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諸子皆是大驚,萬料不到炎帝本尊居然會有如此強悍的實力。
所謂後浪拍前浪,這些魔族的後浪,似乎拍不動上古時代的強者。
炎帝本尊冷冷道:“蚩尤之後,不過如此。”
炎帝想起了當年魔帝蚩尤叱吒東陸的場景,隻不過,千年已過,物是人非,此刻,魔族並不是自己的對手。
魔帝諸子有些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千年來,幾人也是潛心修煉,尤其以魔二為首,其實力已然很是強大,卻為何在這炎帝本尊麵前,似乎毫無戰鬥之力。
炎帝卻心知肚明,能夠有這樣的結果,絕對要拜東陸靈氣所賜,上古時代,大家都在東陸共存,自然可以肆意享用東陸靈氣,而如今的這一代魔族,卻是在北疆之地成長起來了,若是單純從靈氣的逸散來看,那裏甚至還不如西域。
所以,炎帝知道,除了麒麟神獸,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是自己的對手,因而才能如此有恃無恐。
魔帝諸子雖然惱怒,卻也不敢多言,在實力的巨大差距麵前,每個人都心生畏懼。
本來攻克天啟城的唯一障礙,就是帝魄和軒轅劍,而一旦將帝魄摧毀,軒轅劍自然也沒有人能夠妥善使用。
可如今,麵對的炎帝本尊,似乎要比手持軒轅劍的少餘帝還要可怕得多。
千載難逢的機會,居然要被這個家夥破壞掉,幾人都是心中含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魔一給眾兄弟一個眼神,示意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既然遭遇了如此強敵,也隻能返回北疆去搬救兵了。
“哪裏還有什麼救兵?”魔族眾兄弟倒是有些不解。
魔一慘然一笑,心中想道:如果兄弟幾個就是魔族的全部,又有什麼自信征服東陸呢。
隻是這魔族的秘密隻有魔一一個人知道,他也從來沒有對眾兄弟說過,隻有他繼承著蚩尤的頭腦意識,自然很多事情是自己獨享的。
“走罷!”魔一一聲令下,兄弟幾人化作幾團黑霧四散而去。
麒麟神獸望著炎帝道:“怎麼?不去追擊麼?”
炎帝本尊哈哈笑道:“螻蟻而已,何必去追。”
麒麟神獸搖了搖頭道:“你這睥睨天下的氣勢,倒是很像那個家夥。”
炎帝初時以為麒麟神獸說的會是軒轅黃帝,可是轉念一想,麒麟神獸不可能用“家夥”這樣的詞彙來稱呼軒轅黃帝,所以,它口中的那個家夥,便隻能是魔帝蚩尤了。
炎帝哈哈大笑道:“把我和蚩尤相提並論,你倒也是勇敢。”
麒麟神獸微微笑道:“當年蚩尤無視眾生,而今時今日,大君也有同樣的資本。”
雖然麒麟神獸對炎帝此刻的狀態很是不滿,但也是知道炎帝之強大,不敢把憤怒表現得太明顯。
麒麟神獸本以為把炎帝比作魔帝蚩尤,多多少少會引起炎帝的不滿,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欣然接受了下來,這可讓麒麟神獸心中發涼。
麒麟神獸引魔族來此,就是想要炎帝震懾一下這些魔族後生,卻沒有想到炎帝居然會與魔族有著同樣的野心,隻不過,若是由炎帝統治,東陸的平民百姓,應該不會太過遭殃。
炎帝望著不遠處的一座石碑,似乎陷入沉思,久久沒有搭話,隻是佇立在那裏。
葉青注意到,這座石碑似乎多年沒有人進行維護,在風霜的洗禮之下顯得異常老舊。
由於距離較遠且石碑老舊,葉青無法看清楚石碑上究竟刻了一些什麼,但又不敢太過於向前,生怕被炎帝部族看到了己方。
看著葉青欲進又止的模樣,方中遠笑笑道:“這炎帝如此實力,方圓數裏之內的任何異動,怕是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我們這幾個大活人呢。”
被方中遠這麼一說,葉青才反應過來,確實,她的師父折朽曾經說過,若是能夠修煉至瀕臨天際之時,的確能夠做到耳聰目明,感知數裏之內的任何情形。
隻不過葉青一直沒能弄明白怎麼才能算是瀕臨天際。對於一般的凡人來說,即便隻是煉氣境的秘術師,也可稱得上是瀕臨天際,形容詞這種東西,往往都是需要一個標準才作為參考的。
但此刻的炎帝,確確實實能夠稱得上是瀕臨天際了吧,若是非要給他加上一個參考,那恐怕就隻能是世間萬物中最強悍的力量了。
“炎黃之盟,生死之約,千年之後,重掌天下。”方中遠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了石碑上的文字。
淨舍長老撫掌道:“這位居士,居然未能探知數裏,但能夠探知視線未及之處,倒也是非同尋常。”
葉青對於淨舍長老給方中遠的高度評價很是不屑,覺得他不過是視力比自己好上一些罷了。
不知為何,葉青又開始想念自己的離哥哥,不知道離哥哥能不能在這樣的距離看清楚石碑上的字跡,但轉念一想,離哥哥心懷天下,又怎麼可能如自己這般計較這種小事情。
“不知這十六個字,卻是何意。”一直默不作聲的顏心此時倒是說了話。
淨舍長老緩緩道:“這十六個字,自然就是炎黃二帝之間的君子協定了,當年他們共同趕走魔帝蚩尤,掌握了這個天下,可是二人都是一方霸主,對天下的渴望都很強烈,於是就有了這個協定。”
其他幾人聽得是雲裏霧裏,並沒有弄清楚這個協定到底是什麼。
淨舍長老頓了頓道:“協定的內容便是,二人各執掌東陸千年,如今,怕就是炎帝來赴這千年之約的時候。”
“可是,千年這麼久,誰能保證自己一直活下來呢?軒轅黃帝不就是沒有活太久麼?”葉青對此的疑問還是不小。
淨舍長老搖搖頭道:“其實,生命本身的壽命是無窮盡的,尤其是在靈氣的滋養下,可是,軒轅黃帝卻因為自己的私心為東陸籠罩上了那一層結界,這結界雖然名義上保護了東陸,防止了外族的入侵,但從另外一種程度上,也加速了軒轅黃帝的死亡。”
葉青聽得很是迷糊,在她的認知裏,是軒轅黃帝感受到自己陽壽有限,並不能保東陸萬世平安,才用盡自己的力量設立了結界來保護東陸,如果不是軒轅黃帝如此耗費自己的力量,也不會那麼早的離世。
所以在東陸的曆史中,軒轅黃帝這種偉大的壯舉被讚頌千年。可按照淨舍長老的說法,軒轅黃帝也終結了世人永世不滅的壽命,包括他自己。
但葉青也並不覺得軒轅黃帝的所作所為有什麼過錯,畢竟雖然造成了這樣的後果,但也確實保了東陸千年平安,如果沒有這道結界,即便東陸之人可以活得長久,可要連年麵對魔族的突襲,整日處於戰亂之中,那對於世人來說,也未必就是一個好的結果。
更何況,正是有限的生命才讓人與人之間更注重感情的存在,生老病死,娶妻生子,成為了東陸上獨有的一種生活方式,倒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淨舍長老繼續說道:“軒轅黃帝此舉的是非,自然不是我等能夠品評,但他破壞掉了與炎帝的承諾,便稱不上是仁主明君了。”
顏心接話道:“如今這不正是千年之約,也並未有結界將炎帝擋在東陸之外,所以,也算不上是背信棄義。”
顏心這麼一解釋,眾人倒也覺得有些道理,一直蒙在淨舍長老心頭的陰影也散去不少。
隻是,軒轅黃帝都不在了,又有什麼人能夠與炎帝踐行當年的承諾呢?
麒麟神獸是天地之間唯一見證之靈,但也不能夠由炎帝和麒麟神獸就定了這東陸後一千年的歸屬吧。
而且從麒麟神獸表現出來的意願來看,他應該也並不站在炎帝的這一邊。
半晌,炎帝本尊才回過神來,對著麒麟神獸道:“你可以回去稟告軒轅黃帝的子孫,說我炎帝回來了,如果他們願意讓位,自然可以保得天下太平,如果他們不願意,那就別怪我武力相奪了。”
麒麟神獸哈哈大笑道:“且不說如今的東陸帝君已經身處癲狂之中,就算是他神誌清醒,就怎麼可能聽我的號令。”
炎帝神情忽而轉色道:“怎麼?你作為唯一的見證者,難道也想反悔不成?”
麒麟神獸也微有怒意道:“怎麼?大君還要與我動手不成?”
麒麟,向來被炎黃二族視為祥瑞,炎帝自然是不想與之動手的,但從麒麟神獸的態度來看,顯然是對千年之前的協定有違背之意,炎帝心中自然是不滿。
西域千年的生活,讓炎帝覺得隻有力量才是可以依賴的,至於祥瑞不祥瑞的,不過是一種心靈的寄托罷了,並不能為自己帶來行之有效的結果。
葉青幽幽道:“如果說確實是背信棄義,那這個事情,當真是麒麟神獸做的不對了。”
淨舍長老哈哈笑道:“你這小娃,倒是越來越像那個陸離小子了,隻是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難不成,你願意看著東陸拱手讓人不成?”
葉青被說得也沒有了主意,喃喃道:“這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畢竟已經承諾了啊。”
淨舍長老點點頭,繼續道:“的確,若是東路人早就全都知道有這千年之約,是不是就不去在意什麼諸侯同盟的圍攻了?反正也是要將東陸拱手讓人的。可是偏偏大家都不知道,在捍衛東陸之時,付出了多少生命,犧牲了多少勇士,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們,他們捍衛的東陸卻要白白讓給炎帝部族,這些逝去的勇士能夠瞑目麼?這本身就是一個極難的問題。”
淨舍長老長歎一聲,顯然這個問題,也超過了他的認知範圍。
葉青堅定地道:“不對,長老說得不對。”
這是葉青第一次對淨舍長老的話有所懷疑,一直以來,葉青都很尊敬淨舍長老,覺得淨舍長老的話很有道理,可是這一次,葉青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葉青慨然道:“若是軒轅一族,連東陸的統治權都丟了,又拿什麼來兌現承諾呢?隻有將東陸捍衛住,才能夠將兌現這千年之約,所以我覺得,那些逝去的東陸勇士,為了捍衛這個千年的承諾而亡,也是值得的,他們在九泉之下也是會安心的。”
葉青的話說得很是激昂,倒是說得眾人聽來都熱血沸騰。
承君一諾,當守一生。
這不僅僅是葉青對於天下紛爭的態度,更是自己對待陸離的態度。
當然,在少餘帝如此瘋癲的狀態下,由誰來承此一諾倒也是個問題。
更何況,葉青也不知道淨舍長老是從哪裏得知的這一切。
淨舍長老並非是當年的見證人,即便將這些話講出,也未必會有多少東陸百姓相信。
而作為唯一見證者的麒麟神獸,顯然並不想將東陸拱手讓人。
這確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隻怕處理不當,就會引來炎帝部族對東陸的進攻。
千年前並肩作戰的兩族,若是此刻刀戈相向,且不說讓魔族看了笑話,就是兩族日後的曆史,又將如何書寫。
若是炎帝部族強行奪下了東陸的統治權,自然也不會遵守那承諾了,豈不是又要由炎帝部族長久地統治下去了。
事情確實有些麻煩,葉青覺得隻有等陸離回來,才能夠和少餘帝共同商討此事,畢竟隻有陸離和少餘帝的骨肉親情能夠喚醒少餘帝的清醒境界。
可是陸離,怎麼還不回來啊。
“那修煉之地?到底需要多久能回來?”葉青不禁質問向方中遠。
方中遠攤了攤手道:“都說了,我在裏麵待了百年,陸兄弟待多久,自然要看他的造化了。”
聽了這話的葉青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吼道:“你當是你的和平年代麼?如今身處如此險境,別說百年,就是離哥哥在那裏待上一年,必然就會天下大亂了。”
方中遠對於葉青的憤怒並不理解,很是無辜地道:“我可是把事情都和他說清楚了,是他執意要去的,你們可別在這個時候把罪過都推到我一個人的身上。”
方中遠覺得實在是委屈。
他這樣一個驕傲的家夥,居然會因為葉青的一句話而鬱悶,這種感覺倒也很是讓他覺得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