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重擔,陸離還是覺得難以承擔,雖然自己一直以來都在做著為整個東陸安危操心的事情,卻對於東陸之主的位置,從來都沒有覬覦過。
因而陸離仍舊對少餘帝推辭道:“帝君,東陸之主的位置,臣弟萬萬不能接受!”既然少餘帝已經言明了陸離的身份,陸離自然也無需再僅僅以“臣”自稱,“臣弟”一詞便可以隨意說出。
見少餘帝沉默不語,陸離接著道:“要不然這樣,君上仍舊做東陸之主,這軒轅劍的封印,由臣弟去解除!”
這話可是驚詫了葉青,在葉青看來,這實在是一件過於凶險的事情,但相比於做東陸帝君,倒也是可以嚐試。
畢竟,若兩人一人成了東陸帝君,一人成了雲中妖族之主,可真是難以隨意相處了。
少餘帝也是搖頭道:“皇弟久不在宮中,這些軒轅家族世代流傳的秘密,寡人也沒來得及和你說,總想著會有機會,卻沒想到……”
少餘帝略微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罷了罷了,如今說與你聽,也不算晚,這軒轅劍,乃是軒轅黃帝的兵刃,又豈是輕易能夠解除封印的?想要拔出軒轅劍,一則是必須要有軒轅氏的血脈,這一點也不用寡人再多言,第二,若想拔出軒轅劍,必須到達通天境的境界,這一條,據說乃是當年軒轅黃帝擔心後人不勤加修習,太過依賴軒轅劍的力量而設立的,皇弟,你修為雖然不淺,又有奇遇,但是若寡人所料不差,距這通天境還是有些差距。”
陸離道:“說來慚愧,臣弟還是沒能突破無極境,進入通天境,不過,帝君,您不也是無極境嗎?”
少餘帝笑道:“你看我可還像是無極境嗎?”
陸離從見到少餘帝,一直將注意力放在拔出軒轅劍,消滅變異軍士上麵,哪裏有心情去關心別的,聽到少餘帝這麼一說,忙定神觀察少餘帝,隻見他雙目晴明,果然不是自己所能窺探的境界。
“帝君,您進到通天境了?”
少餘帝笑道:“不錯,所以,不要跟寡人搶了,能在這幾日內突破無極境,進入通天境,想來也是天意,是列祖列宗顯靈,給寡人這個機會,而你,就接過寡人的擔子,你放心,有困難的話,丘、莫二位家主都會鼎力相助的。”
二位家主齊齊躬身,雖然心中有著很多的詫異,但在少餘帝麵前,至少還是要將態度做足。
說罷,少餘帝不再理會陸離,轉而看向丘、莫二位家主:“二位想來也知道了,陸離,就是寡人十六年前失蹤的那位弟弟,所以,還請二位像效忠賢弟、像效忠寡人一樣輔佐陸離,拜托二位了!”
說著,少餘帝竟要向著二位家主躬身行禮,二位家主哪裏肯受,忙一邊扶住少餘帝,一邊承諾會忠心輔佐陸離。
少餘帝又看向陸離,隻見他還是愣愣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麵上滿是不解和猶豫,不禁歎了口氣。
“解封軒轅劍畢竟是大事,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丘卿處理好朝中事務,莫卿準備下解封軒轅劍所需的儀式物件,兩個時辰後,再回到殿內。”
丘、莫二位家主應聲告退,殿內剩下少餘帝和陸離、葉青三人。
少餘帝早已注意到陸離和葉青兩個人之間的密切關係,知道即便自己有意避開葉青,所說的話多半也會被陸離轉達給葉青,所以,也不必隱瞞。
少餘帝走上前,拉起陸離的手,收起了帝王的威嚴,有的隻是哥哥對弟弟的關愛。
“弟弟,我知道,在你心中,始終也沒有認下我這個大哥。”
陸離連忙擺手:“不不,其實在我心中……”
說到這裏,陸離卻忽然說不下去了,在他心中,雖然接受了自己是軒轅氏後人這個身份,但是,的確是從來也沒有站在軒轅氏後人的角度去思考,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陸離這個人想要做的,而不是軒轅氏後人應該做的。
陸離看向少餘帝,雖然隻是幾個月不見,但是少餘帝的神色看上去竟然蒼老了許多,鬢邊也多了幾絲白發,陸離不禁暗自悔恨,麵前站著的這個人,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可是自己,雖然是有瞬息千裏之法,卻從來也沒想過回來見他一麵,若不是出了今日之事,若是自己當真與葉青避世而居,自己的這個血緣上的大哥,會不會想念自己。
陸離向來極重情義,一念至此,看到少餘帝看向自己的殷切眼神,不禁嘴唇蠕動。
“大哥!”
少餘帝終於盼來了這聲“大哥”,心中激動萬分,饒他是一代帝王,早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此時也流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弟弟,我知道這麼做,有點難為你了,在這個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了,再沒有人比我清楚,這個位置,並不像世人想象中的那麼好坐。”少餘帝對陸離說道。
陸離搖頭道:“大哥,你這麼厲害,一定不會有事的,解封軒轅劍,禦駕親征掃平叛亂,您還是這天下的主人,還是世人敬仰的明君聖主。”
少餘帝欣慰的笑笑:“天下主人,明君聖主?其實寡人又何嚐在乎這些虛名。隻是,自決定解封軒轅劍以來,寡人心中就總有一些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還望解封之時,皇弟在旁相護,時刻注意。”
陸離自然會如此做,隻是陸離知道自己的修為有限,若是天闕或是天狼盟主那樣的高人前來破壞,自己即便是拚盡全力也難以應付,但既然少餘帝如此安排,自然是有備無患,陸離也便沒有多說。
少餘帝繼續說道:“你還記得寡人曾經囑咐你的那件事情麼?”
陸離這才想起了少餘帝曾經給他的囑托,緩緩道:“您說,在適當的時候,讓我把您……”
少餘帝道:“不錯,沒有什麼可為難的,軒轅劍的力量極強,並非寡人所能完全掌控,一旦寡人的意識被軒轅劍所左右,你一定要把握時機,將寡人除掉。”
“不!”陸離下意識地回答,雖然今日少餘帝已經多次提起此事,但是陸離還是覺得自己接受不了這麼重要的擔子。
“當然,不走到這一步自然最好,若是軒轅黃帝眷顧我等,自然不會落到那個地步,我們隻是在假設最差的情況。”少餘帝發現陸離有些太過緊張了,連忙說道。
陸離握緊雙拳:“不會有事的!”
少餘帝卻似乎沒有聽到這句話一般,雙目望向遠方:“寡人若出事,你就要多多仰仗四大家族了,丘、莫兩家家主都是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你若有什麼不明白的,盡可以向他們請教,南宮是被冤枉的,我早就知道,隻是這個人情,我一直給你留著,你自可將其放出,他也是一代忠良,至於葉準嘛。”
少餘帝忽然頓了頓,他看了看一旁的葉青,對葉準的評價卻是說不出口。
葉青擺了擺手道:“帝君不必在意我的感受,我與那葉準已經斷絕了父女關係。”
少餘帝很是驚詫,但看到陸離在一旁點著頭,也確信葉青所言非虛,於是接著道:“葉準其人,還是要小心為上,然而作為東陸之主,卻並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厭惡來定臣子的地位高低。至少他在鎮守雲中之地的任務裏,還是完成的不錯。”
初時,陸離也隻是聽著,雖然想要反駁,卻也不知該如何說起,他一直以為少餘帝真的隻是考慮到了最差的情況而已,卻沒有想到,少餘帝將一切都為他考慮好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少餘帝不停地向陸離講述朝中的情況,和他今後需要注意的地方,世代流傳的典籍放在何處,朝中哪些朝臣不可重用,如何權衡各個勢力之間的平衡,一股腦的講給陸離。
少餘帝也是後悔,沒有早日找到這個弟弟,這些事情沒有早點交待給陸離,總以為還有很長時間,卻沒想到離別總比想象中來的更快。
陸離覺得此時的少餘帝很是真實,那個讓自己感到高深莫測的少餘帝似乎跑到了九霄雲外。
但是陸離知道當日在碎月居遇到的那些殺手一定是帝君所派,隻是這個時候若是提及那些煞風景的事情,倒是有些說不過去。
陸離隻好將那些疑問深埋心中。
直到丘、莫兩位家主重新進到殿內,少餘帝還是覺得有許多事情沒有說完,但是,他看了看麵前自己的弟弟,覺得讓他自己闖一闖,也是可以的,畢竟,陸離早已成長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軒轅劍就被封印在這座大殿的正下方,若是少餘帝不說,就連丘、莫兩家的家主都不知道此事。
幾人愣愣地看著少餘帝轉開藏在龍椅中的開關,跟隨著少餘帝走到暗門下的地下密道內。
這是陸離和二位家主第一次進入到這麼隱蔽的皇家密室中,可是他們不知道,就算是對於少餘帝,這也隻是平生第二次進入。
上次進入這密道之中,還是少餘帝剛剛臨近登基之時,當時,他隨著父皇的腳步,進到密道之中,隻覺得又陌生,又有趣,甚至,以他當時的心性,都不能完全理解這密室對於軒轅氏,對於東陸的百姓到底意味著什麼。
一段冗長的通道,少餘帝打頭,陸離緊隨其後,接下來是丘、莫兩家的家主,雖然早已備好了火把,但是則密道常年不見陽光,也顯得有些陰冷。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沉默,安靜,讓這原本就有些距離的路程顯得更加長遠。
行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幾人置身於一個十餘丈高的地洞之內。
陸離暗自奇怪,這一路走來,從下到了地下,便一直覺得自己走的是平坦的道路,並未感到有斜坡,路上雖然並不狹窄,但也都是僅容一人通過,怎麼這裏突然就如此開闊。
可是很快,他的目光便被洞中的石像所吸引了,這,就是他的祖先,軒轅黃帝嗎?
這石像並不十分高大,看上去和普通人的身高相差不多,在這座這麼大的石洞內,隻有這麼一座石像,甚至顯得有些空曠。
石像的形態也並不突出,不是彎弓射雕,不是策馬前行,就隻一個人,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裏,但是經過這千年的洗禮,這石像的體態神色卻仍然清晰可見,離遠看去,就仿佛是一個真人,站在洞中,思考著剛剛看到的詩篇。
石像的腰中,是這尊石像上唯一的色彩,一柄盤龍劍鞘橫掛在那裏,劍鞘之內,想必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神劍軒轅。
幾人剛進洞中之時,視線所及乃是石像側麵,此刻轉到正麵,去看軒轅黃帝的麵貌,卻忽的都啊地一聲,紛紛拜到在地。
陸離隻覺得,那雙眼睛,竟似活的一樣,眼神中充滿著威嚴,讓人不敢與之對視,被這神色所迫,不自覺地想要臣服於他,哪怕,這隻是一尊石像。
這,就是傳說中的軒轅黃帝嗎!
陸離覺得自己被一座石像壓迫成這樣,雖是自己的先祖,仍是有一些丟人,但轉眼去看其他人,除了同樣身負帝王風姿的少餘帝是單膝跪地外,其餘二位家主甚至都不如自己,幾乎就要五體投地。
葉青倒是有些為難,畢竟此時的自己已是妖族之主,作為妖族之主,自然無需向人族之主行過大之禮,但葉青轉念一想,自己可是把陸離當做自己的夫君來看的,如此說來,陪著陸離拜一拜他的先人自然並無不妥。
許久,幾人才習慣這石像的威壓,能夠正常活動。
莫家家主原本備有焚香,然而看看周圍,卻並無香案香爐,隻得作罷,少餘帝當先領著眾人,重新來到石像前方,恭恭敬敬地拜到在地。
“先祖軒轅黃帝在上,不肖後輩軒轅禦,攜弟離,前來拜見。”
“軒轅一脈,千年傳承,曆代帝君勵精圖治,東陸日漸發展壯大,然罪臣於開疆擴土無功,於富民興邦無績,反招諸侯叛亂,形成盟軍,齊困帝都,危及國本,傷及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