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化樹

口訣有放有收,吳不賒劍訣一引,黑磚自己又飛了回來,有了口訣,一放一收,並不費什麼力道,這個若用來打人,威力或許不如風雷箭,卻是經濟實用得多,吳不賒收了磚,躬身道謝:“多謝祖爺爺賜此寶物。”

樟古佬嗬嗬一笑:“不用謝,泥土潮濕,今夜該是有雨,便在今夜,送你出去。”

吳不賒躬身應了。

傍黑時分,果然大雨頃盆,電閃雷鳴,樟古佬將靈骨取出,用玉匣盛了,交給吳不賒,吳不賒小心翼翼收入百草囊中,從上次在雪靈國給駝玉兒追殺,脫了衣服沒拿吹牛袋在手吃了一回苦頭後,吳不賒就學了乖,所有重要物事,如吹牛袋百威鼓狗寶等,盡數收在百草囊中,百草囊是隨丹走的,象這次一樣,即便本體滅了,百草囊也隨丹得存,寶物也就不會失落。

樟古佬道:“盤膝靜坐,抱元守一,不要怕,也一切不要操心。”

吳不賒依言照做,樟古佬伸出一隻手按在吳不賒頭頂上,靈力注入,不是隨脈而走,而是如一個氣囊般,裹住他全身。

吳不賒知道,樟古佬是要以千年苦修得來的渾厚靈力替他硬抗四劍八雷的轟擊,雖對樟古佬信得過,也有兩分擔心,微微凝著了神,樟古佬靈力直入他體內,氣機連著的,他氣機微有異樣,樟古佬立時發覺,哼了一聲:“信不過老夫嗎?”

吳不賒剛要抱歉,耳中驀地傳來一聲低喝:“凝神定意,走。”

吳不賒聞聲神意急凝,隻覺身子重重一震,便如拋石機打出的石彈,從地底飛射出去,刹時便破土而出。

氣機頗此相連,樟古佬固然能感應到吳不賒的一切,吳不賒也同樣知道樟古佬身上的變化,樟古佬一發勁,身上忽地發火,七道雷符燃起七道雷火,正燒著他七竅。

而穀中四劍八雷亦受震動,雖是遲了一刹,但吳不賒身子一出穀,四劍八雷也同時發動,四柄古劍,殺氣騰騰,閃電般射至,齊斬在樟古佬身上,緊隨著便是八道雷符,如電裂長空,轟然齊至,八麵狂轟。

樟古佬先已給雷火灼著七竅,再給四劍一斬八雷一轟,身子瞬間寸寸碎裂,隻餘一個虛影,卻是他的靈體,如此三下強擊,靈光尤自不散,也真是強悍到了極點,隻聞他一聲長嘯,聲震山嶽,靈體一縮,猛然炸裂,其聲之烈,有若天雷,炸裂迸出的白光,將整個戳妖穀照得通亮一片。

他本體已經碎裂,這一炸,靈體也徹底毀滅,當真驚天動地,而這一炸的力量,更不知用什麼形容,吳不賒是給他靈力裹著的,這一炸,把吳不賒急射出去,竟如一顆流星般,把吳不賒一射千裏,當然,也正是他給靈力裹著,自己又凝著氣,身子輕了,才能射這麼遠,若是一百多斤的一團死肉,那是不行的。

樟古佬在山峰下一壓千年,最後這一炸,把千年憋悶之氣出得幹幹淨淨,而以這種強烈之極的爆炸,也可以把吳不賒有多遠送多遠,樟古佬自認為設想周全,但他卻忘了一件事,他靈力與吳不賒是連著的,靈力這一炸,吳不賒也受到了波及,巨大的靈力轟然衝入體內,吳不賒隻覺腦中一暈,再不知天光天暗。

不知過了多久,吳不賒清醒過來,腦子裏亂糟糟的,好象有幾百隻馬蜂在嗡嗡亂叫。

無數的記憶,無數的念頭,潮水般湧來,隻一刹,吳不賒腦袋就有一種要炸裂的感覺,他狂叫一聲,抱著腦袋亂叫亂跳,忽地一頭撞在一棵大樹上,腦袋微微一暈,起了個意念,身化為樹,雙腳化根,深深的紮入地底,深深的呼吸,腦子裏還是亂七八糟的,他不去想,不去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去管這個問題,隻是看著日升日落,感覺著一呼一吸,慢慢的,意念中隻有呼吸,再無其它。

心息相依,大定真空。

吳不賒當日逆奪黑七內丹,便有了木靈兒木長生黑七加上自己的四個記憶,好在內丹是化在他體內,性自本源,最終占得優勢,稍一回想就知道自己是誰。

而這一次,鑽進他腦中的記憶卻不隻三個,樟古佬在戳妖穀吸取妖靈,仗著自己強悍的功力,都是強行壓服,可不象黑七那樣慢慢化丹,他靈光不滅,其它妖靈的記憶便隻有乖乖的,不敢作亂。

可剛才一炸,樟古佬靈體俱滅,這下好了,好比一個大強盜頭子領著一大幫盜來吳不賒的地盤上作客,本來大頭子和吳不賒關係好,作客嘛,雞鴨魚肉流水席,放肚兒吃,吃好了喝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好死不死的,大頭子突然死了,蛇無頭不行,一夥盜匪爭做首領,你一言我一語,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想法,便全然亂了套。

本來還有吳不賒這個主人,客人再亂,隻要主人強勢,大門一關刀子一擺,你們慢慢爭,但不許在我屋裏搗亂,那也行,再亂也翻不了天,可問題是樟古佬炸靈那一下,衝力實在太強,吳不賒一下子給衝昏了頭,就好比那些腦袋受撞擊暫時失憶的人一樣,他主體的思想昏睡了,無法出來壓製其它想法。

這下熱鬧了,強盜頭子死了,主人還失了蹤,那還有不亂的?可以說,在吳不賒這個主人現身之前,這亂局一直會持續下去。

幸運的是,吳不賒最初學的是玄門正宗的心法,玄門正宗把腦袋裏紛亂的念頭統稱為心魔,對付心魔,玄門正宗自有一套法子,最根本的就是不理不睬,隻守著呼吸,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若不是有這個心法,而是跟著各種念頭亂想,無所適從之下,到最後必得瘋癲之症,變成一個瘋子。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吳不賒腦中紛繁的意念終於安靜了下去,頭腦清明,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敢去想,一想就亂,就頭痛,那就不想,呼吸著清風明月,隻以為自己天生就是一棵樹,簡單的逍遙著,也簡單的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