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三子一女中，除了李興業從商，經營著華陽集團外，其他三人都在體製內，平時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一年也難得見上幾次。但如今老父病危，不管多忙，他們也要回來，所以，前天得知李老爺子昏迷後，三人就立刻向上級請了假。
以李老爺子的身份地位，兄妹三人的請假很快就得到了批複，本來就在燕京的李興榮當天下午就趕到了醫院，而李興國和李興邦則是昨天淩晨前後腳到的。
而且在昨天白天，得知李老爺子住院的消息後，包括主席和總理在內，華夏軍政兩界的高層輪流過來探望，病房外人流不息了一整天。也幸好蕭陽是晚上到的燕京，如果是白天到，李興業還真抽不出身去接他。
“老爺子的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昨天，兄妹四人已經商量好輪流守候的順序，夜裏是李興邦和李興榮在這裏，李興國則是比李興業稍早一點到的，所以李興業問的也是他們兩人。
“沒有什麼變化，夜裏保健局的幾位醫生又檢查了一次，情況暫時還穩定，不過具體的治療方案他們還沒有確定，隻能進行保守治療。”李興邦蹙著眉頭，聲音有些沙啞，甕聲甕氣地答道。
其實腦梗塞不是什麼難治的病，很多醫院都可以治，但就像之前所說的，李老爺子的主要問題是年齡太大，內髒器官嚴重老化，如果上了手術台，說不定就下不來了。如果是個普通人，醫生可能沒什麼顧慮，這種情況誰都沒有辦法，但換在李老爺子身上，不管是組織安排的保健局的禦醫，還是李家找來的其他名醫，沒誰敢開這個口，哪怕是拖著也不敢貿然為他動手術。這個風險誰都承擔不起。
這一點，李家兄妹幾人都明白，他們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不會因此而怪罪那些醫生，或者強迫他們做什麼。但這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老父沒有意識地躺在病床上，卻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真的讓人很難受。所以在李興邦的話說完後，幾人都沒再開口，氣氛變得很是沉悶。
在這種情況下，蕭陽也不好開口說什麼，衝三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後，就把目光往旁邊的特護病房看去。此時，病房的門是關著的，但這對蕭陽沒有任何影響，神識籠罩下，病房裏的一切都被他盡收眼底。
從布置來看，這裏像酒店裏的豪華套間多過於病房，顯然，以李老爺子的身份住的是最高級別的病房，除了病床所在的房間外，還有休息室、盥洗室等給陪護人員使用的處所，連各種家電也是一應俱全。
不過這些都跟蕭陽沒關係，他的注意力隻是在那些設施上一掃而過，就放在了李老爺子身上。
此時，在昏迷不醒的李老爺子身邊，正有幾個醫生、護士忙碌著，監視著他的各項體征數據，對於那些儀器上顯示的曲線和數據，蕭陽看都沒看，直接把神識透入到了李老爺子體內。
果然，李老爺子的情況很糟糕，各個髒器嚴重老化，生機幾乎被消耗光了，身體機能也在迅速的衰退之中。按照這個速度，即便不考慮腦梗塞的影響，他也最多隻能堅持一個星期了。那些醫生不敢給他動手術，這恐怕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了解了李老爺子的情況後，蕭陽就收回神識，在角落裏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閉目養起神來，他雖然是李興業專門請來的，但在主人開口前也不好多說什麼。
過了不久，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幾名穿著唐裝的老者就相攜而來，跟李興國幾人點頭打過招呼後就徑直往病房中去了。至於坐在角落裏的蕭陽，則是被他們直接無視了，很明顯，他被這些人當成了保鏢或者司機之類的角色。
之後，等到了醫院上班時間，來探望的人就一波接著一波，沒有中斷過。李老爺子的地位在那裏擺著，別說他還沒去，就算真去了，李家第二代也已經成長起來，沒誰敢不放在眼裏。何況主席和總理兩位大佬昨天都親自來了，他們再牛還敢比這兩位的架子更大不成？這些混跡在四九城的達官勳貴們別的本事可能沒有，政治敏感度和眼力勁兒絕對都是第一流的，沒人會犯這種白癡的錯誤。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李興國四人一整個上午都在忙著接受別人的安慰和勸導，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就連一早進去的那幾位醫生出來時，他們也隻是目光接觸了一下，從對方的眼神裏沒有看到好消息，四人隻是神色黯了一黯，就再次投入到無休止的客套中去了。沒辦法，這些人中有好幾位的地位權勢比他們還高，他們不得不慎重對待，不敢有半點馬虎。這副場景讓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蕭陽不禁暗暗搖頭，也許這就是華夏特有的官場文化吧。
一直到中午，來人漸漸地少了，李家四兄妹也終於有時間坐下歇口氣。不過還沒坐多久，性子最急的李興邦就又站了起來，跑到不遠的醫生值班室裏把早上看過李老爺子的那幾位醫生都拉了出來。
“幾位，我父親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你們倒是給個準話啊！”李興國宦海沉浮二三十年，早已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但李興邦是個軍人，肚子裏就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了，隻有一根直腸子，也沒做什麼客套，劈頭蓋臉地就直接問道。
“這個……”幾位醫生對望了一眼，一番眼神交流後，其中一個看起來最年長的唐裝老者站了出來：“李將軍，即便我們不說，李老爺子的情況想必你也清楚。以他現在的狀況是萬萬不能上手術台的，成功的幾率太過渺茫。”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等死了？！”這老者是中央保健局的一位資深專家，給好幾位國家領導人做過保健醫生，平時李興邦見到他也要客客氣氣的，但現在顯然不是客氣的時候，事關老父生死，他也客氣不起來。
“李將軍你先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老者無奈地打斷了激動的李興邦，等他稍微冷靜一些又接著道：“不過，如果能找到上年份的好藥材，將老爺子的身體機能維持住，那手術成功的可能性就會上升到四成甚至五成，基本滿足了手術的條件。”
說到這裏，看李興邦的眉頭又立了起來，老者也不賣關子，直接說了下去：“剛好，我在杭城有一個老朋友，半年前機緣巧合，得了一支五百年的老山參，藥力已經足夠了。”
聞言，剛才還橫眉立目的李興邦頓時大喜，抓住老者的手用力地晃了兩下，忙不迭地催促道：“那還等什麼？趕緊打電話讓他送過來啊！”
李興邦是什麼力道？雖然老者身體保養得不錯，但也架不住他這麼折騰，用力地把手從那對鐵鉗般的大手中抽出來，使勁兒甩了甩，剛要沉下臉來，卻突然看到李興邦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樣的笑臉，老者的火氣不知不覺就下去了，臉上露出了一絲自得之色：“剛才老朽已經打過電話了，周老頭雖然把那老山參寶貝得命根子一樣，但一聽是給李老爺子用，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現在，想必他已經快坐上飛機趕過來了！”
“好，好好好！”李興邦搓著一雙大手，喜形於色，一臉說了幾個“好”字。而一邊，李興國、李興榮和李興業雖然沒有他表現得那麼明顯，但也是喜上眉梢，臉上的愁容盡數舒展開了。雖然老者說隻有四到五成的把握，但幾人都知道，以老爺子的身體狀況，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隻有在角落裏沒人注意的蕭陽，在聽完老者的話後眉頭不禁輕挑了一下。杭城，姓周，五百年老山參。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如果還不知道他說的是誰，蕭陽就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了。那人可不就是百草堂的周雲庭嗎？
這半年來，周雲庭也好幾次約蕭陽出去喝茶聊天，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想從他手裏再搞些好東西，隻是蕭陽一直沒有鬆口。沒想到，這回他這麼大方，居然肯把宣稱將會“世代傳承，永不動用”的鎮店之寶拿出來，倒是讓蕭陽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當然，這也從一個側麵證明了李老爺子在周雲庭那一代人心目中的地位，換一個人他可未必肯這麼幹脆。同時，這也說明蕭陽答應李興業到燕京來這一趟沒有來錯，李老爺子是個值得他去救的人。
有了希望，李興國四人也安下了心來，一邊聽幾位醫生細聲討論手術方案，一邊等待著周雲庭的到來。雖然他們都知道，就算周雲庭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恐怕也要到傍晚才能到，幾人也沒有離開這裏去吃飯或者休息的意思，就連昨晚辛苦了一夜的李興邦和李興榮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