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道卿離去，程處亮才打開塘報。
他要看看各州縣的情況，再作決定，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做。
按照李世民的計劃。
程處亮這時應當下令加固城防。
並分兵駐守各州。
待海寇下一次進攻，一舉大破海寇。
運氣好的話，還能抓住一些要害人物，得到海寇大本營的訊息。
接下來，便能將海寇徹底消滅。
但現實顯然不會這樣。
自己一到來，海寇就撤離。
接下來的時日裏，程處亮應該不會再有機會和海寇有正麵接觸的機會了。
他需要再作其他打算。
打開塘報。
第一封便是泰州發來的。
在那封塘報裏，泰州刺史郭照鄰親自登上城樓，領兵抗敵。
經過無數次打退海寇之後，海寇傾巢而出。
以數倍於州兵的兵力，狂攻泰州。
泰州城不敵。
郭照鄰仍想與海寇決戰到底，以身殉國。
泰州司馬錢有德為了保全有生力量，強行拖著郭刺史，才保他安寧。
看完這封塘報，程處亮差點沒驚掉下巴。
他總算知道無恥二字是用來形容什麼人的了。
那錢有德膽小如鼠，郭照鄰更是不顧百姓，退守刺史府。
在這塘報上，卻都成了泰州城的英雄了。
再一看日期，正是自己進泰州的那一日寫的。
這泰州城破三次，郭照鄰卻隻提了一次。
他未經戰鬥便退守刺史府，卻變成了英勇抗敵。
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搖了搖頭，程處亮撕開了第二封塘報。
這是台州發來的。
台州刺史那邊倒是老實多了。
城破就老老實實說個不敵海寇，也沒說自己怎麼抗敵了。
按台州刺史的說法。
海寇進城之後。
百姓已大半撤離。
台州軍領著百姓，以刺史府為界限，又構築了另一道防線。
海寇最終搶了財物，燒了幾個鋪子之後，便也退去，並未繼續進攻。
這看起來比泰州的情況要好多了。
但因為有泰州的前車之鑒。
程處亮現在已經不敢早相信這種塘報了。
不親自看到，是沒辦法知道真相的。
接下來是明州的塘報。
明州發現有海寇侵擾漁民。
之後刺史下令巡防海務。
但海寇趁自己領兵在城外之時。
偷偷入城，搶掠一通。
而等到自己率兵趕回時。
海寇已然揚長而去。
這三封塘報，程處亮都在心中打上疑問。
既然泰州能在塘報上顛倒黑白，其他州未必不敢。
唯有湖州，程處亮多了幾分信任。
首先，海寇侵擾是湖州刺史上報的。
他若是不上報，朝廷就絕不會派人來這裏。
所以他可信度要高得多。
其次，湖州城未破。
這是李道卿告訴自己的消息。
這應該是不會有假的。
李道卿沒理由在這事情上騙自己。
況且，城破與否很好驗證。
海寇燒殺搶掠一通，要留下不少證據。
在其他三州都被海寇入城的情況下。
湖州城能堅持抵禦外賊。
實在是難能可貴。
打開第一封湖州的塘報。
日期是自己在運河之上，殺河匪救商戶的前一日。
上麵說湖州城被海寇數次圍攻，均未被攻破。
但湖州已危在旦夕，請求朝廷速派人馳援。
第二封則是昨日發的。
內容很簡單，海寇已撤離，銷聲匿跡。
程處亮看著這第二封信。
按照日期算，自己的部隊前日到餘杭。
昨日的塘報就寫海寇銷聲匿跡。
再結合自己在泰州城偶遇海寇撤離的情況。
看來海寇早已經掌握了他的動向了。
程處亮放下塘報。
如今該從哪個方向入手？
雖說海寇應該不會再來。
但基本的防務還是要做的。
他計劃先將自己的神機營分成五隊。
在這一郡四州各駐紮一隊。
要保證此後不會再收到海寇襲擊了。
而後，要盡快查清楚各州的實際情況。
明台兩者是否有通敵的情況。
要盡快摸清。
程處亮揉了揉額角。
郭照鄰的事情，讓他對所有人都心生懷疑。
他既要防範內鬼。
同時還要考慮海寇的事。
實在是太累了。
這時，有兩隻手突然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程處亮一驚。
思考得太入神了。
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進入大堂。
“你在這裏想什麼呢？
“自從那李道卿走後，你就一直在大堂裏沒出去過。”
是清河的聲音。
她此刻正站在程處亮背後，輕輕捏他的肩膀。
“真是舒服啊！”
程處亮伸了個懶腰，感歎道。
清河感覺很滿足。
她從來沒有伺候別人過。
畢竟身為公主，也的確不需要伺候別人。
但今日替程處亮捏肩膀。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生出一種。
想要時間一直走下去。
自己就這麼一直在他身後替他捏肩的希冀。
她忽然又醒悟過來。
自己現在做的，不就是妻子對郎君所做的嗎？
“欸！”
程處亮突然道。
“怎麼了？”
“我說，我其實很厲害的。”
“嗯？”
清河一頭霧水。
程處亮慢慢道：
“我說，其實我很厲害。所以……
“你不必擔心我。”
……
第二日，大軍開撥。
留一隊在餘杭的船上。
其餘四隊各自向州城出發。
程處亮帶著房遺愛坐在馬車上。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是湖州。
雖說自己極不願意帶著房遺愛這個拖油瓶。
但架不住他跟在自己身後苦苦哀求。
說什麼帶了秦懷玉，不帶他。
實在不太公平。
程處亮心想人家身手不錯。
又從小學習軍法，能指揮調度部隊。
而房大公子除了能吃喝之外，就沒什麼優點了。
但考慮到湖州算是相對安全的。
還是答應了。
否則下一次要去台州或者明州。
這貨又不知道會給自己帶去什麼樣的麻煩。
“我的本事大著呢，吃喝嫖賭，那是樣樣在行！”
房遺愛對自己還是有比較清晰的認知。
“除此之外呢？”
“額……”
一路行至湖州城外。
將大軍駐紮在城外，程處亮對著城牆望了一眼。
用千瘡百孔來形容，一點都不算過分。
整個牆麵已被燒得漆黑。
外牆之上還殘存著不少長槍，刀斧鏈捶等兵器。
“看來，這湖州真是經曆了好一番苦戰啊！”
程處亮歎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