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今日的勢大,可謂是程處亮一手造成的。
此前李泰一直與李佑相互爭鬥,有來有回。
如今沒了李佑,李泰可不就突然得勢嘛!
不過程處亮對這芙蓉苑之事,倒並不擔憂。
不是因為他壓根就不想來此地遊玩,而是他料定李泰不會阻攔百姓。
李泰此人,比之李佑,那是隨和多了。
至少明麵上要隨和多了。
他酷愛文學,便時常組織年輕才子,舉辦詩會,讀書會。
以此與這些青年才俊打成一片。
由此可見,他對這些青年才俊是極為看重的。
而這芙蓉苑,也是年輕人遊玩賞樂的重要場所,長安城有點名號的年輕人,多愛來此地聚餐飲宴,結親交友。
這地方對於年輕人來說,是個重要的交際場所。
李泰深知這一點,所以即便他擁有這芙蓉苑的控製權,也不會輕易關閉園子。
若是得罪了這些年輕人,他這兩年苦苦經營的溫潤胖公子的形象,不就全毀了嗎?
今日還是老規矩,房遺愛秦懷玉前來陪程處亮喝酒,那幾個丫頭則出去放風箏。
但房秦二人還未到來,幾個姑娘又已經出去了,程處亮百般無聊。
隻好倒頭再睡一會兒。
此時的清河等人已到了稍遠一些的空地,家仆們正忙著搭建篷帳,她們也不理會,四個女子已經玩了起來。
心娘這是第一次參與她們的聚會,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招陽已是她此前所接觸的身份最尊貴的人了,如今再多一個公主,這的確是心娘這般小官吏家眷平常不會接觸到的場麵。
她偷偷觀望著清河公主,她五官精致嬌麗,身材勻稱,氣質靈動。
若論五官身材,心娘自信不輸給她。
若論文采詩才,心娘更有把握能遠勝於她。
但清河公主那一顰一笑之中透露的自信,這份自信所帶來的魅力,卻是心娘遠遠及不上的。
心娘又偷偷看了遠處的帳篷,那裏有正在睡覺的程處亮,再偷偷看看清河。
這兩人,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嗎?
果真是叫人羨慕呢!
心娘此刻心中隻顧著豔羨,竟沒注意身邊已多了幾個男子。
“這不是心娘嗎?怎麼今日竟有這等雅興?”
此時正有一群年輕男子湊的才這邊來。
說話的人是一個身材頗高的年輕男子,在他身後,此時正聚著一幫年輕人,跟在他後麵起哄。
看這架勢,這些年輕人,都以這高個男子為尊。
心娘回頭看去,這領頭的高個男子她認識,正是那雍州長史家的公子崔名亮。
這崔名亮生得身材較普通人稍高一些,他的麵容並不算精致,甚至可以說有些醜陋。
眼大而無神,鼻寬而口闊,顴骨高聳下巴稍凸,這些都不算一個標準帥哥的姿容。
但崔名亮有個優點,極度自信。
按理說,以外貌去定奪人,本不算禮貌,這位崔名亮完全有理由自信。
但讓人不理解的是,他自信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容貌。
他向來是以自己的容貌為榮的,而且不吝向身邊的人吹噓自己的外表。
他手下的那幫人,也願意閉著眼睛一頓吹捧,整日將什麼神似宋玉貌比潘安之類的囫圇話兒往他耳邊送。
這久而久之,導致他對自己的長相有了過分的自信。
若是尋常人,生得稍醜一些,壓根不算什麼毛病,隻有有才情氣度,照樣可以算得上翩翩佳公子。
可這崔名亮,偏愛在打扮上下功夫。
不是塗脂抹粉,就是簪花配釵。
這就有些醜人多作怪的意味了。
這種打扮,在胡風盛行的大唐,其實算是很怪異的。
大家更偏愛的,還是那些威猛霸氣的男兒。
但崔名亮不以為然,常以魏晉遺風自居。
正是這份自信,崔名亮不但沒在兄弟們心中落了身份,反而愈加受尊重。
這叫崔名亮心中好不痛快!
他自然不知道,每日那般撒銀子出去,便是隻癩蛤蟆,眾人也是願意誇句俊郎君的。
今日,崔名亮本是帶著兄弟們來此處獵個食兒,找些個浪蕩的小娘子,回去樂嗬樂嗬。
沒承想收獲不錯,一進來,便遇上幾個長得天姿絕色的小娘子。
待走近一看,他更是詫異,原來這其中竟有一位他日思夜想的心娘在其中。
這心娘在他心中的地位,那可不是外麵那些妖豔賤貨能比的。
那可是他打算娶回家的女人。
一見著心娘,他便立馬湊了上去。
他作了一副斯文姿態,將眾小弟都擋在身後,上前問候一二。
“這不是心娘嗎?怎麼今日竟有此等雅興?”
但可惜,心娘並不搭理他,反而轉身就走。
這可叫崔名亮心中不痛快了,他又死皮賴臉地蹬了幾步,挪到心娘身側,問候道:
“心娘,怎的不認識我了?”
心娘此刻見了這崔名亮,心中頓生厭惡。
這崔名亮生得怎樣倒不必說,這般矯揉造作的打扮做派就與她心中的好男兒大相徑庭。
再者說,崔家以權勢壓人,逼迫張卜魚就範的事,心娘心裏一清二楚。
她怎麼可能願意與這崔名亮有任何來往呢?
眼下崔名亮再次湊過來,已惹她心中極為惱怒,她正要再躲避開時,卻見招陽已經衝了過來。
“欸,你們是什麼人?敢在這裏鬧事?”
招陽此時來到心娘身邊,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崔名亮那夥人。
那崔名亮見這時又多了一個俏姑娘,更是咧嘴一樂。
他心中暗道,今日見到的小娘子一個賽一個地標致。
但心娘在此,他當然不會造次,免得給人家留下不好印象。
他先是一笑,而後拱手,倒是一副斯文模樣:
“小生崔名亮,乃是這心娘的未婚夫婿,見過幾位娘子!”
這話倒叫招陽一愣,她先前就知道心娘心中崇拜程處亮那小子,怎麼今日還多了個未婚夫婿出來?
此時的心娘臉已脹得通紅,啐罵道:“呸,我與你壓根就沒有關係,你再要胡說,我便……便跳進這曲江池裏!”
心娘麵皮薄,她哪裏受過這等屈辱,此刻當真是心中羞惱憤怒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