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畫麵另一側比誰都顯眼的存在,不顧數量和大小的差距就將敵人打倒。
會憧憬那樣的東西是當然的吧。
“是打倒魔物本身很帥氣嗎?還是因為華麗外觀下的活躍?或者是知名度和稱讚?又或許是同魔物交鋒樂在其中的樣子?”
被這麼說了,我才意識到自己內心的憧憬並無具體形狀。
不,正確地說是迷失了具體的形狀。
米拉現在所說的,正是吸引孩子的要素,和由其構想出的未來。
自己親自戰鬥打倒敵人。展示華麗的劍技,放出火焰啦冰塊啦什麼的。走在街上,被大家注意到,稱讚自己的活躍。在迷宮裏竭盡全力的戰鬥,度過充滿刺激的人生。
孩童時的夢想。盡是些對自己有利,一帆風順的未來景象。
“阿薩可不想向冒險者們展示自己的力量。正因如此,以被隊伍趕出的形式脫離了出來。說對了嗎?”
“是的吧。”
“即便找到新的隊伍,這一點也不會改變吧?”
“是的。”
正是如此。說來明明曾在第四位隊伍呆過,卻數周時間都找不到下一個隊伍,實屬殘酷啊。如果是我以外的成員的話肯定有很多人伸出橄欖枝吧。
“冒險者業界對黑魔法師的責難真嚴重呢。我認為隊伍成員上限五人的規定也加速了這一進程。”
無從否認。我也認為是這樣。
“這樣下去,無論怎樣都找不到下個隊伍的阿薩可大人,您也肯定無法成為勇者吧。這是看到冒險者如何對待黑魔法師的人,都會注意到的事。”
就是這樣。
黑魔法師中沒有人會把自己看作隊伍的賣點吧。
豈止如此,因不知何時會被趕出家門而提心吊膽的人不是很多嗎?
冒險者的黑魔法師沒有未來。
我是明白的。
雖然明白,卻沒有放棄。
“變成魔物的話就能改變這些嗎?”
不是出於期待,單純作為疑問說出口。
“會變的。”
米拉斷言道。
她的表情很認真,不具任何挑逗性。
她隻是毫無虛假地將自己的想法用語言表達出來,我是知道的。
“阿薩可先生,勇者到底是什麼?除過是天職之外。”
勇者,擁有勇氣的人。任何困難都能克服,必能取得勝利的人。
不,在我心裏存在著更深刻的對勇者的定義。
這是剛剛收到的,已經成為了寶物的話語。
不是為了名譽,而是為了正確的事情而行動,這樣的人,才更應該被稱為真正的勇者。
但是,這種情況下什麼又是正確的事呢?
“冒險者年年增長,但魔物並非如此。是這樣的吧。活躍的勇者隊伍越多,每天品嚐敗北的魔物也越多。我們是為了被狩獵而存在的獵物嗎?”
“不會吧。因為有可怕的魔物,迷宮才會令人心跳加速;因為有強大的魔物,才會有全力支持勇者們的人。魔物是與冒險者對等的。我從未認為它們是獵物。”
雖然僅僅一瞬間,米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的。因為是那樣的您,我才會想要打招呼。因為是溫柔的,內心和魔法都很強大的阿薩可先生嘛。”
總覺得,終於能聽到她的真心話了。
“對我們來說也需要啊。像人類會為冒險者的活躍而興奮,為他們打氣一樣。亞人們也需要魔物的象征。”
“這個我知道。但是,不是有魔王嗎?就像冒險者口中的勇者一樣。”
“道理是這樣不錯。但是勇者和魔王有很大的不同。”
“不同啊,是啊。魔王是在最深處等待的存在”
“是的。勇者是可以常常出現在畫麵上的希望,但是魔王隻有當敵人抵達最深處時才能出現。”
如果像師父一樣無視理論的話還是算了,那樣的話,迷宮攻略肯定就會變得很無聊吧。
或者說這樣迷宮攻略就進行不下去了。輸了就是結束,贏了就是通關,果然還是會結束吧。
“就算我作為魔物在這裏工作,也隻是個黑魔法師哦?可別對我過分期待哦。”
“正因為是黑魔法師。縱然你的魔法能讓冒險者受盡苦頭,卻不能很好傳達給觀衆吧。觀衆與敵人或是同伴不同。明顯動作變遲緩的敵人被同伴擊敗而退場,觀眾隻能明白這些。”
有最高難度之稱的有名的魔王城,攻略關注度自然很高。
在那裏,不是階層BOSS的魔物們,秋風掃落葉般地讓冒險者們逐個退場。
猶豫成為魔物的亞人中,看到那種景象,自己也說不定能成為冒險者的對手,這樣想的人也會出現吧。
“我的魔法,能給其他魔物們製造一個大顯身手的場所嗎?”
原本黑魔法師就是那樣的天職。
但是之前的同伴沒有指望過我的魔法。
難道這裏不同嗎?
“是魔物的話,隱藏身份也稀鬆平常。不作為阿薩可而是作為謎之黑魔法師的話,實力暴露也沒問題吧?當然,如果想隱瞞到底,我們會采取手段的。”
我明白了,對黑魔法師來說,比起冒險者那邊,在魔物這邊的職場環境更好。
在這的話,也會有因我而獲得勇氣的人。
“對於阿薩可這個人類的名譽,以及勇者一方的立場,我們都無法給予。盡管如此,因為您我們才能得救。拚命生存著的魔物們,也能為了明天而加油。不再僅僅是失敗的角色,而是作為主角被亞人們看見,已經能看到這樣的景象。”
米拉,找到了我的希望。
如此期待的心情,上次是什麼時候來著?
一定能追溯到天職判明前的孩提時代吧。
阿薩可先生,她叫我。
深吸一口氣,她說。
“無論如何,請一定要成為我們的勇者啊!”
咚,心髒跳得老高。
雖然和小時候做的夢不同。
但也存在我作為黑魔法師,能成為勇者的地方嗎?
能幫助同伴,也能為勝利做出貢獻。
說不定還會有在看了我們的戰鬥後,能打起精神的人。
當然了,這也會讓希望勇者一方勝利的粉絲們失望。
但是,也有因一直以來隻有勇者勝利而沮喪的人。
不過是我的立場改變了。選擇了後者。
“請多關照。”
注意到的時候已經這樣回答了。
那一天。
被世界第四位的隊伍踢出去的我成功地再就業了。
工作場所是魔王城。
職位是參謀。
工作就是思考驅逐勇者隊伍的方法,並加以實施。
天職是黑魔法師。
不為人知的目標,是勇者。
雖然將來與摯友的隊伍激烈對決已是板上釘釘,我卻毫無迷茫。
“請多關照。”
聽了我的話,米拉呆了好一會兒。
當場答覆會出乎意料嗎?
她的臉,逐漸染上了喜色。
發生高興的事的瞬間,大腦變得空白,總算湧現出現實感的樣子。
“真,真的嗎?”
米拉不安地確認著。
“是的,從今天開始就是同事了。米拉前輩,這麼稱呼比較好吧”
我點了點頭,米拉的眼睛漸漸變得水汪汪的。
誒?
我很慌張。說了什麼糟糕的話嗎?
“對,對不起,自己擅自就打了招呼,沒想到能被接受。非常,非常開心。”
看來剛才的是,那個,好像是喜極而泣的樣子。不,沒有變成眼淚嗎?隻是眼睛濕潤而已。
盡管如此,怎麼說呢,自己的選擇能這樣被喜歡,心癢癢的。
“還有,稱呼我米拉就可以了,阿薩可先生。工作期間請叫我米拉。”
米拉的眼睛依然濕潤,臉上卻浮現出花朵盛開般的笑容。
有魅力到心髒都停止跳動,我不由得把手貼在自己的胸口。
啊,太好了。沒有停下。
“唔呣!你終究做出了決斷,阿薩可啊。不,阿薩可喲!”
魔王元氣滿滿地呼喊著。
在自己的座位上挽著手臂,看著我們倆,滿足地點著頭。
“什麼?阿薩可?”
“米拉的話題開始後就一直在想了。新出現的迷宮名稱由當代魔王決定可是慣例。”
“啊,原來是這樣啊。那麼,我的迷宮名稱就是那個,阿薩可?”
“聽起來不錯吧?這個名字很適合現在統帥魔物的你小子。”
米拉與米拉,也包含了真名。
“非常感謝。但是那個,不會被發現嗎?加入了阿薩可,而且還是黑魔法師。”
“那裏完美無缺!吾會讓你小子裝成魔人的。給魔力體加上角,本來是不行的,但如果是祖父大人的教育中幸存下來的弟子,話就不是那麼說了。”
在迷宮攻略娛樂化的過程中,為了不危及生命,各種各樣的係統被開發引入了。
其中魔力體和退場措施尤為重要。
簡單來說,迷宮攻略和防禦是使用魔力製作的分身。將自己的身體連入專用的裝置,在那裏使分身與精神連接起來。
製作分身需要花費時間、魔力和金錢,不過,值得稱讚的是分身會與原身體保持同等規格。
稍微改善皮膚光澤,改變發型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改變到看不出和本體是同一個人程度的話,就是違法的。
分身被叫做魔力體,魔王大人把角附在我作為魔物的魔力體上,用以給人留下魔人的印象。
這倒不是違法的。並非加上角就不能分辨,這就和稍微留長頭發一樣。相反,亞人冒險者有時會消除魔力體的特征,也就是消除動物的耳朵和尾巴。
從屬於阿菲隊伍的精靈射手阿莉當初也發表過那樣的話。就是否隱藏精靈的耳朵一事,和阿魯發生過爭吵。
阿魯說應該遮住耳朵,阿莉堅決不讓。最終因為阿菲和我也站在阿莉一方,那件事就以此告終。
精靈與人類幾乎沒有外觀上的差異,而且總的來說因為漂亮,成了近年來人氣大增的種族。精靈冒險者也在逐年增加。
隻是無論如何也存在隻想看到人類戰鬥的觀眾,阿魯擔心那一點吧。
有黑魔法師在也好,有精靈在也好,都成為了世界第四位。
但是阿魯還不滿足。
不,他的事情先放在一邊。
“還有,雖然很可惜,不過也請戴上麵具吧。”
米拉說。
“可惜?並不是那種值得一看的臉吧。”
“魔王大人?”
“嘛,從別的角度,不得不說是富有魅力的,或者說是因人各有喜好,又或者說隻是偏離了吾的喜好,世界上其實還是有很多喜歡這個樣子的人吧。”
麵對冷笑著的米拉,露茜狂風驟雨般地改變了意見。
“可別威脅魔王大人啊,吸血鬼。已經是第二次了。”
我有點吃驚。
到現在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魔人男子,發出了聲音。
銀色的頭發向後梳,露出的額頭兩端長著一對山羊狀的角。這副燕尾服的姿態,看上去象是二十歲後半段的男性。
“啊啦,阿伽,您在啊。我沒注意到。”
米拉僅用嘴唇抿笑著,我看見了被稱作阿伽的男性。
“即使魔王大人威脅我們,會使我們愉悅地屈服,作為魔物也不應該威脅魔王。”
可能是對上下關係很嚴格的人吧,雖說想這麼認為,但是沒出現什麼奇怪的詞組嗎?
記得好像是,想到這裏,男子站起身來,向我行禮。
“問候遲了。我是魔王城四天王之一的時之惡魔阿伽。真誠祝賀您就任參謀。”
啊,是嗎。因為立刻就決定所以忘了,參謀是魔王直屬。
也就是說地位在四天王之上。
盡管如此,麵對突然趕來的人竟然成了上司,而且還是被趕出隊伍流落街頭的黑魔法師,這是多麼禮貌的對應啊。
“嘿,您不是對阿薩可的實力持懷疑態度嗎?”
米拉諷刺地說,阿伽再次看向米拉。
“我跟你這家夥不同,沒有直接感受過參謀閣下的魔法。我知道在攻略魔王城之前,你這家夥就對他很執著了,所以懷疑報告是否包含私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確實從以前開始就在看阿薩可先生的攻略影像了,可我從未跟您說過吧。為什麼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掌握了少女的私人信息呢?好惡心啊。”
雖然維持著冰冷的表情,但是米拉的臉微微發紅。
說是我粉絲的那句話,好像是真的。
我再次感到高興。
和同事說話時的米拉也很新鮮。
“抱歉米拉,是吾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