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陸帝都天啟城西南數百裏處,有一座小鎮地處要道,名叫陸家鎮,是天下藥商往來帝都的必經之地,因而雖不是什麼軍事、經濟重鎮,卻也在帝國大有名氣。
來自九華山的顏真道人到此處,是要尋找一件異寶,這件寶物喚作魔思鈴,相傳此寶可以感應吸收天地靈氣,這對於靈氣被封印的東陸來說,可謂至寶一件,隻是在上古之戰後,此寶就杳無音訊,十年前傳聞魔思鈴出現在帝都,卻在東陸各路秘術師齊聚帝都後再度銷聲匿跡,又為其平添幾分神秘色彩。
十年來顏真道人苦修占卜預知之術,隻為探知這魔思鈴的下落,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數天前,沉寂了數年的占卜之器忽而震動了起來,這震動的時間雖不長,卻足夠顏真道人發現魔思鈴的位置,這位置,正是有天下藥都之稱的陸家鎮。
顏真道人距鎮上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身邊便充盈著濃鬱的藥材味道。顏真道人暗忖:定是這藥材味道掩蓋住了魔思鈴本有的強大靈力。這盜寶之人能夠想到以此處掩飾至寶魔思鈴,躲過天下秘術師的搜尋,倒也稱得上是人中龍鳳,如有機會,他倒也樂意與這樣的高人把酒問盞。
不多時,顏真道人便到了他所探知的魔思鈴所在之處,他的麵前是一座新墳,墳前墓碑上寫道:醫者陸承之墓。東陸之地,對亡者墓碑所刻之字甚為嚴苛,除去有官職者,普通百姓能將名字刻在碑上者都少之又少。隻是東陸之地大多信奉古神神農,因此行醫之人頗受尊重,所以這陸承,生前必是一位名醫。
顏真道人有些苦惱,按照他的占卜,魔思鈴的位置與這座新墳幾近重合,莫不是就在這座墳內,這便讓他很是為難。雖然魔思鈴的重要程度對他來說不言而喻,可這近百年來,他畢竟是個道人,平日裏授業傳道,滿嘴禮義道德,倍受人尊重。若是此刻掘了適才才想與之把酒言歡之人的墳,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這真是萬萬做不到。
顏真道人暗自感歎:來東陸久了,好的沒學到多少,淨學了些好麵子之事,行事婆婆媽媽,這可不是他早年的作風。
“這位前輩,您可是我父親的朋友,來探望他的?”顏真道人正思索間,聽到有聲音這樣問他,隨著聲音望去,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少年,顏真無暇去打量少年的衣著或是其他,因為少年的胸前,正掛著一串鈴鐺。
這串鈴鐺一大三小,形狀普通,色澤黯淡,著實與古籍上記載“閃爍著斑斕光彩,充盈著純厚靈氣”的至寶魔思鈴相差甚多,況且作為一位靈氣修煉早已進入通天境的大師來說,居然感應不到這鈴鐺中的任何靈氣。
顏真道人看著這鈴鐺獨自發愣,少年似是看出了麵前這道人對自己胸前的鈴鐺不懷好意,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道:“這位道人,您若是來看望我父,很遺憾地告訴您,他在幾天以前去世了,這裏埋的便是他的亡身,您若與他有情義,就到這邊來祭奠他一下。您若和他有仇怨,他既已離世,也就讓這怨恨隨風而去,請不要打擾他的亡魂!”這幾句話說的不卑不亢,不像是出自一個七八歲少年之口,顏真聽了想暗自發笑,卻又憑生了幾分對這陸承的尊敬之情,能將一個少年培養成這樣,確實是有幾分本領。想想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徒兒,將滿十六歲了還不能獨自執行任務。
“隻是,您若是對我胸前的這串鈴鐺有所企圖,還是望您收回這樣的想法,這串鈴鐺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他。”少年並不知道他麵對的是怎樣的人,通天境高手,放眼東陸也是一隻手數得過來的強者。別說搶奪一個孩子的物件,就是去深不可測的帝宮去奪寶,也並非不能全身而退,隻是取決於他是否願意。而此時,他對著這看不出任何價值的破銅鈴,是斷然不會不顧身份出手搶奪的。
顏真就靜靜地望著麵前的少年,少年的眼裏充滿著堅毅,卻又含著初失父愛的哀傷,這正如從前的自己:背井離鄉,一個人在東陸闖蕩,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使命,數十年來,他受盡挫折,是靠著堅定的信念才一步步成為名震東陸的高人,眼前這少年,他的未來又在何處。
一陣零碎的腳步聲打斷了顏真的思緒,六個少年從遠處奔向這裏,為首的一個衣著光鮮富貴,約莫十歲出頭,其餘的和陸承之子年紀相仿,為首的富貴少年喊道:“陸小虎,你果然在這裏,今天你若是不交出鈴鐺,就休想離開。”
看來確是有人想搶奪這鈴鐺,怪不得這叫陸小虎的孩子會有之前的那番警告,六個少年搶一個,這陸小虎斷然是難以保全鈴鐺了。顏真道人來此地本就想速戰速決,不留痕跡,既然沒有找到魔思鈴,他也無意於少年人的紛爭,望了一眼陸承之墓,便準備離開了。
“這臭道士,你是陸小虎找來的救兵麼?”富貴少年看了看顏真,竟出言不遜。顏真倒也是能夠理解,畢竟這樣的孩子從小嬌慣成性,說話自然沒有禮數,確實不像剛剛陸小虎那暗含敵意卻句句帶著“您”字的話聽著舒服。顏真平日裏教訓人的橋段本就不少,倒也不差這一次。
“不,不是,陸言,我與他素不相識,我們的恩怨我們來解決,不要波及旁人!”陸小虎的話確是讓顏真有些驚詫,麵對著六個強於自己的對手,陸小虎還能臨危不懼,獨自承擔,倒不失為一個可造之材,顏真愛才之心頓時燃起,想要參與到這番少年人爭鬥的熱鬧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