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守護者

“問題出在我身上也確是事實。”

“不,即便被隱藏,也不該錯看同伴的實力。在那場戰鬥裏,閣下把成員的動作全部記在腦中。但是我卻,不,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

也就是說,要談的事情與我的退出無關嗎?

她的視線,轉向在排名第四位獵人前一動不動的貝利特。

“這位小姐,並非蟲人對吧?”

啊。

雖然預想過這種情形,但是判斷其不會造成問題。

譬如化身為吸血鬼,就會有不像吸血鬼的舉動,一旦這樣做,吸血鬼和那些熟悉吸血鬼的人便會產生違和感。

不象是吸血鬼啊。

精靈族原本是森之住民。據說現在還有很多居住在森林裏。在那裏不必說迷宮攻略,甚至都是些連顯像板TV的存在也不知道的人。

這是以前從她那裏聽來的話。

而且,蟲人也是森之住民。

阿莉曾見過真貨。

“在此次大會上,可是允許使用魔力體模仿其他種族的喲。”

“我知道。隻是有些好奇。因為是閣下的事情,所以肯定有你的考量在內吧,可以前的那個,卻無法斷言其是成功的。”

優先以最短距離向上位進發的結果,便是以黑魔導士無用論而退出。止步在第四位。

我隻是人類。製定的計劃自然不能盡善盡美。

“你是出於擔心,才趕來的嗎?”

“請不要誤會。這不是出自好意或贖罪的念頭。隻是曾對我說我的魔力體就那樣就好的閣下,對你的搭檔要隱瞞自己身份這件事感到好奇而已。”

精靈族也是亞人。在其加入隊伍時,是否要將耳朵隱去就成為了議題。

不過,“主張消去派”倒也隻有阿魯巴。

“你是想以真實的自己來決出勝負對吧?因此我覺得沒有必要將耳朵隱去。而貝利特,為了成為所期望的自己,這副姿態是必需的。這不是為了掩蓋什麼,而是為了向前邁進的麵具。”

阿莉的視線朝向貝利特。

“是這樣嗎?”

貝利特點了點頭。

“這樣啊。如果能切實得到同伴的支援,想必就能充分發揮閣下的力量吧。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還是希望,摘下假麵之日能早點到來就好了。”

“謝、謝謝。”

“總覺得,我有些明白了。阿薩可。”

“嗯。”

“考慮到她的現狀,或許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本體是什麼人。是嗎?”

“是、這個樣子。”

“那麼,就由我來教她如何表現得像個蟲人吧。”

“誒?”

“已經取得了許可。說是可以使用這個休息室。”

“你為何要做到這種程度呢?”

“沒什麼。因為你一直不說讓我償還欠你的東西,所以我決定擅自償還。還是說,你有別的要求?”

欠我的?是指關於魔力體耳朵的事嗎?原來她是真的感謝,作為“保持原樣派”的我和阿菲嗎?

就算說不必在意,也肯定會在意吧。

這裏應該誠懇地接受提議嗎?

朝貝利特瞄了一眼,雖然有些拘謹,但她依舊點頭表示確認。

在她看來,短期內遇到了我阿菲、阿莉,差不多也該習慣了,貌似還沒有。可以看出她十分緊張。

“那麼,請多關照,貝利特。”

阿莉不僅對自己嚴格,對他人也很嚴格。

拋棄了對速度的執著,徹底將神速作為一個技能運用起來的她,命中精度也在日漸增長。

我詢問過阿菲。其他的大家自魔王城一役後,好像也在反複試錯。

下次戰鬥之時或許會相當辛苦,我一邊思考著魔王軍參謀的事情,一邊注視著在阿莉的斯巴達教育下飽受折磨的貝利特。

“阿薩可,正好是個不錯的機會。既然要教她蟲人作戰時使用的土魔法,不如考慮一下貝利特使用土魔法時的動作怎麼樣?雖然不是明天就能用,但最好還是提前知道吧。”

“謝、謝謝。”

“不客氣。”

她微微一笑,臉上洋溢著溫柔的表情。

阿莉的特訓,還有與起始的迷宮的人們、以及前來助威的魔王軍的大家的聚餐。興奮地訴說著感想的卡修,兩個人一起不知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的米拉小姐和妮可拉小姐,距離感拉近的希特利小姐,畏縮的托爾先生和大方點頭的魔王大人。用手帕擦去其嘴邊食物的阿伽先生。雖然並非工作內容,卻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在店裏幫忙使之完美運轉的凱伊小姐。

明天還有比賽,又看到卡修睡眼惺忪的樣子,我們打算提前離開。

離別之際,米拉溫柔地微笑著對我說了應援的話。

似乎並無像上次那樣的不安。

類似上次被埃利阿爾先生勸誘的我,曾考慮過是否要辭去魔王城的職務。

隻要在大會上有與以往不同的評價的家夥大量出現,就可以再次成為冒險者。

當然,假使選擇它是我的願望,她應該會支持我吧。

不過,我不會放棄現在的工作。

現在的她已然明白了那一點。

接著,到了第二天。

“正如菲洛殿下所說的那樣。”

菲利浦先生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嘲笑。

他的搭檔是,清白騎士的馬爾科。

記得是寡言少語,專注於自己工作的類型。

預選賽時得知此事的妮可拉小姐略微有些驚訝。她想著如果是哥哥的話,就會帶上以魔法見長的妖精魔法使琉璃。

他認為比起魔法,體格和劍技更為重要。

誰會出場,他所掌握的僅有一組。即使有知道全部參賽者的方法,待組成搭檔後也不知道究竟誰會進入正賽。

恐怕這個是,為了將妮可拉小姐——貝利特和我打倒的構成。

“確實是跟從前大不相同了。不過,一味的勝利並非是迷宮攻略。”

菲利浦先生用隻有我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與我的擔憂相同的事物。那也是應該的,畢竟是長期以來一直知曉的妹妹。

“是的。雙方都竭盡全力,爭個誰輸誰贏才是勝負。”

“連取勝方法都要拘泥,將會很難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哦,阿薩可閣下。你是懂得這點的對吧?”

“我很拘泥,所以我們才會來到此處。”

“是啊,然後就將在此處看清現實。”

貝利特沉默。

於是,半決賽開始了。

“馬爾科。”

“啊。”

二人跑了起來。

不是並行,而是馬爾科跟在菲利浦先生身後。

從魔力的流向來看,隻有菲利浦先生身上附加有白魔法。

通過減少受術者人數,集中強化部分以提高效力。

恐怕是攻擊力。

啣尾相隨,不僅避免被分割,而且還確保了突破貝利特攔截的攻防能力。

他是金剛的勇者。是防禦力出色的劍士。

他也知道其妹的魔法。是將之判斷為可突破嗎?

“貝利特。”

“嗯。”

我們也開始行動。

分成兩路,我沿弧線向馬爾科先生接近。

按築墻的要領,從地麵斜衝出數枚圓錐。

菲利浦先生沒有停下。

他用劍橫掃,將圓錐一分為二飛躍而過。

馬爾科先生在我即將進入其死角之時轉換方向。清白騎士朝我這邊跑來。

菲利浦先生則毫不猶豫地衝向貝利特。

“既然配合出色,那就不要讓其合作。”

沒錯。

單純的回答。隻是不易做到。

既然配合會很麻煩,妨礙就行了。

我們的合作,存在漏洞或條件。

一旦我進行戰鬥,就會削弱對魔法的思考力。

假如貝利特支持我,同時發動的牆壁的耐久力和拳頭的攻擊力便會下降,發動時間也會變長。

所謂互助,就是把自己能力的一部分用於他人。

在此期間,就會比以前更為疏忽己身。

並無好壞之分,單純的事實。

倘若有人通過互助而獲得勝利,那麼妨礙他們即為有效手段。

特別是,我是黑魔導士。至今所展現出的魔法並不足以使他們退場。即使把到目前為止表現出的戰鬥能力和魔法結合起來,也敵不過戰鬥職業。

他們想先打破貝利特與我的配合,再擊敗我,最後打倒失去支援的貝利特。

可以說是理想而現實的作戰方案。

正因如此,我們做出了決斷。

我知道他們會有一瞬間的動搖。

馬爾科先生和菲利浦先生各自接近我和貝利特,我們卻完全沒把對手放在心上。

“你瘋了嗎?”

馬爾科用滲滿憤怒的聲音喃喃道。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雖然有對白魔法的適性,但仍被認為是聖騎士劣化版的清白騎士。

這決非軟弱。魔法使並非是要用劍迎戰的對手。

但是我現在,卻拔出法杖與他對峙。

沒有來自貝利特的支援。

這就等同於,要無視天職的不利戰勝閣下的宣言。

越是認真努力的人,越會感到氣惱。

“你是覺得能贏嗎?”

“自己看起來隻有那種程度嗎?”

我也知道他會生氣。或者說,我是有意而為之。

“這難道不是勢均力敵的戰鬥嗎?”

故意用煽動的語氣。

我明白僅憑劍術贏不了他。

戰鬥相關才能的壁壘很厚,努力的成果也是對方更勝一籌。

即使那樣也有必須要贏的場合。

這種時候,光是不屈是無濟於事的。

所以,要利用一切用得上的東西。

即使那些話語,不足以前進半步。

隻要能夠接近勝利。

“好吧。既然閣下這麼想的話,那我將全力以赴以斬殺你。”

馬爾科先生,恐怕早就注意到了,卻依然赴會。

在全盤承受我的策略的基礎上,仍打算取勝嗎。

戰鬥開始了。

“您是貝利特閣下吧。以前,我有見過和您非常相似的戰鬥方式的勇者喲。”

我握緊巨人之拳——哥哥的拳頭已然迫近。

好快!

我將瞬間能調動的部分展開至手臂,保護其拳頭瞄準的腹部。

衝擊。

纏繞於手腕的白銀破裂,破碎散落,我的身體浮在後方,大幅後退。

“那個勇者,因為小時候的夢想被哥哥肯定,而立誌成為冒險者,選擇了不符合時代和當事人的風格,故此陷入挫折。”

從地麵將盾牌升起!

猛然向後跳。

瞬間之後,生長途中的牆壁被切裂開,哥哥從對麵走過來。

“我想要成為勇者。不管對手有多麼巨大,多麼恐怖,無論有多少,無論多強大,即使變得傷痕累累,最後也會勝利。帥爆了對吧。”

“啊,一定會的。”

瞬間浮現出的,是兒時的記憶。

“愚蠢的哥哥不懂得現實。即使自己失敗了,想到既然是妹妹也就未加影響。終於再會,已經是她的失敗顯而易見的階段。那位愚蠢的哥哥,真的是非常愚蠢,明明自己什麼也做不到,卻還想要鼓勵她。”

他用小到隻有我能聽到,似微風吹拂般的嘶啞聲音繼續說道。

“被同伴拋棄的勇者是悲慘的。為何,因為如果沒有勇者就無法組成隊伍。本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卻不被需要,被下了無法成為隊伍中心的判斷,這無疑是對其存在價值的否定。”

“那是不會流行的,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啊?”“因為要配合你戰鬥,所以大家總是破破爛爛的啊。魔力體的修理費也不容小覷。況且播放量也沒有增長”“最後獲勝就行了吧,勇者可是得先有錢才能實現華麗的攻略喲”

以前的同伴說的沒錯。

由此他才會因沒能阻止我,而在心裏充滿歉意。

最初大家都讚成我的做法。“不是挺好的嘛,就讓我們成為帥氣的隊伍吧。”

然而,要在現實存活就需要各種各樣的東西。

雖說知道自己的做法不能使他們滿足,不能使他們理解,果然還是會感到不滿。

沒辦法。

隻是對我想成為的勇者,沒有任何人感興趣而已。

也有孩子選擇留下。盜賊的蕾拉。隻有她無論是在我改變做法之前還是之後,都一直與我在一起。

不過她似乎很喜歡“白銀王子”,僅在這點上意見稍有不同。

“眼前的妹妹雖然憔悴,卻在看到哥哥時仍要露出笑容,那個男人下定了決心。再也不會充當那種混賬角色,說些除溫柔外一無是處的廢話。並且必定,要讓世間知曉她的存在。因為和愚蠢的哥哥不同,妹妹具備美貌、才智、以及不屈的精神。把這個做為誰也不能忽視的東西。這便是男人的目的。”

我將他腳下的地麵掘開,四周的地麵卷起。

看到其姿勢隨之崩潰,我用中段拳攻向他。

在他用眼睛將其捕捉,反應的瞬間,我雙腳跳起。

不是用拳頭,而是從一開始就打算用回旋踢給他重重一擊。

雖說他略微瞪大了眼睛,但馬上用胳膊防住了瞄準其側頭部的踢擊。

他的身體後退,距離稍稍拉開。

“雖然不太明白。可假設我是那個孩子的話,哥哥對我說“一定會的”,此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一生都會留下美好的回憶。即便後悔自己所做的事,也不可能怨恨推了自己一把的人。”

“我討厭那樣。”

哥哥看上去非常痛苦地說。那個表情轉瞬即逝。

“我本不應該讓你做夢。”

敬語消失了。對貝利特說的話,現在則正朝向妹妹。

“夢是按照本人意願做的。任何人也無法影響,也不該這麼做。”

我一邊提煉巨人之拳用的魔力,一邊另行形成白銀的手臂,向他發起進攻。

“就應該這麼做。如果全部都是她自己的責任,那麼支持她的責任呢?溫柔地鼓勵她,慫恿她,放手讓她去挑戰,這樣失敗了佯裝不知道嗎?這樣的事情,我絕對做不到。”

“那個孩子已經做出決定了吧。那個孩子、將全部。”

“啊,然後我隻是做由我自己決定的事情。”

他斬斷了這一切,再次接近。

“那不是成功了嗎?”

“不,我的妹妹好像還在做夢啊。”

心的距離再次遠離。

“那又有什麼不好?”

被破壞的白銀液化,像史萊姆一樣蠢動著聚集。

“我原以為總有一天會找到夢想和現實的妥協點,但事實並非如此。好不容易構築起來的如今,卻被偶然遇見的男人唆使,打算將之化為泡影。”

啊。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我直到這時方才意識到。

對哥哥來說,阿薩可先生也正是過去的自己。

對妹妹無謀的夢想未加否定,而是不負責任地予以肯定。

那麼做後,看到的就隻有妹妹苦痛的雙眼。

所以,縱然米拉小姐也在,卻做出那樣的言行。他怒不可遏,甚至於忘記戴上平常接觸普通人時的麵具。

“哼哼。”

“我說了什麼有意思的事嗎?”

“我想你妹妹會很感謝你。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放棄的,隻是想讓你知道這點罷了。”

實際上,一開始僅是打算說說話。

從前哥哥說要一起組建隊伍,同意的是自己。

出演“白銀王子”的也是自己。倒也並不是討厭。

隻是,感到與理想中的自己的背離。隨著時間的流逝,呼吸愈發困難。

我曾被說服過,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期望的自己,首先需要有人氣。

也聚集了許多人氣,我想再次將期望的自己作為目標也不錯。

這便是最後的結局。

“我知道,但卻不打算承認。你也差不多,該從無聊的夢中醒過來了。”

“絕對不會醒的。我想要使之實現。”

被破壞的白銀聚集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手臂。

手臂,從他的正麵揮擊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