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願。”
森冷之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卻更像是直接在腦內響起。
那聲音亦男亦女，亦老亦少，正是魔尊締冥。
不過，這聲音並非締冥本尊，而是殘留在無數子民身上的一縷意識。
畢竟，魔尊本人，可沒心思去管理無數奴仆，更何況，這些修為低微的塗山子民，還是無數奴仆中，最卑微的存在。
隻是聽著腦海中的聲音，上一瞬還歇斯底裏的女孩，這一刻成了麵對老虎的貓，連大腦都在抽搐，那是來自血脈深處的恐懼。
她全身都在顫抖，雙腿再也無力支撐身體。
她已跪下，幹硬的土地上多了絲金黃液體，竟是失禁。
“魔尊大人！還請念在白白初犯，饒她一命！”
一旁的少女慌忙開口，正是初犯禁忌的幼狐，白白的同胞姐姐，雪雪。
白雪，象征著純潔。
可她們早已奪取無數男人的精魄，手染鮮血無數，這是否能稱得上純潔？
締冥的聲音帶著嘲弄：“饒命，我當然會饒她性命。”
聞言，雪雪有些不可置信，可還是跪下道謝：“多謝魔尊開恩。”
“白白，還不向魔尊謝恩！”見白白雙目呆滯，似是還未回過神來，雪雪氣的狠拍她的腦袋。
可白白卻無動於衷，她的眸已完全失去色彩：“沒用的，沒用的……”
“你還在胡說什麼！沒聽魔尊大人說要饒你性命？還不快跪下謝恩！”雪雪恨不得撲上去壓著她下跪叩首。
可白白仿佛沒有聽見，口裏還在喃喃些聽不懂的囈語，下一瞬，她腳下的土地泛起血紅，仿佛有無形刀刃劃過，詭異的刻痕一寸寸浮現，噬心爛腸的毒血灌入，形成詭異陣紋。
緊接著，漆黑藤蔓從陣中伸出，將白白嬌小的身軀緊縛，倒刺紮進她白皙的膚，劃出道道血痕。
見狀，雪雪大叫：“不！魔尊，你這是作甚？不是說好饒她性命。”
締冥的聲音在腦內響起：“我魔尊開口，自然一言九鼎，自古以來，我可從未傷過任何生靈的性命。”
雪雪一怔。
片刻後，她頓時明白締冥的意思。
沒錯，自古以來，被魔族懲治的同胞，的確都還活著。
隻是……
先王血肉模糊的身軀，魔獄中撕心裂肺的慘呼，她還記憶猶新。
魔族不會讓任何生靈死去。
在魔族的世界裏，死亡，永遠是最輕的懲罰。
更準確的說，死亡，是無數族人夢寐以求的解脫。
雪雪的全身的力氣，都仿佛在瞬間被抽空。
她無力癱倒在地，妹妹的餘生，將是怎樣的慘絕人寰，她連想都不敢想。
而她自己的餘生，希望又在何處？
“白白，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
“白白！”
水舞宗，高階弟子居。
長發狐耳的女子猛然從床上坐起。
可在坐起的瞬間，劇烈的眩暈讓她險些倒地，她纖細的手臂支撐床沿，才堪堪穩住身體。
“嘎吱~”
房門被推開，葉凡聲音焦急。
自從上次用縛靈索暫封徐徐體內烙印後，他就一直留了個心眼。
方才，他突然感覺，留在徐徐體內的縛靈鎖有所顫動，立刻火急火燎趕來。
視線中，徐徐的身體搖搖欲墜。
自從魔族烙印開始緩慢發作後，她就一直昏睡，粒米未盡，她本豐盈的身軀，現在足足瘦了一圈，仿佛隨時會倒下，再次陷入昏睡。
“徐徐，你可還好？”
葉凡連忙上前扶住她。
徐徐抬眼，似乎是因為睡了太久，她眼中有著些許茫然。
片刻後，才認出葉凡：“是你，你以為，給我好吃好喝供著，我便會感激你？”
她已想起了一切——葉凡是個騙子。
葉凡撓頭：“我也是萬不得已，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將天機卷交給你。”
徐徐閉目：“我懂，所以我沒有怪你，要怪，隻能怪自己涉世未深，輕信人言。”
“抱歉。”這是葉凡唯一能說的。
徐徐搖頭：“你用不著道歉，更何況，就算我得到天機卷，也未必能與魔族作對，對了，魔族……”
話未說完，徐徐突然雙目圓睜，其聲惶恐：“剛才我做噩夢，夢見族人被……”
“別多想，那隻是個夢。”
“不！這不僅僅是夢！魔族烙印已經將我族完全連接，從前，我已數次感覺到這種，靈魂深處的戰栗。”
徐徐的雙肩顫抖，將頭埋入臂彎，她的聲音漸漸啜泣，仿佛有同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葉凡輕撫她的肩，將太極之力注入，穩定她的心緒。
感受到太極平和安定之偉力，徐徐的雙肩漸漸放鬆，但這還不足以清除她的恐懼。
“魔族，到底是個怎樣的種族。”
葉凡心中森冷，他們造成的不幸，葉凡已見識些許。
僅僅管中窺豹，便足以讓他怒火攻心。
這個世界的確是弱肉強食，可如魔族這般，以摧殘他人身心為享樂，著實人神共憤。
隻是，想要解救塗山一族，還需提升實力。
……
塗山，血池。
鬼霞恭敬跪地，大氣都不敢喘。
締冥的聲音仿佛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
“跑了一個大的，就有小的敢忤逆於我，再過些日子，是不是連你也要摻一腳？”
聞言，鬼霞一個哆嗦：“末將不敢。”
“我諒你也沒這個膽子，我給你三天時間，若罪人還不伏誅……”頓了頓，締冥之聲冷漠，“整整千年，是時候換個跑腿的。”
“魔尊息怒，魔將這就親自出征，定將罪人帶回，交給魔尊發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締冥之聲完全沉寂，鬼霞才緩緩直起身子。
她沒有眉毛，可眉頭卻深鎖，嘴角向下，牙關死死緊咬。
她何嚐沒有為那罪人花心思？
三名親自以鮮血喂養的高等魔，幾乎與親子無異。
又耗費無數珍惜資源洗經伐脈，後動用人脈資源無數，才將三魔送到萬聖窟曆練，整整九九八十一年。
如今為了一個塗山叛賊，盡數折損。
此番損傷，堪比折斷手足。
可魔族之中，哪有通情達理一說。
無上魔尊，向來隻看結果，無論是否做出努力，隻要結果不令他滿意，就算磨破口舌，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