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循環練氣

冒險者當中的確是有這樣的人,當然也有人是這麼看待冒險者。

也或者隻是剛好比較倒黴,都遇到不好的經驗。既然她的父親是如此,那個名叫肯耐爾的價值觀應該也相同。

所以才會全權委任阿洛,如果他夠老實的話,或許可以毫無紕漏地勝任吧,隻可惜並非如此。

不過,從至今為止的事情來推測,還是可以發現一些樂觀的部分。首先,那位肯耐爾意外地頗為正直。

至少和阿洛絕不會是一丘之貉。如果他們是同一類型的人,甚至狼狽為奸的話,那麼阿洛根本不必擔心東窗事發。

此外,多倫也有受到相當確實的教育。光是從剛才的應答當中,就能看出她非常聰穎,也很有見識。肯耐爾有極高的可能性,為了教育、輔佐多倫而實際參與政務。

會不會是肯耐爾太過專心於政務,而無暇監視阿洛?

“我可以和你口中的那位肯耐爾談談嗎?”

阿涅似乎把肯耐爾訂為第二目標。如果說多倫是城堡的話,那麼肯耐爾就是護城牆了吧。

雖然不難想象他可能會是個頑固、保守又過度保護的人,但在看過阿洛的失態之後,或許對方也不得不重新評估。

“肯耐爾目前不在城裏,他有事到鄰鎮去了。”

原來如此,由於情況特殊,大為震驚的多倫才會立刻跑了過來。

“這樣啊,那麼,多倫大人。今天可否容在下向您說明公會存在的意義呢?”

也就是所謂的推銷吧?多倫表情有些微妙地點點頭。

“麻煩你了。”

“不過啦,不要輕易地全盤接受她的論點。保持適當的距離相互利用,隻要用這樣的心情去看待公會就好了。”

“唔,阿薩可先生說得可真直接。”

聽見我和阿涅的對話,多倫露出苦笑。

“不過,的確就如同阿薩可先生所言。希望您能親眼看過,好好思考後再下判斷。光透過傳聞的話,是無法了解事情全貌的,就連我也不敢說自己絕對不會一時走偏。但隻是換掉奸臣就算了事的話,這樣也沒有意義。”

“你說得有道理。”

當完全相反的兩種價值觀互相衝突時,勢必得好好深入思考。

“那麼,請兩位給我一點時間吧,我這就去請人備齊資料。阿薩可先生,我會馬上準備獎金和信函的。”

阿涅說完後,臉上掛著笑容走了出去。大概是因為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因此心情大好吧。

由於阿涅暫時離開,便改由阿蕾替我們泡了紅茶。

“謝謝。請問你是?”

“我叫阿蕾。”

“請多多指教,阿蕾小姐。”

“是,多倫大人。”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我喝完紅茶後,吐了一口氣,坐在對麵的多倫象是放下心中大石般地小聲吐露:

“我總算放心一點了,可以獲得您的原諒。”

她果然是顧慮到我出身伯爵家的身份吧。明明都說了我隻是庶子,還真重視禮節呢。

就算不管這個,多倫現在還得麵對如何懲處阿洛,這道讓人胃痛的難題,縱使多倫心軟想偏袒,但肯耐爾對阿洛肯定大為光火,我想懲處絕對不會太輕微。

“你沒必要因為我的事而太過自責。”

“阿薩可大人雖然看起來與我年紀相仿,但應該說是很成熟嗎?總之感覺非常獨立呢。”

“隻能說是環境使然吧。”

雖然父親對於我的教育方針,和其他兄弟並無不同,但由於阿久的記憶以及與阿琳他們之間的關係,才逼得我不得不成長為今天的自己吧。多倫為了勝任領主一職,想必也付出許多努力,聽到這樣的她如此形容我,內心有些五味雜陳。

“話說回來,你看起來似乎不太舒服?”

我重新仔細地打量多倫的模樣,她的呼吸變得有些紊亂,額頭上也滲著少許汗水,身體似乎真的不太好。

“這點程度的話還沒問題,我已經習慣了。”

怎麼回事呢,總覺得母親也常常這麼說。

與多倫交談時,常常就好像是在和我自己說話一樣。該怎麼形容呢,總會忍不住感到煩躁,也可說是焦急吧。

包括不久之前,凡事無能為力的自己,以及還在世時的母親等等,一直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這些事。

“阿薩可大人?”

多倫的聲音中帶著疑惑。

反正我馬上就會離開這座城鎮,這麼做應該並不過分。

再說,等一下還得聽阿涅的講座,萬一因為這樣而使得多倫真的病倒了,肯耐爾對公會的印象絕對會扣分。話雖如此,如果要留待下次再談,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會再有機會了。

“抱歉了。”

現在的我大概正板著一副臉孔,我直接拉起多倫的雙手。

“咦?那、那個?”

“請保持這樣,放輕鬆。”

我使出名為循環練氣的招術,是從魔力循環衍生出的技能。戰鬥魔法師是藉由將體內的魔力與氣合而為一並繞行全身,來實現魔力循環。如此便能提升魔力的質量、輸出與身體能力等。若將這個招術運用在別人身上,就稱為循環練氣。

至於效果,是可以在碰觸的期間,持續恢複對方的生命力,並加快異常狀態的複原。

以理論上來說,就是透過彼此的魔力,利用循環的特性來調整氣的流動。

由於必須保持相觸,所以並不適合在戰鬥過程中使用,不過在這裏,是種替同伴恢複的簡便手段。

我緊握著多倫的手,並發動循環。流動於她體內的魔力,宛如河水彙流一般,也循環至我的體內,同時,透過我所發出的魔力,將她異常的氣脈調整至接近正常的狀態。

由於它並非去除病因,隻能說是接近於對症下藥的療法,主要是補充體力,藉此提升抵抗力與自然治愈力。這方法或許剛好很適合多倫。

在調整流動的同時,我也分享自己的魔力給她,使循環的魔力總量較原本更為增加。一旦解除循環,原本結合的魔力也會隨之分離,並轉化成為她的生命能量。

大概就先這樣吧?

我看時機差不多了,便停止循環並鬆開手,隻見眼前的多倫一臉驚訝地瞪大雙眼。

她那不久前還近乎枯黃的雙頰,如今微微透出紅暈,嘴唇也有了血色。

“感覺如何?”

“真是不可思議,身體變得輕盈多了。剛才那是魔法嗎?”

“嚴格來說,並不是魔法,而是一種魔力操縱法。多倫大人或許也有魔法的才能喔。”

“我有魔法的才能嗎?”

“因為你體內的魔力質量很好。如果有機會的話,不妨試著學習能用來調整自己身體狀態的魔法。”

畢竟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資本。而且多倫的健康,也攸關整個領地的狀態。我想她之所以如此體弱多病,大概也和肯耐爾的過度保護有關吧。

“讓兩位久等了。”

阿涅抱著資料回來。

當她開始發表演說時,我則收下獎金與信函離開房間。

雖然她邀請我留下來一起聽,但我婉拒了。

“阿薩可大人。”

當背後傳來關門聲的同時,阿蕾開口叫住我。

“您想起莉莎大人了嗎?”

“嗯,是啊。”

阿蕾看著多倫時,似乎也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我們互相都很清楚彼此的想法以及想說的話。兩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默默地穿過走廊,回到公會的櫃台。

接著隻要等待他們回來就好。可以隨便翻閱一下委托書來打發時間,或是到對麵附設的酒吧吃點小東西也不錯。

比起在馬廄空等,來公會的確比較不無聊。

“怎麼能讓阿薩可在馬廄等呢!”就是因為阿露這麼說,我和阿蕾才會在這裏等。阿露是個相當與眾不同的人,乍看之下對貴族很尊重,但稱呼方式卻莫名地隨便。

不過也是我同意她這麼叫的,而且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感覺也不壞。

我看著牆壁上的海報,比較在這其中得到的酬勞,與我剛才實際領到的報酬金額,意外地相當有意思。因為我並不是冒險者,所以完全是用著嘲諷的旁觀態度看待,反正這時間公會也沒什麼人,也就無所謂吧。

如此消磨了一段時間後,公會的櫃台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咆哮:

“少囉嗦,快把那位大人帶出來!居然要她在這麼窮酸的地方久留,實在太無禮了!”

我轉過頭一看,一位衣著相當體麵、白發蒼蒼的男子正站在門口指著公會職員的鼻子大罵。

“我已經跟您解釋過了,她們目前正在商談要事。”

“跟你們沒什麼好談的!把那個叫阿涅的女人叫出來!”

我大概能猜到他是誰。

應該是多倫家中的仆人,快馬加鞭地奔去把他找回來的吧。從敞開的大門望出去,可以看到掛著鞍具的馬匹。

如果是騎馬疾馳而來,算算抵達的時間也差不多。以他這個年紀來說,算是相當有活力。隻是仔細一看,原本打理好的發型和衣服有些淩亂就是了。

嗯,我就好人做到底吧。再說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牽好的線,要是被人從中作梗斬斷,總覺得很不是滋味。

“抱歉,請問您是肯耐爾先生嗎?”

“啊!?什麼事!?我現在可是有要緊事。”

肯耐爾迅速地移動視線,上下打量我的儀容後,略顯詫異般地蹙起眉頭。

“我叫作阿薩可,是今天這場騷動的當事人。”

“唔”

一聽到我的名字,肯耐爾表情瞬間一愣,看來我成功勾起他的注意力了。

隻是多少對我還有些警戒,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總之必須先請他冷靜聽我說明。

“我們到那邊談談吧?畢竟這對多倫大人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事。”

我指著酒吧的桌子這麼說。

“事情就是這樣。”

“是嗎?阿洛那位蠢蛋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我向肯耐爾說明完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委,以及多倫目前的狀況後,隻見他歎了口氣,無奈地搖頭。

他聽我說明的態度,意外地比我所想象中更加坦率,還以為他一定會破口大罵。

“請容我再問一次,那位名叫阿涅的女人,真的可以信任嗎?”

“如果是工作方麵的話可以。私下的她我並不清楚,但至少我相信她並不是會采取非理性手段的人。所以我也有事先告訴多倫大人,對阿涅的話不必囫圇吞棗,保持距離靜靜聽著就好。多倫大人相當聰穎,她一定會明白。”

“那是當然。”

我先強調隻要談話一結束,她就會馬上出來,再向肯耐爾說明現狀,並再三保證多倫絕對不會有危險。等到肯耐爾情緒平靜下來後,再開門見山地主動提問:

“你過去曾和冒險者有過什麼過節嗎?”

肯耐爾沒有回答。隻是眼神有一瞬間象是遙望遠方似地縹渺,緊緊蹙起眉。

即使如此,他接下來還是不得不接受雇用冒險者這件事。而且他應該也明白,愈是有能力的冒險者,就愈必須向他們讓步。當激動的情緒平複下來後,他自然得正視這一點。

“在重組警備隊的這段期間內,魔物並不會乖乖等待。警備隊現在的士氣想必無比低迷吧,若是怠於職守,代價可是很慘重喔。而且訓練不足的話,隻會平白出現傷亡者。就算隻是當作過渡期的應急手段,我想還是有必要借助冒險者的力量。”

否則到時隻會引發更多問題,例如得支付家屬慰問金,還要麵對領地人民的不滿等等。

“與阿薩可先生談話時,總覺得就好像在與成年人對談呢。”

肯耐爾半帶嘲諷地笑著瞇細眼睛。

“那可真是抱歉了,父親也曾說過我非常能言善辯。”

“嗬,真羨慕伯爵家,能有你這樣傑出的兒子。”

肯耐爾疲憊地深深靠上椅背,肩膀無力地垂下。剛才盛氣淩人的架勢已然褪去,現在坐在我眼前的隻是一位與年紀相符的老紳士。

“我並沒有繼承權,和繼母的感情也不好。多倫大人才更有前途。”

“我隻是希望她能像個貴族子弟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幸福人生就好。我不隻一次這麼想,要是艾略特大人當時能平安歸來的話,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