞。
“水寒,我有一種不詳的感覺,心裏十分惶恐,像是要出事,出大事!”
秦水寒將連城璽踢得四處都是的杯子瓷片撿了起來。
“神宗,您不能再猶豫了,打個比方說,紫雲山就是這杯子,咱們就是杯中的水,一旦這杯子碎了,咱們可就萬劫不複了,而那未知的世界就好比一條江河,不管這江河是風平浪靜還是波濤洶湧,咱們都好歹能有個容身的地兒啊。”
說著他重新拿過一個杯子,倒上熱茶端到連城璽麵前。
連城璽接過杯子來,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正直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他已經讓肩上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想當初,神魔兩族互相攻伐,而神族最終戰敗,不得已向魔族俯首稱臣。
雖說之後魔族總是高高在上,把神族當下人看,但神族的族人至少過上了太平的日子,若不是冷無歡暗算無心篡奪魔族大權後想要將神族趕盡殺絕,他連城璽或許真的沒有勇氣站出打這場大仗。
“水寒,你知道打破封印的風險有多大麼?先不說為未知世界的族類會不會把咱們當做入侵之敵,單是讓冷無歡知道了也會引來滅族之禍啊!”
“神宗,您別猶豫了,咱們已經到了情勢危急的時候了,還管這麼多幹什麼,您聽我一回,咱們豁出去了,拿命賭一把!我已經決定了,親自帶著那兩百個兄弟進入未知世界,若一去無回,也算報答神宗的知遇之恩了!”
見秦水寒說的這麼悲愴,連城璽終於點了點頭。
….
當夜一更天。
月光皎潔,鋪灑萬丈。
連城璽正在屋內靜坐,突然屋門一開一合,閃進一個黑衣人來。
來的竟然是消失已久的魔尊。
“魔尊?你?你來了…”
見魔尊來到,連城璽心底先是一陣驚訝,但緊接著竟然是一股難以名狀的欣喜。
無心淡笑一聲,一臉歉意。
“在下不請自來,還望神宗見諒!”
“這是哪裏話,魔尊駕到,紫雲山蓬蓽生輝,快坐!”
無心也不賣關子,坐下之後便直奔主題。
“神宗可是要在今晚打破紫雲山的誅魔法陣?”
連城璽聽完大吃一驚。
這事他才決定了不到半天,而且除了他和秦水寒還有那兩百心腹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怎麼會傳到魔尊的耳朵裏?
更讓他擔憂的是,這事會不會已被冷無歡察覺了。
無心看出了連城璽的擔憂。
“神宗不必擔憂,除了神族的人,隻有我知道這個消息。”
“哦,實不相瞞,我確實有這個打算,敢問魔尊是怎麼知道這消息的。”
無心輕笑著說道:“我是猜的。”
“猜的?”
連城璽一臉困惑的說出了聲。
要說魔尊法力高深難逢敵手他連城璽相信,但要說魔尊能掐會算料事如神連城璽可就有些懷疑了。
“魔尊不要說笑了,你怎麼會好端端的猜這個呢,一定是有人給你透露了消息。”
“神宗這話,是懷疑你的族人裏有我的眼線了?”
連城璽輕笑一聲,毫不隱瞞。
“是!我是這麼想的!”
“哈哈哈,神宗果然是個爽快的人!”
說罷無心看了看外麵的天色。
“現在剛過一更天,離三更天還早,閑著也是無事,不如我給神宗講講我是如何被流放到異界魔獄打發時間如何?”
連城璽聽完,欣喜異常。
魔尊被流放到異界魔獄的事在天魔島算的上人盡皆知,但無一人知道其中的經過,現在魔尊肯將這事告訴自己,一定是沒拿自己當外人。
“魔尊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無心剛要開口,連城璽卻伸手阻止了。
“慢!魔尊不但知道我要在今晚打破法陣,甚至還知道是在三更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心說道:“神宗不用擔心,我保證不會出亂子,等我說我被流放的事,你就知道我從哪裏的來的消息了。”
見有魔尊保證,連城璽稍作猶豫答應下來。
“好吧,魔尊請講!”
無心很放鬆的靠在了椅背上,眯起眼睛,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我自幼在天機山跟隨師父修行,極少返回天魔大殿,那一年我父親病重,師父才將我送了回去,我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父親讓所有的下屬都退了出去,隻留下冷無歡和我,他十分吃力的對冷無歡說,義弟,本想與你共圖大業,沒想到天命不濟,一病不起,愚兄要先走一步了,心兒年幼,在族中又沒什麼威望,我就將他拜托給你了,請你看在咱們兄弟情深的份上,好好保護他,輔佐他,永遠效忠他…”
說到這裏,無心停了下來,眼眶已經有些發紅。
連城璽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
“冷無歡是怎麼說的?”
聽到連城璽發問,無心的眼裏猛的有了一股殺氣。
“冷無歡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隻說絕對不會辜負我父親的囑托,還說一定會終其一生保護我,嗬嗬,沒想到啊,我父親走後不到三年,他就趁我不備,將我引進了肅殺法陣,我那時法力尚欠,無力反抗,落了一個被流放的下場,現在想來,真是唏噓不已…”
說完,無心出神的盯著一邊的燭火,靜默無言。
“啪!”
連城璽怒不可遏的猛拍了一下桌子。
“陰險小人,卑鄙無恥!既然受人所托就該忠人之事,他倒好,嘴上說的好聽,轉身就忘個一幹二淨,魔尊,你放心,若我哪天抓住了冷無歡,一定將他千刀萬剮給你出氣!”
“嗬嗬!”
無心輕笑一聲,笑的十分淒涼。
“神宗以為我最恨的是他將我流放到異界魔獄麼?還是奪走了我手裏的權力?”
“這..”
“我最恨的,是他背叛了我父親!背叛了他義兄的臨終囑托!”
無心的話聲音雖不大,卻充滿了殺氣!
連城璽隔著數米遠都能感到一絲寒意。
“是!連一個將死之人都騙,當真是無恥之極!魔尊,實不相瞞,我打破法陣正是為了尋求外力的幫助,共同對付冷無歡!魔尊,你也加入我們吧,留在紫雲山,咱們並肩作戰!”
無心搖了搖頭。
“我始終是個魔族人,神宗說遠了!”
見無心還是不肯留下,連城璽也不好多勸。
“哦,對了,魔尊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要在今夜三更打破誅魔法陣的呢?”
無心說道:“自我被流放後便深恨世上所有不忠的人,很不巧,神族中也有這樣的人!”
“什麼?”
連城璽聞言大吃一驚。
自己身邊竟然有奸細?這還得了?
“魔尊,若是沒有真憑實據,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無心端起水來抿了一口。
“神宗知道距離紫雲山向東一百裏的山林中有多少魔族士兵麼?”
“知道!十餘萬,這是冷無愉率大軍回援天魔大殿的時候留下的。”
“這些人可是駐紮在了神族的領地上,猶如插進神族的一把刀子,神宗就任由他們這麼呆下去麼?”
“嗬嗬,魔尊見笑了,我神族雖沒有多大的本事,但這區區十餘萬人還能對付的了吧?容我說一句自誇的話,在我眼裏他們可不是插入神族的刀而是一群甕中之鱉罷了。”
“嗬嗬,是,若這十萬人變成兩百萬呢?”
“這…”
“兩百萬之後還有四百萬呢?”
“什麼?魔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心看了一眼完全被蒙在鼓裏的連城璽,連連搖頭。
“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告訴你吧,那山林中已經集結了兩百萬魔族將士了,而且冷無歡已經親自帶著四百萬大軍向紫雲山進發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
連城璽聽罷連生否認。
“我擔心法陣打破後會讓冷無歡察覺,因此派出去大量的眼線,就說方才,兩個時辰前秦水寒還來回過話,說魔族一切正常,絲毫沒有半點察覺,這兩百萬大軍難道是從天而降的嗎?”
“是啊,這大軍不會從天而降,但是秦水寒說的話未必就是真的吧,我方才說過,最恨不忠的人,而神宗手下的大將,神族的二當家秦水寒,就是這種人!”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