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天色還是一片昏暗,天空東方還未露出魚肚白。
周府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在四下靜寂的早晨,這響聲傳的格外遠。
周謙公走了出來。
他果真隻帶了一個跟隨他多年的下人,也是周府中的管家,阿來。
阿來眼尖,一出門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皇無極!
他一人一馬,似乎已經在此等了多時。
“老爺,是城主來送您了!”
周謙公趕忙迎了上去。
“城主怎麼來了?唉,又是我怠慢了,早知如此,老臣便去皇城向城主辭行了!”
皇無極輕笑兩聲,說道:“您老不必自責,本王今日醒的早了些,趁著還未到上朝的時辰,過來送送您老。”
說罷他掏出一塊精致的玉佩,周謙公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皇無極降生的時候先王賜給他的,意在乞求一生平安和順。
“這塊玉佩,自本王出生便戴在身上,從未分離過,周大人此行甚是凶險,又不許我派兵護送,就將這玉佩戴在身上吧,這樣本王也能稍微心安些。”
周謙公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點頭,雙手接過玉佩。
“謝城主厚恩,老臣此行定不負城主重托!”
皇無極說道:“嗯,有您老親自出馬,本王很放心!天快亮了,本王也該回去了,您老一路多多保重,若暗黑血族執意不肯聯盟,您老也不必勉強,隻盡快回來便是。”
然後他又對阿來說道:“阿來,你跟隨周大人也有幾十年了,這次出行不同以往,你一定要照顧好他老人家,待回城之後,本王一定重重的賞你。”
阿來連忙跪下謝恩,隻說一定不負城主的托付。
而後他兩人便在皇無極的目送中驅車上路了。
…
幾日之日,他們便到達了距離駐魔寺還有幾十餘裏的一座小鎮—鳴沙鎮。
此處因常年飛沙走石風聲不斷而得名,是通往周邊幾個大城的必經之路,因此來往的客商非常多。
客商多了,酒樓旅店自然也會變多,在繁忙的路途中停留在小鎮歇息幾日,喝上幾杯,也是一件美極了的事。
周謙公決定在此處一家叫做沙鳴灣的酒樓歇息兩日,打探一下周邊幾座城池的消息。
最為股肱之臣,他自然會好好利用這次出行的機會普查民生,回城後好向城主稟告。
這一日午間他正在店中飲茶,順便和一隊來自羅沙城的商人聊天,走進來一矮胖和尚。
這正是駐魔寺的那瘋和尚!
周謙公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和尚多年前攔過皇無極的車駕,雖時隔已久,周謙公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也不驚擾這和尚,隻靜靜的看他要做些什麼。
這和尚袒胸露懷,袈裟髒破不堪,手裏抓著一個葫蘆做的酒壺,跌跌撞撞的走到櫃台前,嚷嚷著要掌櫃的趕緊打些好酒來。
這掌櫃的似乎見多了他這副樣子,不耐煩的把他的葫蘆推到一邊,攆著他快點走。
“去去去,你這瘋和尚,三番兩次的來討酒喝,我已白給了你許多次,你怎麼還不知足,若人人都像你這樣,我這店小利薄,豈不是要關門大吉了。”
那和尚打了個嗝,熏的掌櫃的抬起手來想要揮散這陣酒臭氣。
“你這掌櫃的,什麼叫我來討酒喝,貧僧是來化緣的,你肯布施齋僧,才會與佛門結緣,佛祖才會保佑你生意興隆呐,依貧僧看,你這店裏的生意這般紅火,都是佛祖顯靈,保佑著你呢,你若如此小氣,我可要去別處化緣了。”
掌櫃的哭笑不得的說道:“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出家人,酒不離身,肉不離口,眼下酒還沒醒,便又要喝,若佛祖真的顯靈了,也是要先狠罰你一頓。”
說著他從櫃台裏掏出一壇酒來,推到和尚麵前。
“喝吧喝吧,喝完了快點走,這寒天地凍的,你又穿的這般淡薄,不讓你喝點酒暖暖身子,我還真怕你賴在店門口凍死了呢,我是本分的生意人,可招惹不起這麼大的麻煩。”
和尚笑吟吟的抱起酒壇子,連聲稱謝。
“掌櫃的真是菩薩心腸,和尚我一定會給你誦經祈福的,隻是有酒無肉,豈不是掃興,俗話說的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再給我弄個醬肘子來嘛,沒有肘子的話,燒雞也行,和尚我可是一點都不挑剔。”
掌櫃的還有許多賬目要處理,哪裏有功夫和他糾纏,隻好讓小二給這和尚送來了半隻燒雞。
和尚這才滿意了,一手抱著酒壇子,一手揪著那半隻燒雞,到角落裏找了個沒人的桌,大快朵頤起來。
周謙公見狀,要了壇上好的酒,還有些牛羊肉,一起給和尚送了過去。
那和尚見周謙公帶了這許多美酒佳肴過來,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他既不道謝,又不問周謙公的來曆,隻是邀請他一起飲酒。
“快活呀快活,有緣呐有緣,嗯,好酒、好肉、好興致,老大人,你也喝一杯。”
說罷他給周謙公倒了滿滿一大碗酒,隨後便像個久別重逢的老友那樣
端起自己的碗來要敬周謙公一杯。
周謙公何等聰慧,早就意識到了這和尚定是專程在此處等自己的。
他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大師別來無恙?”
和尚用手抓著一大塊牛肉啃著,嘴裏“嗯嗯”的應了兩聲。
周謙公又說道:“多年前大師曾攔住城主的車駕,以天機告知,隻是老朽肉體凡胎,不識大師真容,十分無禮,讓人把大師驅散了,今日給大師賠罪了。”
和尚聽完也沒什麼反應,隻顧著抱著肉吃個不停。
過了好一會兒,隻剩下滿桌的骨頭和半壇殘酒。
這和尚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揪起袈裟來擦了擦滿是油汙的嘴。
“老大人一路辛苦了,和尚我吃飽喝足,有些困了,要回寺中睡上一覺,若有事相談,就請老大人明日到寺中見麵吧。”
說罷他便一臉醉意腳步蹣跚的走了,路過櫃台還讓掌櫃的把他的酒葫蘆給灌滿了。
阿來跟隨周謙公多年,早就練到了寵辱不驚的地步。
他試探的問道:“老爺?這和尚瘋瘋癲癲的,誰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咱們真的要去那駐魔寺嗎?”
周謙公堅定的點點頭。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