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存義卻不理他,邊上弩手瞄著他,鋒利的箭簇閃著幽冷的光,黃勇隻能在原地跳腳,忽一眼看到陽存義邊上的一個太監,乃是天帝身邊得用的邊公公,急叫道:“邊公公,我是黃勇,我素昔忠心的,你幫我遞個話兒,我要見陛下。”
邊公公白白胖胖,這會兒一張臉卻略顯青色,可能是嚇的,冷著臉,搖頭道:“我剛從陛下那兒來,陛下誰也不見,主辱臣死,主憂臣亡,你若真是忠臣,便該知道要怎麼做。”
黃勇一愣,霍地轉身,暴吼一聲,雙斧狂舞,瘋了般對著追風軍衝去。
周江知道他了得,急命放箭,一時間箭如雨下,但黃勇這雙斧另有一功,雙斧展開,如八字劈開前路,射到他身前的箭都給他雙斧劈開,刹時間衝進追風軍隊中,狂呼酣鬥,眨眼便給他劈翻十餘人。
然而他所帶的那幾百潰兵卻並沒有一人跟過來幫忙,不過黃勇雙斧風車般舞動,數丈方園內,盡是斧影,追風軍雖四麵合圍,一時卻奈何他不得。
“看來還得我親自動手。”吳不賒念頭方起,側後忽有掠風之聲,不及扭頭,一個黑影已閃到黃勇身前,刀光如練,迎著斧影便劈了進去。
閃出的這黑影是條黑衣漢子,三十來歲年紀,單挑高瘦,眼光冷硬,極為精悍,功力高,刀法也相當了得,隻一刀,但逼得黃通不得不撤斧防守,不過黃勇是雙斧,一斧守一斧攻,但已不複先前的悍勇。
“這人是誰啊,功夫不錯,追風軍中好象沒這號人物啊。”吳不賒大是疑惑。
說來追風軍是他的軍隊,他卻並不是很熟,看不遠處的周江,周江也是一臉迷惑,周江若不識得,那就肯定不是追風軍的人了,卻又是誰?
吳不賒正要問南釋權,場中情勢已變,黑衣漢子突地一矮身,黃勇雙斧從了頭頂掃過,下盤空虛,刀光一閃,血光飛濺,黃勇一條左腿齊膝斬斷。
黃勇痛叫一聲,一跤撲倒,這人也真是勇悍,身子一倒,就勢前撲,竟仍要和那黑衣漢子拚命,黑衣漢子一閃,再一縱,到了黃勇側後,黃勇斷了腿,身子倒在地下,轉側不靈,黑衣漢子刀一揚,把黃勇另一條腿也齊膝斬了下來。
黃勇先前還叫了一句,這會兒卻是哼都不哼,丟了左手斧,巨掌在地下一拍,身子斜斜縱起,一斧斬向黑衣漢子腰間,黑衣漢子急退,黃勇一斧落空,身落,揚斧再起,黑衣漢子忽又跨進,其勢如電,刀光一閃,黃勇執斧的右手齊腕削落,大斧砸在青石板上,鏗鏘作響,火星四濺。
黃勇仍是一聲不吭,仿佛那斬斷的手不是他的,左手伸出,一把抓住斧柄,身子往前一滾,一斧當胸劈下。
黑衣漢子不閃不避,掌中刀隨手削出,他刀法詭奇精妙,尤其得一快字,黃勇去了兩腳一手,反應不靈,而且他似乎也沒想去格擋黑衣漢子的刀,隻想一斧劈開黑衣漢子胸膛,至於自己的死活,仿佛根本不放在眼裏,可惜空有壯誌,現實卻是殘酷的,斧到中途,左手又給黑衣漢子削斷。
雙手雙腳全給斬落,黃勇狂嚎一聲,腰一弓,身子暴起,飛灑的血花中,直撲向黑衣漢子,牙齒大張,他竟是想要咬那黑衣漢子一口。
黑衣漢子神情冰冷,背著手,冷冷的看著黃勇撲過來,看看撲到麵前,他身子輕輕一閃,黃勇身子撲通落地,黑衣漢子再不看他,徹直向這麵走了過來。
他的臉,冷得象一塊鐵板,但更冷的是他的心,有條不紊,接連四刀,將黃勇四肢盡數斬斷,偏不肯斬下黃勇腦袋,留著做什麼?看黃勇的掙紮痛嚎?
吳不賒見過的人,論冷酷,此人可稱第一。
黃勇猛地翻過身來,這一摔,嗑了牙,滿嘴的血,他竟是坐了起來,仰天長笑:“主辱臣死,主憂臣亡,陛下,且看黃勇的忠心。”
伸出舌頭,奮力一嚼,把一根舌頭咬得稀爛,狂嚎聲中,仰天便倒,身子掙了兩掙,再不動了。
兩邊罷了爭鬥,齊看著他。
天地無聲。
陽存義鋼牙咬得格格作響:“邊公公,卻又如何?”天龍衛中本無太監,這邊公公是天帝臨時派下來,用意不言自明。
陽存義先也信不過黃勇,但他的信不過,正代表他的忠誠,而天帝的信不過呢?代表什麼?
主辱臣死,主憂臣亡,原也沒錯,可如果隻能信得過死人,卻豈非寒了所有忠臣的心?
邊公公並不看他,臉上的神情也沒有半絲變化,哼了一聲道:“黃將軍忠勇可嘉,咱家稟明天帝,自有嘉獎。”
陽存義哼了一聲,不再吱聲。
那黑衣漢子雖往吳不賒這麵來,卻不上前相見,反是從側麵竄了出去,躍過一幢屋子不見了,吳不賒道:“他是王子的人?”
“是。”南釋權點頭:“他叫左絕刃,王子身邊的死士之一。”
他說著,一直扭頭往左絕刃消失的方向看,果然,沒多會,一群人湧了出來,就中一人,正是十七王子,大局差不多定了,他也該現身了,左絕丸跟在身後,和他同樣打扮的人還有十多個,有老有少,看來都是十七王子培養的親信死士。
南釋權急忙迎了上去,十七王子疾步過來,衝吳不賒道:“吳大王馬到功成,果然了得。”
“幸不辱命。”吳不賒微微一笑:“我軍已四麵合圍,天龍北衛加天羽衛不過四千人不到,隻要王子一句話,最多一個時辰,絕對可以解決問題。”
“好,好。”十七王子滿臉興奮:“先不要進攻,父皇雖是受了蒙蔽,但我這個做兒子的以下犯上,終是不孝,還是先派人進去表明心跡,若父皇蟠然醒悟,則善莫大焉。”
這會兒還要唱戲,吳不賒懶得理他,任他去弄,也不插嘴,卻讓人帶他去萬春泉旁看那春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