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心道:師父如此相問,那定然是認識,看來猜的沒錯,這小道士便是師父百年前的師兄弟罷。
其實顏真未到來的時候,幾個年輕人之間的交談中,小道士已然清楚如今他身處的是他那個時代的百年之後。而適才顏真忽然現身於天穹閣中,小道士也深知這便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瞬息千裏之術。
小道士記得師父傳授其瞬息千裏之術時曾告訴過他:整個東陸隻有九華山精通瞬息千裏,且此術隻可代代一人相傳。
莫不是自己壯年離世,才把瞬息千裏之術傳給了眼前這人?於是小道士沉著個臉問向顏真:“敢問道長今日壽齡?”
問長輩年紀,本是件不敬之事,但對於小道士來說,此事事關他半生性命,便顧不得那麼多。
顏真倒是對那些世俗之禮並不在意,略一思索,道:“一百三十一歲。”
陸離和他的二位師兄也從來不知道師父的年紀,此時聽來都是撇撇嘴表示豔羨,普通凡人能活上六十歲都算得上是高壽,而師父竟活了六十歲的雙數還不止,最關鍵的是顏真的外貌也就不到四十歲的模樣,當真是羨煞旁人。
小道士在心中盤算:一百三十一歲,那便是與自己年紀相仿,師父既已將瞬息千裏傳於自己,便決然不會再傳給旁人,而自己又怎會將瞬息千裏傳給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之人呢?小道士百思不得其解。
小道士的疑問卻不是顏真的疑問,看著小道士這張熟悉的臉,顏真百感交集,開口道:“隨我去!”
顏真帶那小道士瞬息間來到了九華山頂,此處地方,顏真和小道士都再熟悉不過,每每遇到困境,遇到難以想通之事,便會一個人到此處靜修,望著遠方的風景,靜氣凝神,倒不失為一個絕好去處。
“你怎會知道此處?此處是我……”小道士心中充滿疑惑。
“是你十歲生辰那天偶然發現的。”顏真打斷了小道士的話,順帶說出了他心中的秘密。
小道士能夠感受得到顏真強大的修為,卻不想竟還能探知自己內心的秘密,最為可怕的是他完全感受不到顏真有任何探知或是擾亂自己思維的術法。
顏真卻是搖搖頭道:“再走!”
二人瞬息間又來至一處似乎廢棄了許久的屋子。
“這裏你都知道?”
“不但知道,我還知道你在這裏住了三年,每日巳時,會有一隻五彩斑斕的小鳥來此接受你的喂養。”顏真邊說邊意味深長地望向小道士,小道士隻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為何自己這麼多的秘密在顏真眼中竟似乎是親臨現場了一般。
忽的小道士似乎意識到什麼,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顏真,仿佛想要從顏真的身體裏摳出來一個答案。
“不用再懷疑,一切都如你想的那般絲毫不差。”
“你怎知我想的是什麼?”小道士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你今日所想,即為我昨日所思,縱然百年已過,一切依稀在目。”
再回天穹閣內,田離和丘離二人早已各忙各的,雖說陸離難得回九華山一趟,但二位師兄各有任務在身,卻也不得不去執行。
之前顏真的目光皆被小道士吸引了去,無暇顧及陸離,此時靜下心來觀察,發現了顏真修為大進,雖是仍舊沒有突破煉氣境到通靈境的瓶頸,但體力修為的融會貫通較之下山之時已是有了長足進步。
“這是,無涯劍麼?”望著陸離的佩劍,顏真竟露出驚羨的神色。
“這把神劍叫做無涯劍麼?當真好用得很,陸兄弟,改日將這劍再借我玩玩可好?”還未等陸離答話,小道士先是對這無涯劍讚歎了一番。
“神劍在手,又何愁天下不得?”顏真似是在對著眾人說話,又似是喃喃自語。
小道士搖了搖頭:“你怎地對這天下還起了興致?要我說,執劍斬盡天下妖魔才是最為快意。”
“師兄教訓得是,教訓得是。”麵對小道士的訓導,顏真竟唯唯是諾,看來這師兄顏真確是認下了。
陸離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問向師父:“這位是?”
顏真佯怒道:“你隨師伯一路而來,難道還不知師伯的身份嗎?這位便是你的師伯,我的師兄,九華山顏心,隻是想必你也清楚,你師伯從百年前而來,對此間的事情還有許多不解,恰逢你下山曆練,便讓你師伯隨你領略一下百年後的東陸風光吧!”
顏心本覺自己有要事在身,急需覓得一回到百年前的良策,但轉念一想,隻聽過前世因緣後世果,還未聽過後世之事能夠影響到前世之因的。自己便在這百年之後稍作停留,當也不該礙事。索性就遵從顏真的安排,隨著陸離在這百年後的東陸叱吒一番。
陸離本來還有許多疑問想向師父顏真請教,隻是顏真卻稱修煉之道,在於自行悟透,如若師父可以相助,陸離的二位師兄也不至於修為如此之差。況如今帝都天啟城發生內亂,還有人等待著陸離去解救。
陸離一聽也有道理,便拜別師父顏真,與葉青、顏心一道返回帝都。
又是一陣風馳電掣,陸離本以為回到了帝都附近,睜眼時卻是身處一片叢林的泥潭之中。陸離惡狠狠地望了望他的師伯顏心,顏心卻隻是笑著道:“我又未曾到過天啟城,瞬息千裏也並不奏效,我不過是隨意想了個鬱鬱蔥蔥的樹林之地,沒想到便到了這裏。”顏心攤攤手,示意確實不是自己有心所為。
陸離再看向葉青,葉青則是完好無損地立於一旁,看來受著泥潭之汙的,便隻有陸離一人了。
還好不遠處便有一條河流,陸離脫下外衣洗個幹淨,一不小心將之前那老頭的“黃酒”瓶蓋掀開,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
顏心動作迅捷,一下子出現在陸離的身旁,手持“黃酒”瓶,深深地聞著瓶中散發而出的香氣,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