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蓄勢待發

趙州,李氏。

趙州原稱趙郡,李淵武德年間改郡為州,自此趙郡便稱趙州。

這燕趙之地,自古便是民風彪悍之地,常出英雄豪傑。

而在趙州,聲名最為威赫的,便是這傳承上千年的趙郡李氏。

李氏在大唐的朝堂之上,可謂權勢頗大。

家主李敬道,早年間曾隨李淵征戰天下。

如今身體不濟,早已退守趙州,主持家政。

而他的四個兒子,也都活躍在朝堂之上。

更不提,還有諸多旁係分支,如李道卿這樣的,為李氏的興盛增磚添瓦。

但今日的李氏家宴之上,卻愁雲滿罩。

人人臉上都是冷若冰霜。

席間氣氛極為壓抑。

“砰!”

此時,有一年輕人怒而拍桌,大聲厲喝道:

“哼!這天殺的程處亮,上次在江南道,抹殺了道卿,我們李家就放過他一馬。現在還敢上門打傷了晃兒,真真是豈有此理!”

說話的是李敬道的三子李睿,此人官拜冀州都督,作風剛猛,脾性暴烈。

他一開口,堂上諸人皆都蹙眉,似是都堅忍了許久的痛處,被揭開了瘡疤。

“父親,四弟此番是為您尋藥,這才與那程處亮起了衝突。咱們李氏可不能叫人看低了啊!”

這是老大李勁,他和老四李晃一樣,也在長安為官,高居兵部侍郎。

此刻他一臉急切,顯然也很激動。

堂上的花甲老者,便是李敬道,他此刻依舊是沉默不語,皺眉深思。

終於,李敬道抬起了頭,但他並未說話,而是看向了坐在另一側的李家二子,李莫。

這李莫生得五官過於陰柔,甚至有一絲女兒氣。

隻見他終於開口:“此人要除……隻是,我李家現在仍有要務,不能正麵與其衝突……”

他言談間話風內斂,並不似老三老大那般急切。

李敬道已點了點頭,顯然是同意老二李莫的觀點。

“不錯,莫兒,此時,我李家還有更為重要的事要做……”

他用力將手中的筷子捏斷,而後扔在桌上:

“但是,這仇,我李家是記住了……”

席間愁雲自李府飄出,一路飄滿整個趙州的上空。

……

趙州的陰雲並未影響到長安,此刻的長安仍是風和日麗。

但身處皇宮的李世民顯然沒有心情去享受此刻的好天氣。

“哼!”

一臉陰鬱的李世民將手中的奏折甩了出去。

一旁的曹公公連忙跑過去撿了起來,又湊到書案邊。

“陛下,此事當作何處理?”

李世民臉上的怒容還未散去,他胸口劇烈起伏,似在發泄胸中的怒火,喘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停歇。

“好一個趙州,好一個大唐治下的趙州。我煌煌盛世,竟有如此一塊彪悍之地,敢擅殺我朝廷大員,地方長官,簡直是目無法紀妄顧綱律!”

他剛收到趙州發來的喪報,趙州刺史剛剛上任三個月,便因疾病纏身,病死於任上。

所謂的疾病纏身,他當然不相信。

上一任趙州刺史曾於任上給他發來奏折,言說趙州民風彪悍,常有民變發生,難以教化。

但不久,這刺史便染病而死。

於是,李世民召來自己較為信任的鴻臚寺少卿常鴻,將其調入趙州任刺史,鎮守此地。

那常鴻剛剛入職,便上報密信,言說趙州此地有諸多謎題,其民變之事,怕是尚有貓膩。

於是李世民暗令他徹查此事。

誰知剛剛三個月,這常鴻便染病身殞,一命嗚呼。

這明擺著就是有人怕他暗查到什麼,殺之以絕後患。

這樣妄顧禮法的行為,這等囂張跋扈的氣焰,身為天可汗的李世民怎能忍得下?

他看了看曹公公,問道:“此事,你說當遣何人去?”

曹公公連忙斂首,低聲道:“老奴不敢擅議朝政!”

李世民一擺手:“說!”

曹公公略一沉吟,而後悄聲道:

“此事,唯一人可擔當大任神威王!”

李世民一拍桌子:“是極,處亮近來整日與李孝恭飲宴遊樂,倒是太閑了,便遣他去便好!”

曹公公低頭稱喏。

……

馬車之中,程處亮的身側,坐著清河公主招陽縣主小豆丁三人。

此番這三人強行押著自己,陪她們一起去芙蓉苑聚餐遊樂。

“欸,我說,其實我和河間郡王二人去他府中飲酒便是。不必如此麻煩,耽誤你們遊……”

程處亮仍在垂死掙紮。

但他話音未落,便覺三道凶狠殘暴的目光自身側射來,嚇得他連忙將剩餘的話吞進肚子裏。

“哼!”

招陽縣主輕揚下巴,斜眼瞥過來:

“我早已通知爹爹,此刻在家中等候,咱們此去接了他,便一道趕至芙蓉苑!”

程處亮心有不甘,連忙道:“不必這麼麻煩,咱們先去,你郡王府自有車駕,到時讓郡王自己過去便是了!”

他心中已有籌謀,待會到了芙蓉苑,連忙遣人通知郡王,不必趕赴芙蓉苑,而是轉道去平康坊。

而後,趁著仨女人放風箏之際,溜之大吉。

再之後,自己殺向平康坊,和李孝恭碰頭。二人盡情暢玩,豈不美哉?

但他的提議,很快被三女拒絕。

清河一副看穿了程處亮心思的表情,伸出五根青蔥玉指,比了個五指並拳的姿勢。

“你莫要再作掙紮,今日任你孫猴子再大的神通,也休想逃出我等的五指山!”

這西遊記是他被三女糾纏不休時,為了打發三人而說的故事。

他已將故事說至孫大聖被困五行山,此刻清河公主活學活用,拿來揶揄自己,真讓他氣惱得很。

馬車轔轔而行,穿行幽靜的巷道,通向河間郡王府。

……

此刻,巷道前方的一側高牆之上,一隊蒙麵男子正手持兵刃,靜靜等候。

當先的一人眉眼細長,眼神陰鷙。

他手中弓箭已拉至最滿,蓄勢待發,似有隨時便要射出利箭之勢。

他此刻對著後麵的高個說道:

“確定他會來嗎?”

那高個兒點了點頭,頗為肯定。

“河間郡王此前邀他飲宴,他必會親至。

“今日郡王府那邊已將請帖送去,他此刻應該是在趕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