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守衛飄然躍入房中,負手環顧,淡淡道:“你我師兄妹一場,明日是你大喜之日,我這做兄長的豈有不來道賀之禮。”
朵兒正要上前,卻被雪萌攔在身後。
“師兄妹!”雪萌心中苦楚,格格大笑道:“自從我找到龍郎之後,你們便不再是我的師兄姐妹,而是敵人。”
雙子守衛默然,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沉吟了片刻道:“我知道你對我們恨之入骨,但你信也吧,不信也吧。普天之下,除了你那龍郎之外,最關心的你的,始終是我。”
雪萌眼圈一紅,低頭不語。
雙子守衛看了一眼朵兒,徐徐道:“人生在世,有許多的身不由己。倘若我要站出來替你說話,以魑魅的手段,定然也不能讓我存活。我留在魑魅身邊,至少可以暗中保護你。”
這雙子守衛和雪萌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好。雙子年長幾歲,雪萌便一直把他當成親哥哥一樣看待。隻是,毒魑魅三番四次的欲加害龍彥,而雪萌也漸漸的明白了魑魅老鬼的狼子野心。
他撫養這些孤兒,使他們成為十二把殺人的利刃,卻從來對他們沒有一絲感情。她也幾次三番的勸說雙子守衛棄暗投明,離開魑魅老鬼,哪知道他死活不答應,這才鬧翻了臉。
雙子守衛心中一軟,歎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我今日來此,不想求的你原諒,隻想告訴你,要想活著和龍彥成親,現在就趕快離開龍穀,逃的越遠越好。”
“果然!”兩人心中一凜,付道:“看來龍郎所料不錯,這魑魅老鬼終於是要出來了。”當下故意裝出驚駭的神色,冷聲道:“原來你們早就準備好了,那我們就殺個魚死網破。”
雙子守衛目光炯炯地盯著她,一言不發,愛憐、沉痛、傷心、惱恨、悲楚……在心底交雜跌宕,雙手背負,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半晌,籲了口氣,一字字地沉聲道:“你以為憑借龍族之力,真能逃過此劫麼?今夜子時之前,你若改變主意,就帶著龍彥小子,從想辦法從龍穀中離開。但若過了子時,我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聽到“龍彥小子”四個字,雪萌心中頓時充盈著幸福甜蜜之意,輕輕地搖了搖頭,嫣然一笑,柔聲道:“我既已決定嫁給他,自然便是夫唱婦隨。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他在哪裏,我便跟他到哪裏。哪怕今夜真的要死,隻要能和他死在一起,也遠比我獨自一個活上一千年,一萬年,更加快活。”
雙子守衛聽她言語雖輕柔,卻斬釘截鐵,再無轉換餘地,心下失望已極,徐徐道:“你既已決定,我也無話可說。言盡於此,保重。”轉身欲走,卻聽她叫道:“大哥!”重又頓住。
雪萌心潮洶湧,低聲道,“這些年來,你一直是我至親之人,隻是今夜之後,敵我殊途,我想如小時那般敬你愛你,也無可能了。無論是今夜,還是他日,疆場相逢,你都不必對我留情,以免……以免……”頓了片刻,聲音已有些梗塞,輕聲道:“但願從此再無相見之期,珍重!”
雙子守衛微微一震,淚水奪眶而出。
刹那之間,仿佛又瞧見她孩童時那甜蜜純真的笑容;看見她拽著自己的手,頓足撒嬌的樣子;看見她被毒蠍子咬傷之後,在自己懷裏大哭……
從前的諸多片段如狂風般地卷過眼前,激蕩心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滾燙的淚水滑過臉頰,烈火似的灼燒著,想要回頭再看她一眼,視線卻已變得迷糊了。
他張開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從窗口急電似的躍出,再也沒有回頭。
烏雲翻滾,陰風怒號。帷幔亂舞,燈火搖曳。
看著雙子守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雪萌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淚水洶湧,在朵兒的攙扶在緩緩的坐回椅子。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心中的雙子大哥的的確確是遠了,模糊了。
朵兒輕輕的安慰雪萌道:“姐姐,振作起來,隻要打敗了那魑魅老鬼,雙子定然還會和你重逢的。”
銅鏡中的容顏,水波般的蕩漾,朦朦朧朧之中,他仿佛想起了小時候的情景,那時候雖然每天都要在魑魅的監督下練功,但有了雙子大哥的照顧,日子還是蠻快樂的。想到這裏,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正癡癡的出神,忽聽窗外又傳來一個妖異的聲音,嘿然笑道:“媚女!既然哭哭啼啼,何必再嫁呢!”
雪萌周身一顫,猶如雷電所劈,全身僵硬,俏臉霎時間猶如白紙一般,失聲叫道:“魑魅!”
朵兒全身能量鼓動,伺機便要出手。
燈火之下,一個身高四尺的男童似笑非笑的站著,道:“小丫頭,可不要輕舉妄動啊!不然被我弄花了臉,可就嫁不出去嘍!”
魑魅雙目陡然殺氣淩厲,冷笑道:“我倒想看看,那龍彥小子是喜歡你多一點呢?還是喜歡這條小黑龍多一點。”全身陡然綻放出強烈的黑光,籠罩整個房間。
雪萌和朵兒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被那黑光籠罩,全身動彈不得,想要說些什麼,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來。
龍穀會客廳當中,觥籌交錯,眾人把酒言歡。
忽聽大堂之外,半空之中,一個飄渺的聲音冷聲笑道:“龍彥小子,你毀我分身,打亂了我全盤的計劃,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便送上一份大禮。”
聽到那詭異的聲音,大廳之內登時一片騷動。有人驚叫道:“是魑魅的聲音!是他!他出來了。”
龍彥心中驀然一凜,付道:“看來果然不出我所料,魑魅老鬼定然是想趁著婚典之時,將我們一網打盡。”當下哈哈一笑,將眾人的喧囂壓了下去,道:“魑魅,隻要你敢送,我就敢接!”
那聲音嘿嘿冷笑道:“大禮,自然會有的,待會你就知道了。你真是豔福不淺啊!”
一個黑色巨臉突兀的在半空中形成,伴隨著陣陣強悍的能量,將龍穀之中的萬千燈火都遮得光線驟降。
龍彥心中驀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冷汗登時遍體淋漓,驚怒交集,冷聲大喝道:“魑魅老鬼!你把雪萌和朵兒怎麼樣了。”
龍彥這句嗬斥的甚是突兀,眾人一時之間還沒有回過神來,等到半響之後,登時猶如巨石進水,激起千層浪,整個大廳猶如炸開了一般,黑龍夫婦更是麵色驟變。
龍彥心中怒火熊燒,冷冷的看了看半空中形成的巨臉,一字一句道:“魑魅老鬼,你究竟想怎麼樣?”
那黑色巨臉陰冷一笑,道:“黑暗之地,死亡穀!老夫候你”轉眼之間,便已經消失不見。
龍彥禦風而起,加速朝祖龍偏殿中趕去,眾人尾隨而至。
帷幔亂舞,殿中空空如也。
龍彥狂怒,伸手一掌將旁邊的石柱擊的粉碎,大殿簌簌搖晃,塵土飛揚。
大祭司衛斌義道:“龍尊,兩位龍妃被擄走,我看定然是這魑魅老鬼設下的毒計,想誘使我們進入死亡穀!”
龍彥雙目赤紅,咬牙切齒道:“即使是九幽地獄,我也要將她們救出。”突然仰頭長嘯,麵色猙獰,大聲喊道:“魑魅老鬼,你若敢動她們一根毫毛,我便將你碎屍萬段。”
狂風鼓舞,烏雲密布,時而亮起一道閃電,雷聲隱隱震動。
龍彥禦風疾飛,召喚出飛天狻猊,便要朝死亡穀進發。兩位愛妻被擄走,已經使他全然亂了方寸,明明知道那是陷阱,卻還是悍然前往。
大祭司衛斌義道:“龍尊殿下,為了確保萬一,我們在這山穀口的巨樹之上,都布置了飛龍族暗哨,此刻山穀大亂,這些哨兵怎麼也悄無聲息。”當下便吹奏牛角號,嗚嗚幾聲,周圍還是舒無反應,眾人更加感覺事情大大不妙。
狂風撲麵,烏雲飛散,幾人禦風而起,在周圍探查。
山穀之中枝葉亂舞,光影閃耀,龍彥忽然瞥見一株巨樹的樹椏之上蜷縮著一個人,動也不動。他心中大凜,禦風而至,定睛一看,心中陡然鬆了一口氣,但立時悲怒交加。
那人一身青衫,滿臉虯須,正是龍穀中最擅長偵查的飛龍軍前鋒統領司寇元。因為事關重大,衛斌義便安排司寇元在這裏作為暗哨。一來他的經驗豐富;而來這司寇元還有一項極為變態的能力,那便是超波感應,可以在百裏之外感覺到任何生物的存在。豈料兩個多時辰不見,此刻竟然無聲無息的慘死於此。
隻見他雙目圓睜,滿臉的驚恐之色,胸腹之間被掏了個大洞,裏麵的內髒掉了一地,隻留下一個空空的軀殼。
虎頭蛟恨聲道:“定然是那魑魅老鬼或是其手下幹的。”
龍彥與這司寇元見過幾次麵,兩人彼此挺投脾氣,見到如此慘狀,怒火陡生,忍不住重重一拳擊打在樹幹之上,震的枝椏亂顫,喝道:“不殺這老鬼,誓不為人。”
眾人又在四處搜尋了半天,查探之下,竟然發現了十二具飛龍哨兵的屍體,死狀都和司寇元一樣,慘烈無比。
龍彥越看越是氣惱,心中也更加擔心起朵兒和雪萌的安危,當下驅趕飛天狻猊一路急衝。風聲呼呼,刮打在臉上,猶如刀子割一般,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風聲凜冽,四周的樹木枝葉翻飛,在夜光下閃著銀亮的光芒。
龍彥驅獸疾行,精神力全力釋放,搜尋著魑魅的蹤跡。
他忽然“咦”了一聲,低頭朝下麵望去,隻見一個金衣女子端坐在樹椏之間,周身被黑色的藤蔓纏繞,月光照在她的臉上,煥發出清亮柔和的光芒,美得令人不敢逼視。
龍彥又驚又喜,叫道:“朵兒!”正想躍上樹去,“呼”的一聲,那藤蔓突然化作一條猙獰的巨蟒,朝他迎麵咬來。
龍彥感覺腥風撲鼻,那黑色的巨蟒紅舌飛舞,森然巨口已經瞬間朝自己咬來,霎時間急轉騰身,堪堪躲過,反手取出無鋒劍,光芒爆舞,猶如天河傾斜。
“吃”的一聲,黑色巨蟒登時斷為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