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三十來歲年紀,單單瘦瘦,背著個包裹,象是個走遠路的,叫聲高吭,一臉的激動。
他這話有理,時當晌午,太陽當頂,這一行人又有十多個,這麼一大隊人,如果每人手裏再拿根棍子什麼的,即便真的有虎,也是決不敢出來傷人的,但吳不賒往這人臉上一看,卻看出了不對,這人神情激動,眼波卻閃爍不停,而且印堂發青,好象曾險死還生,魂魄差點離體。
“這人不正常。”吳不賒心中暗暗嘀咕,再聯想到這人的舉止,心中忽地一動:“這人難道是個倀人?”
虎吃人,吃得一個算一個,但如果是虎精,卻有可能做長遠打算,逮著第一個人不吃,隻是吸走這人的一魂一魄,人有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人不會死,但魂魄給虎精吸走,這人就會受虎精控製,去引人類來給虎吃,這失了魂魄幫著老虎作惡的人,就叫做倀人,這也是為虎作倀這個成語的來意。
這人叫得激動,還跑到路邊撿了幾根棍子塞給其他行旅,加勁鼓動:“這麼多人,手中又有棍子,別說不一定有老虎,就有老虎,哪裏敢出來,快走吧,再拖下去天晚了就真的危險了,我走最前麵,老虎要吃就先吃我。”手中拿了根棍子,揮舞著往前走,他這麼一鼓動,又帶頭前行,眾行旅終於猶猶豫豫的跟了上去。
吳不賒心中冷笑,並不吱聲,也跟了上去。
山路雖崎嶇,一路下來,到並不見有惡虎擋路,灰衣漢子一直走在前麵,不時還回頭嘮叼:“我說的沒錯吧,沒有老虎吧。”
一眾行旅自也湊趣奉和,弄得吳不賒也迷糊了:“難道我走眼了,這人竟不是個倀?”
前麵一山擋路,一左一右兩條路,左邊路口鬆樹下坐了一個黑衣漢子,二十多歲年紀,看情形,好象是走累了,在樹下歇腳,可吳不賒一看,立即看出了不對。
先前的灰衣漢子,雖然吳不賒不敢肯定是不是倀,但至少可以確認是個人,而這個黑衣漢子,吳不賒卻一眼就看出,這不是人,是個妖精修成的人身,而他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掠過一絲苦笑,就這一刻,他明白了鄧易通當時哈哈大笑的原因。
人頭頂有一圈光,普通人看不見,練習玄功的人功力到了一定程度卻看得見,妖精修成的人身,雖也有一圈光,但光與光之間,還是有區別,先前吳不賒不明白,即便碰到鼠嬌嬌時,也隻是稟著貓的先天特性聞出了鼠味,並沒有去留意鼠嬌嬌頭頂的光有什麼不同,這會兒特意留了神,人與妖一對比,果然就看出了不同,鄧易通笑,就是吳不賒的光不同,而且明擺在那裏,還要問,能不笑嗎?
“難道這是隻虎妖?這灰衣漢子便是這虎妖的倀?”吳不賒對灰衣漢子始終疑念難消,不過隨即就知道不對了,因為灰衣漢子和黑衣妖明顯不是一路,灰衣漢子要帶了眾人走右邊的路,黑衣妖突然就插口道:“大家夥為什麼不走左手這條道呢,都通山外,這條道還近點。”
灰衣漢子反眼相向:“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
黑衣妖嘿嘿一笑:“右走有虎,不聽我的,死路一條。”
這話駭人,跟著灰衣漢子拐上右邊山道的一眾行旅齊齊住腳,有兩個便叫了起來:“原來真的有虎啊。”
“放屁。”灰衣漢子急了:“大家夥別聽他胡言亂語,哪裏會有老虎,我們一路走過來不都好好的嗎?”
黑衣妖還是嘿嘿笑:“來路是沒有虎,虎在右邊道上等著。”
這話出口,一眾行旅紛紛後退,齊齊拐到了左邊道上,那灰衣漢子急得跳腳,卻半點辦法也沒有,有兩人還勸他:“走這邊吧兄弟,何必去冒險呢。”
“我也歇夠了,大家一起走吧。”黑衣妖起身,扭頭看灰衣漢子:“你一個人走右邊好了,有命咱們再會。”
“你們---你們----。”灰衣漢子無法可想,一張臉扭曲著,忽地嘶聲狂叫起來:“大王,大王,快來啊。”
“果然是隻倀。”他一叫,吳不賒再無懷疑,眾行旅一時間卻沒明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黑衣妖叫道:“他在為虎作倀,是要把大家引去虎口裏,大家快跟著我跑啊。”
這一叫,炸了蜂窩,明白過來的眾行旅驚駭欲絕,叫的叫罵的罵,搶路便跑,吳不賒冷眼看著黑衣妖:“你這妖精難道還安了什麼好心,我到是不信了,且看你弄什麼鬼。”便也跟在後麵跑,同時悄悄留意黑衣妖,看黑衣妖能認出他不,但黑衣妖顯然無法看出他和其他人有什麼區別。
但黑衣妖認不出吳不賒,並不證明鄧易通的眼光有錯誤,看光也要分功力高低的,黑衣妖功力明顯不夠,事實上鄧易通的功力也不高,所以他才說他看妖的眼光是經過天庭特別訓練的,如果麵前有鏡子,吳不賒真想看看鏡子裏自己頭頂的光到底是怎麼樣的,不過他又懷疑,鏡子能不能顯出他頭頂的光暈。
忽聽得一聲虎吼,山鳴穀應,眾人驚駭哭叫,有的更是嚇軟了,趴在那兒隻是發抖。
又是一聲吼,已近了許多,吳不賒抬頭,山頂上站了一條大漢,看上去三十來歲年紀,身高體壯,膀闊腰圓,鋼須如戟,銀若銅鈴,手中執一把鋼叉,那柄粗的,比吳不賒的手臂還要大上一圈兒。
“好一隻虎精。”吳不賒暗暗點頭。
灰衣漢子見了虎精,撲通跪下,指了黑衣妖道:“大王,是他,是他引這些人走那邊的。”
他不說,虎精也早已看見黑衣妖,瞪眼怒吼:“狽有計,又是你在壞我的事。”
“原為這黑衣妖叫狽有計。”吳不賒冷眼斜視:“看來他們是老熟妖了,卻不知這狽有計是什麼東西成精。”
吳不賒的功力雖到了看光的層次,能從頭頂神光分出人妖,但想看透妖的本源,卻做不到。
狽有計並不畏懼,哈哈一笑:“虎大嘴,你這話太霸道了吧?什麼叫我在壞你的事,路是他們選的,跟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