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明此刻就差在州衙之內狂笑不止了。
雖然此刻在廳堂之中的，隻有劉敢和前來通報消息的家仆。
這些都是自己人。
但他還是要克製。
為人尊者，得莊重沉穩。
他強忍著心中喜悅，不斷在心裏對自己說：
羅天明，要穩重！
切記不可得意忘形，至少，在程處亮離開之前，還要保持鎮定。
雖然這般想，但羅天明還是開始幻想起了餘家覆滅之後的陝州城。
餘家一旦被滅，整個陝州的士紳集團，就失去了主心骨。
一團散沙的士紳集團，是無法與他刺史相抗爭的。
他隻須稍稍分化，而後或收買或擊破，很快就能徹底把控整個陝州。
到那時，他這個地方官，才算是真正掌了權。
“劉敢，你的人全部撤回來了吧？”
一想到餘威這些日子常以州兵首領自居，羅天明又提醒劉敢道。
他不想自己的州兵在這場事故中被誤傷。
“放心，大人，所有的州兵，都已鎮守在衙門這邊！”
羅天明點了點頭，此刻，他才算是真正地安心了。
重重地籲了口氣，他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享受這份安寧。
“報！大人，神威王又朝咱們州衙這邊過來了！”
卻在這時，家仆又過來通報，通報的消息，讓羅天明一頭霧水。
這程處亮是哪跟筋不對了？
好好的，往州衙這邊來做什麼？
“報！大人，神威王已經到州衙門口了，他說讓我們的人放下武器，趕快投降！”
羅天明這下徹底懵了。
不是打餘家的嗎？
怎麼對州兵動手了？
他立馬問道：“那程處亮沒有打餘府嗎？”
前來通報的家仆搖著頭：“沒有，他走到餘府門口，就徑直走了過去，而後便向咱們州衙而來了……”
羅天明腦子裏“嗡”的一聲，徹底成漿糊了。
“快！給我抵擋住程處亮！”
等他驚醒過來，第一時間就向劉敢喝道。
但此刻的劉敢也似乎已懵了，他正怔怔望著門外，望著那州兵的方向。
羅天明趕緊走過去，“啪”“啪”兩個巴掌，打在劉敢臉上。
“還不快去門口，讓州兵給我頂住？”
羅天明怒喝道。
但他的話剛一說完，就聽程處亮的聲音已然出現在衙內：“不必麻煩了，你的人已經全部投降了！”
“什麼？”羅天明正自驚訝，卻見程處亮推開了廳堂的大門，大踏步走了進來。
“你……”羅天明喉頭一噎，再也說不出話來。
程處亮一揮手，便有大量的兵士衝進衙中，迅速控製州衙官吏。
“好了，現在我們也該揭破你的假麵具了吧！”
靠在廳堂之中的桌子上，程處亮笑道。
其實今日，程處亮的目的地，從頭至尾，就隻有陝州州衙一個地方。
他之所以路過餘家，不過是因為餘家地處州衙與驛站之間罷了。
“羅大人，我想為什麼要抓你，應該不用解釋了吧？”
程處亮道。
此刻錦衣衛已靠在了羅天明身旁，他們的雙手已架住了羅天明。
似乎是被這麼一架，羅天明即刻醒轉過來。
他驚恐不安地叫著：“殿下，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羅天明此刻表情真摯，神情自然，叫人一看便要同情此人。
但程處亮當然知道他所做一切都是在演戲。
待錦衣衛將羅天明拿下時，他才徹底醒悟過來，隨後大聲呼喊著：
“我乃朝廷命官，神威王你無權拿我！”
“哦？”
程處亮一笑，輕輕揮手，讓錦衣衛停下將羅天明帶走的動作，隻是壓著他等候在原地。
“你設計暗害閻氏兄弟，致他們遇上山賊。這罪行你認是不認？”
程處亮此刻說出羅天明的第一條罪狀。
閻氏兄弟當初前來詢問蠍子嶺地形情況，被這羅天明誆騙，後才流落到被山賊追捕的境地。
這件事，是程處亮與閻氏兄弟推敲之後得出的結論。
這是一切的源點，是程處亮到了陝州的原因。
但卻是程處亮最後才推敲出來的結論。
甚至直到這一刻，他對這件事，都沒有切實的證據。
但根據羅天明不斷勸自己與餘家作對，程處亮大概也能猜到，羅天明將閻氏兄弟騙到蠍子嶺的原因，是為了引自己過來。
羅天明臉色一變，但立馬搖頭：“我不認！”
他這時一旦認罪，就等於是自投羅網。
“好，沒關係，咱們一件一件來！”
程處亮又繼續道。
他思慮片刻，道：“接著，就是那趙四九的事情……”
他輕蔑笑道：“你當你安排那些人在餘家，就那麼萬無一失嗎？”
羅天明心中“咯噔”一下，這是絕密的消息，程處亮怎麼可能會知道？
程處亮看羅天明臉色已變得發白，已經知道自己的話讓他大受震撼。
這件事，是程處亮確定羅天明罪證的關鍵。
他事先也沒想到，餘榮餘老爺綁著送來的那些壯漢，會成為他破解此案的關鍵人物。
那日，當趙六平隱晦表明，他以羅天明有仇時，程處亮就開始對羅天明產生懷疑。
在確定了餘家並無欺壓良善的行為之後，程處亮對這幾個壯漢的行為有了興趣。
作出完全不符合餘家家風的事情，這幾個人究竟為何要招惹趙四九呢？
正好餘榮那日綁著這些壯漢留在了驛站，程處亮迅速安排錦衣衛，突擊審問這些壯漢。
雖然嘴巴挺硬，但錦衣衛稍一巧問，這些人就失了分寸。
將這些壯漢分隔在不同的房間，問他們相同的問題，而後再取答案進行對照。
這是程處亮發明的審問辦法。
最後，在錦衣衛殘酷刑罰威脅下，在程處亮新式審問方法的執行下，程處亮得出了一個較為統一的答案羅天明。
而此時，秦瓊的回信也已到了程處亮那裏。
羅天明，前隋降將，長安守將陰世師麾下副將。
在圍攻長安之時，暗中與唐軍溝通，放唐軍入城，從而投降唐軍。
在降唐之後，羅天明並沒有什麼煊赫的戰績，各武將都很反感他這種行為，所以羅天明實際上並沒有替大唐打過一次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