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守道看著這個白衣少年背影,心中竟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哪裏見過此人似的。
呂守道湊近細看。
房間有香煙點燃,嫋嫋煙霧升起。
呂守道突然感覺畫中人好像是自己,自己好像畫中人,那個少年的背影慢慢和自己融合。
他的意識開始昏沉,跨越千山萬水,來到某處。
石亭就在麵前,原來前方是一盤殘棋,少年正看著殘棋,似有所悟。
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公子,不要再看了,你已經入魔了!”
呂守道昏沉的意識慢慢和身體融合,驚愕的後退幾步,心有餘悸的看著那副圖畫。
畫像好端端的,並沒有出現剛才的異像。
一個老太婆走過來,看著呂守道,嗬嗬笑道:“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要以為有了一些修為就可以暢意江湖,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呂守道皺眉,看著這個奇怪的老太婆。
“老奶奶,我可沒有猖狂之意。”
“你自然沒有,但是你內心極為驕傲,渴望得到讚許,渴望勝利,渴望快意恩仇。”
呂守道嗬嗬笑著不語,懶得和這個古怪的老太婆交流。
老太婆指著畫像,說道:“你可知道這畫像中的人影是何人?”
呂守道搖搖頭,說道:“這畫像供奉的香火實在太多,已經有些精靈之相,我並不知道這人是誰。”
老太婆歎口氣,問道:“那你有興趣知道這人是誰嗎?”
呂守道抬頭看著這幅畫像,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說道:“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隻不過是你們所尊敬的人物,與我又有何幹係?”
老太婆渾濁的眼珠突然冒出寸許精芒,死死的盯著呂守道,說道:“本來二蛋說的話我還不信,但是看到你的相貌,我就相信了。我說這畫像中的人影正是你自己,你會不會相信!”
呂守道自然是不信,說道:“怎麼可能是我自己?看著畫像的年份,恐怕都有一百年了,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呢!”
老太婆搖搖頭,說道:“千裏孤魂萬裏墳,你又哪裏知道這個天道倫常呢?今日.你來到這裏也算是和我們有緣分。也罷,就讓你看看聖主的模樣吧!”
老太婆手裏取出一張符紙,用火折子點燃。
這符紙燃燒極慢,而且散發的煙霧極多。
不一會兒,整個房間都是煙霧。
煙霧中,呂守道下意識的向那幅畫像看去。
嫋嫋煙霧中,白衣少年好像活了過來,衣衫飄飄。
呂守道皺眉,他有預感,似乎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煙霧中,那個白衣少年竟然慢慢轉身!
呂守道大吃一驚,嚇得後退幾步。
一旁的偏門突然打開,呂劍豪走出房門,卻被煙霧嗆了幾下,咳嗽幾聲,往前麵看去,竟然依稀看見兩個呂守道!
這下呂劍豪驚的大叫起來。
呂守道聽到聲音,連忙看去,隻見是呂劍豪,才鬆了一口氣。
呂劍豪盯著煙霧中的兩個呂守道,把握不定這是什麼邪法。
劇烈的咳嗽響起,老太婆張口一吸,如同長鯨吸水,所有的煙霧全部被她吸入口鼻中。
呂守道恍然若夢,心中古怪的感覺達到了極致。
他想了片刻,卻以為這應該是某種障眼法,於是冷笑道:“哼,不過區區的障眼法而已,休要哄騙我!”
老太婆嗬嗬笑道:“就知道你不信,我不惜耗費精元讓你看到自己數十萬年前的影像,隻是想告訴你,你絕不是一個普通人!你的未來是星辰大海,是無數強者拜服,是引導所有人的啟迪先鋒。這才是你的未來,雖然我不知道你來自哪裏,但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神聖領道建立數百年,等待的就是你這個有緣人!”
呂守道覺得有些荒謬,這簡直就像是聽到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但是卻有種讓人想要哭的衝動。
呂守道搖搖頭,說道:“老奶奶,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幹些騙人的勾當呢?騙取信徒的錢財,騙取信徒的信仰?”
呂劍豪走過來,認真的對呂守道說道:“守道,這個神聖領道確實有些門道,不是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而且,而且我也看到了兩個你!如果真是障眼法,沒有理由我看到的和你一樣啊?”
聽到呂劍豪的話,呂守道一驚,問道:“難道你也看到了另一個我?”
呂劍豪點點頭,說道:“雖然氣質不一樣,但是相貌和舉止,完全就像是另外一個你!”
呂守道不由得皺眉。
老太婆眯著眼,還在盯著呂守道。
呂守道被盯得十分不舒服,咳嗽幾聲,問道:“不知道老奶奶是否知道這畫像中人的身份?”
老太婆嗬嗬笑道:“這個人當然不是你。”
呂守道鬆了一口氣。
“但是卻和你有不淺的關係。”
呂守道疑惑的看著老太婆。
“這個人就是二十萬年前開啟修仙秘法的第一人!”
呂守道張大嘴,看著那副畫像,心中又有些不信,二十萬年前,這個時代未免太過久遠,什麼消息和傳承可以保留二十萬年呢?
滄海都可能變成桑田,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曆經二十萬年之久。
老太婆歎口氣,閉上眼,過了一會兒才睜開,說道:“你就當聽一個故事就好了。”
老太婆斟酌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二十萬年前,武者之風盛行,那時候並沒有仙人,人們也不知道如何修仙。直到出現一個叫呂心武的人。這個人年紀輕輕就達到武者的巔峰,他在而立之年,突然頓悟,領悟到用內力轉換成另外一種高級能量的方法,這就是初代法力。那時候並沒有靈氣和法力的區別,人們要想修煉,必須先修煉武者。可是後來……”
老太婆頓了頓,一臉追憶和憂傷,繼續說道:“可是後來,一個叫岑業海的人橫空出世,竟然由凡人直接成為了仙人!曆史多有疑點,有的人說嚴格意義上岑業海才是第一個仙人,有的人說呂心武才是第一個仙人。眾口不一,但是二人都有相當的人氣,周圍聚攏了一大群信仰者。呂心武和岑業海十分不對頭,呂心武信奉古武配合修仙,而岑業海則是信奉徹頭徹尾的純粹修仙。二人終有一天爆發了激烈的矛盾。大戰開始,最終岑業海獲勝,而呂心武不知去向……”
老太婆直勾勾的看著呂守道,說道:“而你……就是呂心武的轉世!”
呂守道驚的後退幾步,一臉難以置信,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怎麼知道?都二十萬年過去了,世事變遷,你又怎麼知道我是呂心武的轉世?”
老太婆嗬嗬笑道:“我不是來說服你相信的,隻是在和你講了一個故事而已,你若是相信呐,就相信,不信呐就不信咯。”
呂守道看了看呂劍豪,見後者一直盯著自己看,“難道你也相信,劍豪?”
呂劍豪搖搖頭,說道:“二十萬年前的事情誰都無法保證,但是我確信你就是呂守道,獨一無二的呂守道!”
呂守道這才有些放鬆,突然覺得這裏的氣氛如此壓抑,連忙對老太婆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那麼我就和劍豪離去了!”
老太婆看著呂守道,突然說道:“你不是對我們的符紙感到好奇嗎?為什麼不去研究一下?”
呂劍豪一臉興奮,對著呂守道說道:“守道,你絕對想象不到他們是如何畫符紙的!簡直太神奇了,竟然可以像衛生紙一樣批量生產符紙!”
呂守道一聽,不由得大吃一驚,“批量生產符紙?”呂守道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問道:“劍豪,你也知道這符紙的特殊,即使是一張火球符,都有不同的畫法,若是畫法一樣,那麼法力就會在其中凝滯,所以符紙不可能會批量生產!”
呂劍豪苦笑一聲,說道:“我自然知道,可是你看這張金甲符。”
呂守道接過金甲符。
畫法粗糙,陣線有些淩亂,但是勉強可以使用,而且裏麵沒有蘊含半點法力。
“哦,一張廢掉的符紙而已。這有什麼新奇的?”
呂劍豪神秘兮兮的說道:“這張符紙可沒有報廢!而且完全可以正常使用的高級符紙!可以絕對防禦三次築基期以下,一次金丹期以下的攻擊!”
呂守道張大嘴,他覺得今天真是一個古怪的日子,先是遇到奇奇怪怪的畫像,又聽到一個讓自己不舒服的故事,就連麵前的這張符紙自己都看不透。
呂守道搖搖頭,一臉不相信。
呂劍豪說道:“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我實驗了一次,確實可以防禦住攻擊,現在這張符紙還可以使用兩次,你確定我要當著你的麵再次實驗嗎?”
呂守道反問道:“你說這符紙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那麼應該不是很珍貴吧?”
呂劍豪無奈的說道:“單從製作方法上來說,這符紙製作簡單,但是需要的原材料很特殊。必須用血液為主材料當墨水。”
呂守道看著這張符紙,既然功效如此強大,那麼就不能以實驗為目的,浪費一次使用機會。
“老奶奶,你我可以去看一下你們生產符紙的地方嗎?”呂守道對老太婆問道。
老太婆眼睛深邃,說道:“我們神聖領道一直在等一個人,現在他果然來了,雖然他不相信自己的身世,但是我們會一直不離不棄的在他身邊,守護他,任他索取。”
呂守道咽口唾沫,心中極為不自然,呂劍豪反而幹笑幾聲,問道:“老奶奶,你一直在等守道?就為了一個二十萬年前的故事?”
老太婆說道:“虛無的總歸虛無,存在的即是合理。你不能把雪花永遠保存起來,但是手裏的一灘水,最終還是會回歸天空,依然有可能會變成雪花。我們的堅持在你們看來很可笑,但是我們的傳承和信仰都會依托這裏存在,依托……您存在!”老太婆對呂守道深深鞠躬。
呂守道更加不自然,他不希望和一個已經消失了二十萬年的老前輩有什麼瓜葛,但是這明顯和障眼法不一樣。
古代或許真的有一個人和自己長得很像。
自己還真的有可能是他的轉世。
但呂守道還是呂守道,不是為別人而存在。
呂守道說道:“既然如此,還請老奶奶允許我去看看符紙的製作流程!”
老太婆佝僂下.身子,在前麵帶路,“請跟我來!”
呂劍豪附耳說道:“我已經見過了!你一定會和我一樣大吃一驚的!”
呂守道更加好奇了。
走進呂劍豪剛才走來的屋子,後麵是一個花園。
現時節已經是冬天,但是院子裏的花壇還盛開著幾朵小花,雖然嬌弱,小小的花骨朵,但是惹人憐愛,好想為了她們驅寒,守護她們一直到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一直穿過花園,來到山坡後麵,這裏陰氣甚重,水汽彌漫。
老太婆在前麵帶路,邊走邊說:“這符紙是心武大人一手傳下來的,你自然有資格接觸,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多呆幾日,也好讓巫師教導教導你,看看能不能把這手藝傳承下來。”
呂守道還沒有見過符紙生產過程,自然對這個建議不感冒。
走到一間瓦房,呂守道看到了生產符紙的機器。
一架類似紡織機的機器,有兩個凡人,一邊扔梭,一邊踩踏板,一個長條狀的黃紙就浸入紫黑色的墨水裏,然後經過線索的排空,沾滿墨水的黃紙又緊貼拓版,然後兩個木板用力擠壓,在黃紙上拓印出陣線。
最後傳到最後一條工序,有裁刀把符紙切割開,然後由人工分類排列好。
就這麼一張符紙就完成了。
呂守道看了半天,走到裝滿符紙的木婁。
拿過一張符紙,對老太婆問道:“這符紙可以給我嗎?”
老太婆嗬嗬笑道:“即使你要去所有我也沒有阻止,因為從你踏入聖堂的那一刻起,你就是這裏的主人!”
呂守道不以為然。
二蛋在一旁勞作,他盯著呂守道看,眼神裏有著深深的追憶之色。
好像是兒時的同伴離家多年,後來見到,雖然不認識,但是那種隱隱的熟悉感,讓人忍不住落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