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從他離開冒險者培訓機構的十三歲起就與我組建了隊伍,第七層的攻略則是花費時間最長的一場冒險。
“好嘞,酒來了。那麼,誒,祝賀阿薩可的再就業!幹杯!”
舉起木製大啤酒杯的是,水果店的店主布裏茨先生。
“幹杯!”
回答的是米拉和我。
我們來到了一個酒館。
那是工作結束,送走卡修之後的事。
從很久之前開始布裏茨就跟我說要慶祝再就業,今天終於實現了。
“咿呀,不過,那可是那個啊。沒想到再就業的地方竟然是那個。”
布裏茨先生沒有說是魔王城或是迷宮,把我弄迷糊了。
現在的我作為阿薩可來喝酒,為了不讓周圍注意到我而展開了阻礙認識的魔法,不太想引人注目。
“比我想象當中,做的還要好。”
“更在此之上哦。阿薩可先生無疑是我們的救世主,勇者大人。”
米拉可愛地用兩手捧住杯子,嘴裏含著能濕潤嘴唇程度的果實酒。
隱約記得在兩年前的記憶裏,好像很豪爽的感覺。
還是不要想了。
現在見到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這不就行了嗎?
順便一提,今天她用來隱藏種族特征的是針織帽和隱形眼鏡。
雖然一度說過不用那麼在意,但她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很高興也很感激她的關心,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必須要一直隱藏著種族,總覺得有些不健全。
但是確實,也有人僅僅根據原阿菲隊伍的黑魔法師和亞人關係很好的情報,就會產生奇怪的臆測。
在我退出後打算采訪的記者們層出不窮,不過誰都沒發現我。因為我以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的程度,散布著混亂效果。
現在,為了不讓過路人對我產生小個子少年以上的認知,也一直有在施展魔法。
由於本來日常修行時就必須使用魔法,所以正好也有餘裕。
“是那個吧?我看到那個和雷鳴的勇者的攻略了。”
店內很吵鬧,所以應該沒問題,布裏茨仍舊小聲說道。
“啊,那個就是初次防衛哦。”
他們在那次攻略中全滅了。
還有,影像的購買會在預約時間決定。
也就是說,沒有漂亮地攻略就不要影像,這是行不通的。
考慮到五人份的魔力體再生費用,以及來到這座城鎮的移動費和住宿費等諸多費用,不上傳視頻的話將是完全赤字。
他們自己在第一層被謎之魔人誘導,即便是被黑妖犬和格拉先生全滅了的影像,也不能不上傳。
如果是金錢上相當寬裕的隊伍,也有不采用這個可供選擇的方案,不過他們好像不是。
另外,因為也有在第四名隊伍的視頻裏看不到的敵人的活動,播放數也因此增長了。
對於其他的冒險者們來說,這似乎是寶貴的情報。
“就像抓捕搶劫犯那時一樣,向全員都施加了魔法嗎?”
“嗯。”
“哇~。對勇者也很有效果,不是超厲害的嗎?”
對於布裏茨的話,米拉重重地點了點頭。
“真是太厲害了。”
可能在模仿布裏茨先生,但是有點不像她,令我笑了出來。
注意到那樣的我,米拉小姐象鬧別扭一樣翻著白眼看向這邊。
“笑了呢。”
“不,總覺得有點新鮮。”
“太過分了。”
“對不起啊。”
“原諒你了。”
太好了。得到了原諒。
“總覺得你們兩位,關係不錯啊?”
“注意到了啊,布裏茨先生。就是這樣,關係很不錯。”
米拉忽然把椅子湊過來。
“啊,嘛。會好好相處的。”
“不,這不是好事嗎。你明明很容易親近,卻時常保持距離吧?像這樣,對於我之前也是以店主相稱。”
看起來完全暴露了。
這種的,我根本不了解啊。
交朋友的方法,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雖然小時候很自然就能做到,但是這樣交到的朋友們,隨著天職的判明就全都消失了。
隻剩下阿菲。
雖然那就足夠了,不過,因為很長時間沒能交到朋友,所以不擅長縮短跟人的距離。
布裏茨是朋友,可那也是以他說是我的朋友作為契機的。
對於卡修,也有在留意,不要改變作為買水果的顧客的立場。
“抱歉。”
“不,才不是那樣的。多多表現自己吧。雖然不知道冒險者時代的事啦,但現在這樣的話,周圍的人也會高興的吧。”
是嗎?
突然,被米拉挽住手臂。
“正如布裏茨先生所說的。我希望阿薩可先生可以更加自我、更加隨意地發言和行動。比方說,對現在的我,就不想做點什麼嗎?”
說著把嘴唇靠近的米拉。
喝醉了嗎?
“我並沒有那種,在別人麵前做那種事的興趣。”
“那就去沒有人的地方吧。”
看著米拉的眼睛,還殘存著理性的光芒。
判斷為開玩笑的我輕輕將她推開。
“切。好羨慕啊,那個牛娘大姐姐胸部好大啊!”
用溫暖的目光看著交談的我們的布裏茨先生,把目光轉向了稍微遠一點的服務員。
是牛的亞人的女性,與短發很配,看上去很爽朗的人。
然後胸很大。
一下子被誰抱住了頭。
要說是誰,也隻有米拉了吧。
“阿薩可先生能看的,就隻有這邊而已。”
我的視野被米拉的胸部填滿了。
“如果您對女性的身體感興趣的話,務必請告訴我。”
仿佛能融化思考般的甜美聲音。
或許是酒的緣故,我鬆了口氣。
“不好意思,可以稍稍打擾一下嗎?”
有誰正站在,我們的桌子前。
也許周圍的人會覺得是喝醉的情侶在調情。我以為他會就此發牢騷,但剛看到這個人我便愣住了。
布裏茨的大啤酒杯掉到了地上,抱著我的米拉也鬆開了手。
“啊,果然是你。我一直在找你。那可是相當辛苦啊。太好了總算是找到了。阿薩可君。好久不見,還好嗎?”
在那裏的是,世界排位第一名隊伍的領導人。
嵐之勇者埃利阿爾。
我對視線所及的人大體上都反射性地施加了混亂,不過,像他這種程度的人是可以抵抗的。
話雖如此,這隻是不讓人意識到的等級的魔法。
也就是說,他推測出我巧妙地在混亂中隱藏了所在,經常一邊纏繞著魔力一邊尋找,可以這麼認為。
“好久不見。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在找我嗎?”
“啊,從目的來說的話,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夥伴。”
誒?
嵐之勇者埃利阿爾先生是現年四十二歲的中年男性。
然而那副久經鍛煉的肉體卻給人一種年輕、剛健的印象。
而且態度很溫和,無關年齡,人們都給予他作為優秀者的極高評價。
與阿菲一樣,也是這個時代唯二的四大精靈的契約者。
我對他的話感到驚訝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連忙慌張展開了黑魔法。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周圍的客人和來取訂單的服務員的姐姐會有“咦?難道說在那邊的是嵐之。”這種想法。或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也身處其中,才立刻就能明白。
不是讀心什麼的,而是表情以及抬起腰的動作。
在察覺到的人的思考中夾雜空白,立刻使其混亂。
忘記自己一瞬間聯想到了誰,他們各自歪了下頭,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和工作中去。
在這種地方造成騷動的話可不好辦。
現在不僅有米拉在,而且難得布裏茨先生為我們舉辦了再就業的慶祝會。
“果然。”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我做了什麼,埃利阿爾先生興趣盎然地撫摸著自己的下巴。
“好久不見。”
“啊。哦呀,是不是有點變壯了啊?”
“要是這樣就好了。”
我起身跟他握手。
四大精靈的契約者現在,僅有二人。湖之勇者和沼之勇者還處於空缺狀態。
埃利阿爾先生同樣作為四大精靈的契約者,注視著阿菲。
因為這段緣分,也認識了我。
在阿菲麵前把我當傻瓜的隻有阿魯,大多數人都不會在他麵前批判『炎之勇者的好友』。
然而正因為無法用語言表達,所以才會盡情地表現在臉上。在那家夥不在的場合常常有人說吧。背地裏說壞話自不必說。有人為了讓我聽見,而特意正大光明地說著我的壞話。
在那之中,埃利阿爾隊伍的諸位都很和善。
雖然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能力的樣子,但可以說全員都把我當人看。
不,但是,難道說埃利阿爾先生察覺到什麼了嗎?
“然後接著剛才說的話。”
他向隻能將埃利阿爾先生認為是體格健壯的中年男性的服務員大姐姐點了酒。取得我的許可後,在空餘的椅子上坐下。
麵對在服務員離開之時提出話題的我,埃利阿爾用手製止。
“嗯。不過請稍等一下。問候遲了,二位。我叫埃利阿爾。姑且、算是一介冒險者。”
如果說世界第一都隻是姑且,那在這之下的人該怎麼辦呢?我在內心苦笑。
隻是,我對他這股姿態頗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懷有敬意。
有些排位高的冒險者很多都會抱有“你肯定知道我吧?”的那種態度。雖然在有意識還是無意識上有所差別,但大體上都是。
但是埃利阿爾先生總是,會考慮到對方可能不知道自己而進行自我介紹。
不是作為有名的冒險者,而是單純作為一個人與對方接觸。
我覺得那種地方非常帥氣。
“你們是阿薩可的朋友嗎?”
“啊,是、是的。那個,我是你的粉絲!可以給我簽名嗎?”
布裏茨先生?
“啊,當然可以啦。值得慶幸的是由於常常被人拜托,我才會像這樣走到哪都帶著筆。那麼,該寫在哪裏呢?”
布裏茨先生脫掉上衣,想要在裏麵穿著的衣服的背麵寫。
“阿薩可,能和你做朋友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哦,布裏茨先生。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哈哈哈,這不是交到有趣的朋友了嗎阿薩可?能交到阿菲以外的朋友可是件好事。是來到這座城市之後,得到美妙邂逅了嗎?”
“是、這樣啊。”
埃利阿爾先生回應了,興奮的布裏茨先生的握手請求。
然後他看向米拉小姐。
米拉小姐顫抖了一下。
“嗯,那邊的小姑娘是吸血鬼吧?”
真不愧是第一名啊。一瞬間就看穿了高明的變裝。
“誒。”
麵對始終掩飾不住警戒的米拉,埃利阿爾先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這不是很出色的女性嗎?阿薩可。她為了與你共度這段時光,特意隱藏了自己的種族特征。是由於她認為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著令自己隱藏種族特征的價值吧。這麼棒的女性,到底是在哪裏遇到的啊?”
米拉小姐一臉茫然。
嗯,這個人就是這種人。
冒險者中也有露骨地討厭亞人的人,但他卻不同。
“看剛才的樣子,二位是戀愛關係嗎?”
“朋友以上,是比戀人更深層次的關係。”
米拉?那就隻有妻子了吧?與事實正相反。
在內心一邊吐槽,一邊心跳不已的我。
“啊哈哈。阿薩可是個溫柔又堅強的男人,被吸引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認為埃利阿爾先生厲害的地方其一,就在於能夠自然地讚揚別人。
比如要是說阿薩可是廢物渣滓黑魔法師會喜歡嗎?他並不是在天職方麵,而是在性格方麵褒獎了我。
關於能力方麵,大概,不,絕無可能會全部掌握。
即使看到不好的地方,也會把目光投向好的地方。
“聽說你脫離了阿菲隊伍,我很擔心,但如果是在和這樣令人稱讚的朋友們愉快地喝酒的話,那就隻是些無用功罷了。”
“不,能得您留意,我很欣喜。”
這是真的。
我做夢也沒想到埃利阿爾先生竟然會在意我。
“兩位,可以讓我稍微和阿薩可聊一會兒嗎?當然,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必要。如果阿薩可不介意的話、如何?”
“我完全、沒問題。”
“我要待在阿薩可身邊。”
“嗯,不過倒也不是些不能聽的話,既然不會造成妨礙就讓他們坐著吧。”
聽了三者各自的回答,埃利阿爾先生點頭看向我。
“那就希望你不要生氣,你現在的工作是什麼?”
在魔王軍做參謀,不能這麼說。
“嘛,那個,已經沒在做冒險者了呢。”
“啊,但卻在工作呢。恢複得真快。我對你的精神力很是傾佩。”
嘛,畢竟是就算被世間抨擊了近七年,也還繼續和阿菲組隊的黑魔法師。在世人看來,我或許是個相當臉皮厚且粗神經的人。
因為明白埃利阿爾先生並不是在諷刺或挖苦,我含糊地笑了。
受到來自世界第一的直接稱讚,我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
“對了,我聽說你之前正在尋找下一個隊伍。”
之前正在尋找。過去完成時,這才是正確答案。
離開後就一直在尋找隊伍,如果沒有遇見米拉小姐的話現在依舊持續著吧。
“嗯,是這樣的。”
“如果還在找的話,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這裏?”
談話進入正題。應該說又回來了嗎?一開始他就點明了目的。
“各種各樣的疑問。”
“當然了,想問什麼都可以提出來。”
因為酒上來了,我們等待著服務員離開。
埃利阿爾灌了一口酒。
“那請問是哪位離隊了?”
隊伍最多為五人。這是大前提。
因為埃利阿爾的隊伍已經有了可靠的五人,不會發生為了邀請某人加入就踢走誰的事。
“啊,就是帕娜那家夥啊。”
“誒,是帕娜凱亞女士嗎……?”
帕娜凱亞女士是三十二歲的白魔法師。是位說話幹脆利落的漂亮女性。
對,就是白魔法師。
比起黑魔法師待遇稍好一點的不走運天職。
事實上,在我以半被趕出的形式離開隊伍之前,能夠維持七年的時間,也全仰仗帕娜凱亞女士的存在。
即使擔任支援係的不走運天職也能成為世界第一,支援係也並非完全無能。實力和運用如何。他們夥伴的腦內或許會思考那些方麵吧。
帕娜凱亞女士與我的狀況有所不同,她是突然變異的天才。當然也積累了相當的努力,不過,不管怎樣其白魔法的buff效果和恢複效果非常可觀。
之前貶低過我的顯像板實況解說曾說過,無論如何都要有人加入的話,還不如接納一名白魔法師。那大概是出於對帕娜凱亞女士的印象才會說出的話吧。
“發生什麼事了?”
“有小孩了。”
“啊,太好了。那可真是可喜可賀。”
她和同隊伍的重戰士結婚了。
“咦,但是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吧?”
隊伍成員離隊一段時間的事時常聽聞,這時也會有可臨時雇傭的冒險者。
“啊,但是冒險者要在各地巡回吧?她說差不多也該安定下來了。”
確實是。無論是帶走還是留下,都將是艱難的選擇。
如果說是為了待在孩子身邊,我想聲援她。
看樣子夫婦倆有商量過,重戰士還留在隊伍裏。
“那麼,補充人員呢?”
“需要的是成為固定成員。而不是臨時雇用的。”
被邀請參加世界排名第一的隊伍,來真的啊。
“為什麼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