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鬥數十指,陽存義指法已窮,忽地往後一跳:“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報上名來。”
吳不賒嘻嘻一笑:“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報上名來。”
“很好,很好。”陽存義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體內忽地啪啪作響,便如過年放了一千響的鞭炮,手一揚,他一隻右手本來就長了一載手掌也大了一倍,這會兒更又變大,食指於瞬間連屈七下,每屈一下,便是一響,其音如雷,又快又脆,七下響畢,一根指頭仿佛又長出一截,對著吳不賒點了過來。
先前以快打快,舞到最急時,一根指頭仿似化做了千百根,而此時卻是化慢為快,指上如挑大山,如挽蒼海,渾厚沉凝,一指千均。
吳不賒知道小視不得,收了孟浪之心,也是屈指連彈,卻一連彈了九下,他這個不是學的陽存義,是修羅指中本有的指法,其實都一樣,都是以快速連彈聚力之法,修羅指純陰之功,吳不賒一根手根本來青白若冰柱,這時九下連彈,卻是變了顏色,由白變紅,彈一下,紅一分,淡紅,粉紅,通紅,直到殷紅,九下彈過,他一根指頭殷紅如火,仿似一根燒紅了的鐵通條,也是緩緩一指點出。
萬籟無聲,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兩個,看著那兩根緩緩湊近的指頭。
南釋權乍驚乍喜,小心肝本來就撲愣愣的亂激動,這時更是怦怦急跳,不得不以手壓胸,美人捧心,千般嫵媚,胖子捧心嘛,還是算了,也不知怎麼形容,不過還好,沒人看他。
兩指相撞,陰雷撞陽雷,所有人都以為必是驚天動地的轟雷炸響,誰知卻隻是撲的一聲,微微的一下輕響,響聲還有點悶,難道真是大音希聲?
忽見吳不賒往後急退,不是走,卻是整個身子往後滑,就象在溜冰,一滑十餘丈,退一步,沒站住,又退了幾步,還沒站住,又退了兩步,身子晃了兩晃,這才站定。
與吳不賒的退了又退相反,陽存義卻是屹立如山,一動不動,隻是一張臉突地紅,突地白,複又變紅,再又變白,便如戲台子上變臉,刹時間連變了四五變。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裏沒內行,大家夥看的都是熱鬧,南釋權心下便咯噔一下:“妖王輸了,陽存義果然不愧是天龍第一高手。”
差不多所有人都是他這種想法,卻隻有吳不賒陽存義兩個才知道,吳妖王奸商之性,好實利不好麵子,巨力相撞,他以退化力,看似退了又退,攻入體內的力道卻給他化盡了,陽存義身為指揮使,又戴著個天龍第一高手的大帽子,卻是不能退,隻能硬頂,臉色數變,紅是血湧,重創之下,五髒六俯中血氣湧上來,白是硬壓,以一股巨力,硬把傷勢壓了下去,隻是傷勢過重,餘力過巨,連壓數次,所以才臉色數變。
陽存義功力不如吳不賒,僅以指力論,相差卻不多,但他這麼死要麵子的硬頂,卻是受了活罪。
便在這時,周江所率一萬追風軍也到了,轟隆的腳步聲震得人心驚,天龍衛回頭張望,都有驚惶之色,吳不賒忽地暴喝:“清君側,討公道,殺。”手一揮,追風軍狂攻上去。
陽存義沒想到吳不賒還有援兵,即驚於吳不賒功力之強,膽子之大,也驚於他實力之雄,他本驕傲至極,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揮軍陣戰,從來都是有進無退,有攻無守,此時卻知道硬頂不得,強把一股血腥氣壓進肚中,道:“退進園中,守住大門,發信號,叫援兵。”
曉春園雖隻是座園子,可這是天家園林,而且裏麵有春曉花,所以院牆極高,足有五丈以上,前後就兩扇門,北衛負責前門,陽存義退進園中,追風軍貼身狂攻,關門已是不及,卻是堵著園門,死戰不退。
天龍衛整體戰力不如追風軍,追風軍都是挑的血戰餘生的悍卒,凶勇驃悍,天龍衛雖然裝備精良,也算是訓練有素,可所有天龍衛中,從官到兵,從來沒有一個人上過戰場,沒有在屍山血海中廝殺過的士兵,哪怕訓練一萬年,也絕不能算真正意義上合格的士兵,因此論整體的勇悍,天龍衛根本不是對手,他就沒有那種悍氣,然而天龍衛也有長處,天龍衛中玄功高手很多,僅以個人武技而論,天龍衛的素質又強得多了,若是在空闊的大戰場上,哪怕天龍衛有兩萬人,也會給追風軍這一萬人一個衝鋒衝垮,但堵在園門口惡鬥,每次真正能交上手的人不多,天龍衛卻不落下風。
吳不賒和陽存義對了一指,雖然後退消力,內俯也受了震動,他功力大進後,本有些目空一切,這一指到讓他清醒了兩分,與普通士兵廝殺他沒有興趣,和南釋權落在後麵指揮,一時攻不進去,卻也不急,南釋權於軍事是個外行,隻是瞪圓了眼睛看著,也沒什麼主意出來,好在不多久周江就過來了,吳不賒道:“由你統一指揮,盡量快,但也不必讓弟兄們枉送性命,天龍衛個人武功還是很強的,不可孟浪。”
“是。”周江大聲接令,統一指揮,除了園門口加大攻勢,又叫一些士兵搭起人梯翻牆進去,但天龍衛本來就是負責守衛的,論防守的本事,他認老二,還真沒人敢認第一,除了園門,在圍牆後也廣布弩手,天龍衛裝備的強弩極為精良,而且射得特別準,對麵拚殺少點兒悍勇,長久的訓練,準頭卻是相當不錯,先上牆的追風軍著實吃了大苦頭,幾乎上去一個就給射下來一個,周江眼見不是辦法,改,不翻牆了,砍了大樹來,撞牆,這下裏麵是沒辦法了,不過這曉春園也不知誰負責修的,與下界的一些偷工減料的工程完全不同,竟是堅固之極,想要撞塌,可不是一時三刻的事,而園中焰火不絕,更有高手冒著強弩破空飛去,顯然是求救兵去了,不過天龍衛加天羽衛全算上也不過萬多人,天兵府那幾萬人,別說短時間內趕不過來——沒辦法,天都城實在太大了——就算能趕過來,追風軍也不放在眼裏。
南釋權眼見久攻不下,急了,叫道:“南衛不是說放水的嗎?程妨那老小子做什麼去了?”
聲未落,遠處忽地歡呼聲起,好象是後門那邊破門了。
南釋權與吳不賒驚喜對視,吳不賒嘿嘿一笑:“該是後門破了,有可能是程妨放水,他不應該姓程,應該姓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