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顏心重拾舊記憶

淨舍長老對這老者的身份產生了質疑,自然不想隨著老者的意識進行思考,當下插嘴問道:“不知這位施主高姓大名?”

老者看了看淨舍長老和定空大師,露出了一股耐人尋味的表情,略微驚詫地道:“沒有想到,如此兩位五蘊寺的高僧同時駕臨,真是讓我感到榮幸。”

對於老者的客套話,淨舍長老並不喜歡,此地明明要更為莊重許多,一切布置都不遜色於皇室,自然無需將區區五蘊寺放在眼中。

老者見淨舍長老麵容嚴肅,又繼續緩緩道:“我的名號,不提也罷,我已脫離東陸多年,不過是因為放心不下,才對東陸之事,有所了解,隻不過我已經立下重誓,此生絕對不會再踏回東陸半步。“

淨舍長老還是沒能夠將眼前這神秘的家夥與東陸曆史上任何一位強悍的角色對應上,麵上露出了難解的神色。

老者哈哈大笑道:“不必猜測了,在你們東陸的曆史上,是絕對不會有我這麼一號人物的。”

從話語來看,這老者也一定是曾經在東陸之上叱吒風雲的家夥,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卻願意隱居於此,亦或者是不得已在此隱匿。

如果這樣的人不親自講述自己的故事,想必也沒人能夠探究出個究竟來,更何況幾人此刻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沒有道理非得惹怒對方。

一時間,大殿之中,並無言語。

氣氛之詭秘,讓葉青感到很是不舒服,不過那些分列兩旁的少年,卻好像全都陷入了睡眠狀態,每個人都是雙眼緊閉,並不發出聲響,這更是讓葉青感到背心發涼。

老者繼續道:“也罷,既然你們今日有幸到此,便是我們莫大的緣分,你們可以稱我作蒲然。”

葉青見蒲然和蒲陵、蒲方的姓氏相同,於是問道:“那這一眾孩童,都是你的後輩族人咯?”

蒲然搖了搖頭道:“我本一人居於此處,又哪裏來得什麼族人,這些孩子,不過是我看著困苦,帶回來收養得罷了。”

“從哪裏帶回?東陸麼?你不是說你從未踏足到東陸半步麼?”葉青聽出了蒲然話語中的破綻,倒是不依不饒。

蒲然拂手而笑道:“沒有想到,妖王倒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竟聽出了我言語之中的漏洞,沒錯,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偷偷回到過東陸幾次,但我絕對沒有對東陸的發展進程有過任何形式的參與,隻不過是看蒲方困苦,就將其帶了回來。”

“按你的說法,蒲方豈不是年紀已經很大了?”葉青繼續追問。

“年紀?這要我如何記得,他們來的時候都是這般大小,似乎過去了幾百年,但他們仍然還是這般大小,大概,在這裏,有一種抑製生命生長的力量吧。”蒲然的話說得很是隨意,但葉青等人卻聽得很是驚悚,抑製人生長?這會是怎樣的一種力量,還真是讓人充滿了好奇。

卻見蒲然隻是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並不願意說。

蒲然隻是解釋道:“帶回了蒲方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裏,倒是蒲方經常出入於東陸,其他的這些孩子,也都是由他帶回來的。”

如此說來,這裏似乎還成了難民集中營,不過葉青倒是好奇得很,畢竟在困苦的東陸孩子,理應都有所記載,若是憑空消失上百個孩子,也足以引起震動,這件事情怎麼好像從來沒有在東陸發生過一樣。

轉念一想,又不是在同一時間一下子少了這麼多的孩子,不過是數百年間丟失了這部分人群,又有什麼人會在意呢,就如同自己,也無法記住丟失的每一件物品。

蒲然並不想將自己的往事全盤托出,那幾人自然也沒有理由在這裏多做逗留,東陸之上,還有太多的事情等待著他們去完成。

蒲然也看出了幾人的去意,當下言道:“東陸之難險峻,幾位若是不棄,倒是可以在這裏做些停留,此地寶物秘笈皆有,想必可以助你們破敵。”

破敵,究竟誰為真正的敵人呢?葉青不禁陷入了思考,對於她來說,在這場戰鬥之中,本來以為諸侯同盟就是最大的敵人,可是當自己回歸到雲中葉家之時,卻是帶著葉準很是神秘的任務來到雙陽關。

雙陽激戰,見到了魔族七子,以為他和他的死寂之陣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可是費勁艱辛,終於將死寂之陣化解,卻沒有阻攔住變異軍士的誕生。

在此劫難之下, 少餘帝怒拔軒轅劍,引來大批魔族入侵東陸,以為魔族就是最大的敵人。

可是就在不久前,卻又遇到了更為可怕的上古大神——炎帝和他的部族們,他們同樣對東陸充滿了野心。

而如果能夠擊潰這些外來者,自己作為妖族之主,是不是和自己所率的妖族大軍,就會成為東陸人族最大的敵人,而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不是也要將東陸人族奉為自己的敵人呢。

葉青忽然覺得有些崩潰,是不是無論自己做出多麼大的努力,其實都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權力更迭,對於她自己這種並不善戰的妖王來說,能讓妖族百姓過得舒心,不就比什麼都重要了麼?戰爭,隻不過是解決這一時難題的辦法,並不能永久地解決掉東陸所麵臨的問題。

“葉施主、葉青、葉施主、葉青。”幾人在一旁不斷地呼喊著葉青的名字,但好像葉青陷入到了自己的沉思之中,無法自拔。

方中遠衝著蒲然喊道:“你把葉青怎麼了?她怎麼會這樣?”

蒲然顯得是一臉無辜,隻好攤攤手道:“你們也都並非凡夫俗子,你們也看到了,我始終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又能將你們的同伴怎麼樣呢?她身為妖族之主,我可不想把她給怎麼樣!”

蒲然的語氣仍然很是輕鬆,並沒有弄虛作假之意,這著實讓幾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說出的話。

淨舍長老躬身一拜道:“這位前輩高人,我等不過是一介凡夫,並不能參悟此地的高深莫測,還望您示下。”

蒲然哈哈笑道:“沒有想到,今日今日,五蘊寺的高僧們居然會如此謙遜,遙想當年,可真的是,哎,不提也罷。”

越是不說,越能勾起人的興致,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雖然淨舍長老早已經步入了心思澄明的境界,本來對世間一切事物都不甚感興趣,但聽到對方說起了關於五蘊寺的事情,還是不免充滿了好奇。

淨舍長老曾經翻遍了五蘊寺所有的典籍,包括到幾處權威的古籍收藏處進行過查閱,甚至和碎月居士也做過幾次深入交流,但對於五蘊寺初時的一段記錄,總是無從得知,如果今日能從這蒲然的口中得知,倒真的是收獲頗豐,這可比蒲然許諾的是什麼寶物秘笈要重要得多。

蒲然看了看葉青的表情,也略微驚訝地道:“沒想到這妖王年紀輕輕,居然如此掛念蒼生,如此心事重重,倒是對今後的路不太有利啊。”

淨舍長老慘然一笑道:“你還沒有看到另外一個執念更深的人。”

不用說,淨舍長老說得便是陸離了,隻不過蒲然並沒有講過陸離,他也不想評價一個自己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人。

蒲然伸出一指,一道光柱照向了葉青,片刻後蒲然搖頭道:“這姑娘已經陷入其中,幾位若是他的朋友,倒可以冒險一試?”

方中遠對蒲然的話聽得是暈頭轉向,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葉青陷入了哪裏,己方又需要試些什麼?

蒲然解釋道:“我這宮殿,實際上詭秘地很,隻要你一時亂了思緒,就會不知會卷到哪裏。你看這些孩童們,隻要一時走神,其意識立即就會飄散到另外的一個世界中。這姑娘也是一樣,剛剛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其意識也已經進入到了另外的世界中。至於你們身後的那位,早就不知道飄散到哪裏了?“

方中遠、淨舍長老、定空大師三人回頭齊齊望向顏心,卻見顏心一臉迷茫地道:“怎麼了?怎麼都在看著我?”

聽到顏心的回答,不僅僅是三人,就是蒲然也不禁驚得張開了嘴。

蒲然明明早就感受到這顏心的意識離散了,怎麼可能還能正常地對話呢?莫非這一具身體裏具有兩個不同的意識?這倒是超出了蒲然的認知。

蒲然靜氣凝神,試探著顏心的意識,果然和剛入宮殿的那個意識不盡相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蒲然雖然發現了其中的秘密,卻並不想立即揭穿。

淨舍長老對此頗有忌憚,畢竟之前為了解救定空大師,陸離和葉青也曾經進入到定空大師的意識之中,而那次的結果,若不是自己得悟大道,怕是幾人都難逃消亡的命運,而即便是那樣,葉青也險些沒能逃離出定空大師的邪惡意識。

所以,此時的淨舍長老對於葉青所麵臨的現狀是無比擔心的,當下也主動離散了自己的意識,使自己也陷入其中。

除了顏心,其他二人也都照做了,可是顏心剛剛恢複自己的意識不久,顯然對於一切都不是很適應,他還在處於自己的自我調試之中。

蒲然看了看顏心,對顏心倒很是喜愛,於是問道:“這位少俠,最近可有什麼不適?”

這話問的實在是有些過於難以回答了,別說是感受到什麼不適,這長久的一段時間以來,可以說顏心就是一點的感覺都沒有,所以也便談不上是什麼適與不適了。

顏心不斷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在尋覓自己記憶的切斷點,似乎,是在雲中城,看著密密麻麻的變異軍士向己方襲來,而自己穿梭於其中,遊刃有餘地斬殺著變異軍士。

這個時候,仿佛是魔七在向自己襲來,而自己也做好了對付魔七的準備,可是這場戰鬥似乎並沒有發生,而隨即,顏心就不再有自己的記憶了。

可自己的內心之中,卻又好像見到了麒麟神獸,但地點卻不是軒轅陵,而且麒麟神獸對待自己的態度似乎也有很大的轉變,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及麒麟神獸究竟說了什麼樣的話,顏心卻是絞破腦子也想不出來。

蒲然仔細地看著顏心,緩緩道:“少年,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特別。”

這話倒是讓顏心覺得並不陌生,自己也一度覺得自己是一個並不平凡的少年。

年少拜入九華山下,成為了入室弟子,年紀輕輕便在東陸之上名聲顯赫,成為了無人不羨慕的青年才俊,這種經曆自然不會是一個平凡之人能夠擁有。

隻不過那一天,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忽然從帝都方向傳來了一種求救。

顏心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夠接收到千裏之外的求救,而且自己也從來沒有什麼朋友,怎麼會有人在遙遠之處向自己求救呢。

帶著疑問,顏心一個瞬息千裏,來到了帝都天啟城附近的五蘊寺,正巧碰上了五蘊寺遭受劫難。

麵對強敵,顏心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力量,輕而易舉就將其擊潰,同時,他也看到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那個人——陸離。

眼前一黑,竟然不知道來到了哪裏。

九華山上,竟然遇到了百年後的自己。

這一切經曆,讓顏心覺得仿佛就是一場夢境。

而在這夢境之中,居然還遇到了一生所愛。

這是怎樣一種不平凡的人生啊。

攪入了東陸的混亂戰局,雙陽關前,為了百年後的自己,一劍擊殺了魔帝七子,真的沒有什麼比那更為暢快。

可是雲中城前,自己卻是記憶全無,直到今日,才重新恢複了記憶。

難道這世間還會有更加傳奇的經曆麼?顏心覺得沒有,就算有,他也不希望再度落在自己的頭上。

顏心收起了思緒,便看到了蒲然那一臉無比驚詫的臉。

顏心趕忙問道:“前輩可是有什麼不適?”

蒲然忙著擺擺手道:“沒有沒有,隻是見到你,實在是覺得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