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此刻很緊張，他朝跟在將士身後的車夫使了個眼色，而後又從車廂裏拿了柄匕首，藏在袖中。
此時，若是那將士翻臉，說已領命抓捕他。
他立時便能配合車夫，將這將士擒下。
而後挾持將士，命令守城士兵放行。
他的馬車則立刻朝長安城外逃去。
但對方卻並未有任何異常反應。
那將士隻是微微躬身，行了個抱拳禮：
“卑職領命！”
而後就見他轉身，朝排隊的群眾揮手大聲喊道：
“都讓一讓，讓開一條道來……”
看他的表現，確實隻是想讓張亮迅速通行。
張亮鬆了口氣，將頭縮回到馬車中去。
車夫已經上車，透過車簾，張亮已看到百姓已分開一條路來。
馬車已經啟動，向城門口緩緩而去。
張亮心中暗暗高興，隻要出了城門，便脫離了兵力部署最為嚴密的長安城。
到了那時，即便程處亮向陛下上報他操控民意，意圖謀反……
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長安城是一個滴水不漏的鐵桶。
在長安城裏犯了事，那是隻有等死的。
但是，這城門是這長安城的豁口。
出了城門，便是天高任鳥飛了。
張亮心中越來越激動，他像一隻被牢籠困住的飛鳥。
眼看著自由就要到來……
“轟！”
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響將張亮從飛鳥脫籠的幻想中驚醒。
張亮心中一震，而後又聽見馬車後隆隆的腳步聲。
畢竟是經曆過戎馬的人，張亮怎能聽不出，那是兵士齊刷刷的腳步聲？
他連忙探出頭去，這才發現，前方的城門已轟然關閉。
而後方，無數持槍披甲的兵士已將自己的馬車堵在了城門口。
“鄖國公，我在此等候多時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張亮耳邊響起，張亮整個人為之一震。
這……這是程處亮的聲音！
他……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
張亮心中一陣巨大的恐懼感升了起來。
程處亮那慵懶清亮的聲音，在他聽來，就仿佛是地府裏的惡鬼在咆哮。
此時，那群兵士分開了一條小道，中間走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身量清瘦頎長，一身幹淨的水藍色圓領外袍，腰跨玉帶，足蹬快靴的程處亮閃亮登場。
他衝著馬車裏的張亮悠然一笑：
“不必再逃了，張亮，你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程處亮當然早就掌握了張亮的逃跑動向。
在他查到張亮便是幕後黑手之時，就已經安排了錦衣衛日夜守候在他鄖國公府門口。
一旦張亮有任何舉動，錦衣衛都會迅速向程處亮通報。
所以，程處亮在抓到張亮的諸多養子之後，並不急著控製住張亮。
而是先行審問，他準備有了結果之後，再向李世民彙報，由李世民去料理張亮。
但正在他審問那些養子之時。
錦衣衛卻適時通報，張亮逃跑了。
既然張亮已經逃跑，程處亮當然不能再按部就班了。
他迅速領人追上去。
而跟蹤的錦衣衛不斷給他提供情報，程處亮立馬從情報之中分析出來。
張亮要從東城門逃往滎陽方向。
於是，他搶先一步，趕到城門口。
吩咐守城的將士布防。
那將士早就領了軍令，看到張亮之後，先安撫住他，不讓他再次逃跑。
直到張亮的馬車脫離了人群，奔向城門口之時……
守城的士兵迅速放下大門，將張亮攔住。
而後他們再堵住張亮的後路，一舉將這兩輛馬車堵死在城門處。
有此天衣無縫之策，張亮再想逃，簡直是癡心妄想。
……
大學堂，地下室。
這裏是錦衣衛的一個據點，張亮的諸多養子，此刻正在裏麵接受審問。
程處亮尋了一個安靜的房間，將張亮帶了進去。
“坐吧！”
他已經坐下，對正瑟瑟發抖的張亮說道。
“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審問你。”
程處亮開口：
“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的同謀是誰？”
其實程處亮並不需要審問張亮。
他隻需要將養子的罪證拿到手，再將那些供詞交到李世民手中。
接下來，就可以將張亮，連同他的那些養子，一起移交到大理寺便可以了。
但是，程處亮還是要確認一件事情。
那就是李佑有沒有參與這幾次張亮針對自己的陰謀中。
張亮此刻仍是哆哆嗦嗦，他並沒有說話，但卻點了點頭。
程處亮繼續追問道：
“有證據嗎？”
雖然，李世民讓程處亮查到張亮即止，不讓他繼續追查下去。
而程處亮也並不打算借由此事，去找李佑的麻煩。
但若掌握李佑的罪證，那麼以後，李佑應該會安分一點，不再來招惹他。
隻是，程處亮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張亮那裏，也沒有李佑參與合謀的任何證據。
程處亮心中失望，他歎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接下來，他要將張亮交給李世民了。
後麵的事情，他已經不想再管了。
……
燕王府。
“殿下，那鄖國公今日不知怎的，竟從府中向城外逃亡，結果被程處亮攔了下來，押走了！”
王府侍衛正向李佑彙報，張亮被捕的消息。
“知道了！”
李佑此刻很安靜，他揮了揮手，令侍衛退下去。
片刻之後，侍衛離去，整個大堂，隻有他李佑一人。
沉默，大堂裏的氣氛叫人窒息。
“砰！”
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響，突然在空寂的大堂中炸響。
“哼！”
李佑已由方才的安靜，迅速變為一個暴戾激動的形象。
他的胸口因氣憤而劇烈起伏，臉上青筋暴起，表情猙獰。
“程處亮！”
他怒吼著，發泄自己心中的不快。
燕王李佑當然不是在心疼張亮。
雖然同為一個陣營，但張亮在李佑眼中，隻是一個棋子。
張亮的死活，他李佑一點都不關心。
他此刻生氣的是，張亮既然選擇逃亡，那麼說明程處亮已然掌握了他犯罪的證據。
那麼，張亮一定會被定罪，會被審問。
而張亮被審問，他李佑參與控製百姓輿論的事情，一定會被張亮供出來。
這是李佑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