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抱持這種想法去跟魔人作戰,你會沒命喔?”
“喔,你還真敢說啊。很可惜,我沒跟魔人交手過。”
“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輕蔑你。”
“麵對魔人的時候,正大光明地擊倒他就好了。龍騎士是受到庇護的,瘴氣不會傷害到我們。”
他們確實有辦法對抗瘴氣。
騎士團可以接受後方支援,龍騎士也可以補足空戰的劣勢。
“還是說若你覺得我太過誌得意滿,你可以親自打醒我嗎?”
切斯特不快地說道。我曾用杖術與裏涅特交鋒,既然我可以使用近身戰的技巧打倒對方,切斯特也可以輕易從正麵擊敗魔人,他的想法確實不無道理。
“我無所謂,我們就盡快證明一下彼此的能力吧。要是你願意現在用一場模擬戰做個了斷,我願意奉陪。”
“你現在這身打扮可以作戰嗎?你也沒有攜帶武器吧?”
我說啊。
他的觀念真的有問題。
地下修練場排放著一排排練習用的槍,槍上沒有刀鋒,連槍柄都是鐵製而成。就用這個參加模擬戰吧,既然我不打算進行以魔法為主體的戰鬥,這種槍就足以當作魔法杖使用了。我隨意拿起一把練習用的槍,對切斯特說:
“你覺得魔人作戰時會顧慮到你的服裝和武器嗎?”
“真有趣。假使我勝利的話,你願意發誓不再與王城扯上關係嗎?”
他的條件應該包含傳授魔法師飛行術一事吧。就算王城繼續研究飛行術,短時間內仍不會有人能與龍騎士匹敵,但是假設我毛遂自薦,狀況可能有所改變。
“可以啊。我目前本來就無意辭去冒險者一職。倘若我獲勝,我希望你不要在各方麵與我有所牽扯。”
“可以。”
切斯特也拿起練習用的槍,我們麵對著彼此。切斯特是龍騎士,進行地上戰的時候,他依然會使用長柄的武器。
切斯特似乎不喜歡對手使用魔法攻擊弱點,他也認為自己的能力足以抵禦魔人的飛行術與瘴氣。
“那麼我要攻擊囉?”
“放馬過來。”
我取得對方的同意後,蹬了修練場的地板,一口氣縮短距離。目瞪口呆的切斯特舉槍迎擊,但他的反應慢了一步。我揮開他的槍,以槍柄為盾,膝蓋支撐著身體,將整個身體撞上他。盡管我的用槍方式比較粗暴,但這不是木槍,就算不注入魔力,也不會輕易壞損。
“什麼!?”
切斯特承受我的攻擊後,腳步一個踉蹌,瞠目結舌。他沒想到一個小鬼能光靠蠻力就撞開自己吧。
我現在的進攻方式隻是在試試水溫兼宣告自己的技倆。由於這是一場模擬戰,我無法使用高殺傷力的魔法,也無法將魔力注入武器,但我能使用循環強化身體機能。這將成為我的基礎戰術。
我就這麼接近切斯特,握住槍的中段,宛如在劃槳一樣,從左右展開攻擊。我和切斯特的鐵槍互相撞擊,金屬的鏗鏘聲回蕩在室內。現在的攻擊距離對我有利,盡管我們拿著同樣的武器,但從一開始,我們使用這把槍的方式就南轅北轍,當切斯特戳出槍時,我先讓自己的槍與對方交鋒後,將對方的槍尖向下一掃,彈開對方的槍。我和切斯特不斷變換位置,讓人頭暈目眩,簡直就像在跳輪舞曲。
當對方的眼睛習慣從兩側而來的攻擊時,我突然變換軌道,由橫轉縱,改由下往上出擊。
“唔!”
對方來不及用槍架開,直接用左手背擋下我的攻擊,接著,他用右手中的槍大力朝我一掃,我跳著躲開。
“我早就不把你當成小孩看待了!”
當我們拉開攻擊距離時,切斯特將槍貼著自己的腰際,他的身體和槍縈繞著藍色鬥氣。
武技,流星刺——當切斯特戳出槍的同時,他的整個身體順勢猛烈地撞了過來。
“你太大意了。”
一旦我們縮短距離,他就隻能專心防禦,沒有機會出手攻擊,所以他現在焦急地打算孤注一擲。
流星刺確實能以速度取勝,不過,一般來說,使用者必須在崩解對手的姿勢後,才能使用這種大技。否則將會遭受慘痛後果。
既然對手使出武技,我也使用武技還擊。杖術武技·霞掃。
當槍尖碰撞的那一瞬間,我偏移力道方向一掃。宛如順著鬥氣和魔力混合成的軌道滑行,同時,我們的位置互換,重新麵對著彼此。
“什麼!?”
切斯特的身體轉換成承受突擊的方向,即將撞向修練場的牆壁。
“唔!”
他在撞上牆壁的前一刻實時踩穩腳步。我毫不費力地從正麵接近切斯特,用槍一掃。
切斯特勉強擋下我的攻擊,但他的姿勢卻大大崩解。我微微蹲著身,朝切斯特的側腹筆直地使出刺出回旋力的一擊。
切斯特承受了這一擊後,身體順著力道的方向飛了出去。我收回槍,朝對方的腳邊一掃,當對方摔落地麵時,對準他的頸部一刺。
“唔。”
我用槍的尖端抵住切斯特的喉頭後開口詢問:
“你認輸嗎?”
“嗯。”
盡管切斯特一臉懊悔,他依然點了點頭。
“上一次我在戰鬥中如此任人宰割,大概是接受團長和奧茲華多閣下指導的時候吧。”
我想也是。坦白說,我們的經驗差太多了。
雖然我幾乎都是在對戰中進行修煉——但我是從錯誤中學習了大量經驗。
我進行的是一般訓練無法體驗,把自己逼到絕境的勝負。我總是沒日沒夜地鍛練,直到滿意為止。我的腦中會想象出對方使出的攻勢,思索自己該如何閃避,並猜測彼此下一步的動向,想出最佳的攻擊方式。
我經曆過各式各樣的戰鬥,使用過武技、魔法和道具。我也費盡心血研究各種狀況。譬如說麵對無法還擊的技能,或是走投無路的時候該如何克服。
這讓我累積了莫大的經驗和知識,在循環狀態下,我的身體也能實時應對這些情報,當然不會輕易吃敗戰。
“我確實輸了。但我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錯。既然你不用魔法就能使出這樣的實力,麵對魔人的時候,你沒必要耍小手段吧?”
他太高估我了。我的魔力在近身戰才能發揮威力,我也無法直接承受瘴氣彈。假設直接承受對方的攻擊,我絕對會一命嗚呼。因此我必須設法營造出不讓自己受到攻擊的狀態,接近對方。
“切斯特閣下,我認為你想要貫徹騎士道的心意很了不起。可是,我有我的作戰方式,我對戰鬥有自己的觀點和想法,我希望你不要用自己的理念來要求我。”
“你的想法是什麼?”
“我心目中的實戰,就是站在敵人的角度,設想對方的思考模式,打倒對方。除非是參加這種比賽或模擬戰,否則不管我的實力是否勝過對手,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對付魔人的時候。那些家夥更卑鄙下流。”
“魔人對你做了什麼?”
看到我的表情,切斯特皺起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是什麼特別的事。雖然沒有見證人在場,但我相信你會遵守約定。”
我拋下這句話,無視一臉茫然的切斯特,離開地下修練場。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你們談完了嗎?”
我回到迎賓館二樓包廂後,兩人笑著迎接我。
“是啊。畢竟我沒有打算一直待在王城,我們決定以後互不幹涉。”
不管戰敗與否,我們開的條件其實一模一樣。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啊?”
我望向廣場,不知道是誰運來了一個約一人環抱粗的石柱,聳立在廣場上。一位穿著盔甲的騎士正對著石柱,與它保持著一段距離。騎士的手中握著一把半手劍。
“騎士團長要展開試技。”
試技啊,也就是說,他要把那根石柱砍成圓片吧。當我望著廣場時,團長一躍而起,將半手劍高舉過頭。鬥氣包裹住半手劍的刀身,他配合落下的衝力,朝石柱縱向一砍。
石頭的碎裂聲響起。團長沒有放輕力道,半手劍刃觸及地麵後,宛如砍柴一樣,石柱從正中央分成兩半,倒向左右兩側。
賓客席慢了一拍才拍手歡呼。
這是大劍武技、轟烈。剛剛的跳躍也是武技之一。騎士團長將手放在腰際,朝國王和觀眾行了一禮。
“真是華麗的招式。”
“畢竟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本人也不喜歡樸素的作戰方式。”
奧茲華多說道。他似乎沒有特別支持的人物,隻要一個人能力夠強、夠有趣就夠了。
“各位的表現精彩萬分,朕清楚見識到各位平時訓練的成果了。”
騎士團長的表演大概是最後一個節目,梅爾文國王滿足地點了點頭。
“朕現在要宣布成果特別顯赫的人。朕會給予賞賜,你們就說出自己想要的物品吧。”
國王說了這句話後,他的隨從便開始呼喊騎士的名字。雖然他要求騎士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喊到名字的騎士們卻口徑一致地回答:“遵從殿下的旨意。”這些騎士要交由國王決定自己的獎賞。
“切斯特爵士。”
切斯特已經回到廣場中,和騎士們站在一起,他有些心不在焉,就算隨從喊到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反應。
“切斯特爵士?”
“是、是!失禮了。”
“不要緊。說出你的要求吧。”
“遵從殿下的旨意。”
切斯特跪了下來,行著家臣之禮。他的口齒有些不清,梅爾文瞬間露出訝異的表情,隨即恢複鎮定。
“嗯。那麼,騎士團的各位就靜候通知吧。”
梅爾文點了點頭,望向我。
這一刻終於來臨了。由於我打倒了魔人,王族應該有話要對我說。
“朕也必須獎賞為了王國作戰的功勞者——我們小小的英雄,朕會讓你獲得符合功績的賞賜。然而,你不是朕聘用的騎士,我們必須好好商討細節。”
梅爾文要我過去王之塔後,隨即露出滿意的笑容,轉身離去。廣場中充滿了讚揚國王的呼喊聲。
陛下要跟我當麵談獎賞的事情啊。
畢竟他們不可能在公開場合突然詢問我獎賞或聘僱一事。我跟事先套好招的騎士們不一樣,假如我做出太愚蠢的發言,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對應。
“我將會帶領你去見陛下。”
一位披著白色披風,身穿華麗盔甲的女騎士前來對我說。那是近衛騎士穿著的盔甲。
“那麼,我先告辭了。”
阿蕾顧慮地開口後,騎士笑著答道:
“我們耳聞過你的夥伴,陛下吩咐我帶兩位一起前往王之塔。”
“謝謝陛下的邀請。我真的可以一並同行嗎?我是......”
“你不必解釋。王城歡迎所有異種族,妖精和小矮人也在王城中工作。不過那應該是戒指吧?無論如何都請你不要在王城內解除封印。”
“我清楚了。”
看來他們對阿蕾的身分一清二楚。
提供情報的人是誰呢?公會?學舍?或是我的父親嗎?他們也可能從一開始就掌握了這個情報。
我沒有偽造身分,所以我並沒有隱瞞自己是賈特拿伯爵家庶子的事實。既然國王本來想讓父親擔任阿隆的監護人,那麼他們事先調查過我和阿蕾也不足為奇。
我們跟著近衛騎士來到王城塞歐雷姆的中心部王之塔。我們爬上碩大的樓梯,走進白色塔內後,迎麵而來的是一座寬廣的大廳,一根巨大柱子貫穿著大廳的中心。
柱麵的一部分和柱子內部呈現中空的狀態,讓人可以走進柱內。近衛騎士走進空洞內部的小房間。
“請搭進來,並站在中央附近。”
搭進來是什麼意思啊?
我仰望天花板,發現這是一個縱向洞。施加花紋的牆麵發著白光,使上方看得一清二楚。這個洞似乎通往高處。我已經從這個構造察覺房間的用途了。
我乖乖聽從近衛騎士的話後,其他兩人也跟著走進柱子內部的小房間。近衛騎士確認我們都進來後,將手覆蓋在牆麵的寶石上,喃喃自語。
魔力傳送至魔法回路中,綠色光條竄過地麵。
此刻,我們進來的入口變成牆壁,柱內的地板承載著我們不斷攀升。
“欸,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