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敵友分說

大敵退去,群蝶散盡。

一番大戰之後的紫家,徹底淪為一片廢墟。紫蝶身在半空看著這個曾經有過自己無數歡聲笑語的家,如今卻變得這般模樣,兩行血淚滾落香腮。傷心之下,茫然不知所措。一陣疲憊的困意席卷全身,雙目沉重無比,緩緩閉合。她那背後的血紅雙翼也慢慢收縮消散,整個人直接自半空中掉落下來。被羅修絕接住攬在懷裏。

別人也沒人敢接啊,隻有羅修絕感念紫蝶的救命之恩,雖然寒氣發作身受重傷,但還是及時的將她給接住了。

如今的羅修絕幾乎成了一個廢人,整個身體被九陰寒氣所占,整個人雖然還活著,但全憑一口真氣護住心脈,方才無礙,不過這也隻是暫時的,要是以前他有全身的功力壓製,這寒氣最快也得兩三年後才能發作成現在這般嚴重。但是剛才的那場大戰,不但耗盡了他的內力,也拖垮了他的身體,還引動寒氣提前發作,如果還是找不到救治之法的話,多則半月,少則七天,羅修絕必將會被這股寒氣凍僵而亡。

然而此時此刻,羅修絕哪裏還管的了這麼多啊!抱著紫蝶,來到紫髯伯的麵前。

“蝶兒!”看著羅修絕懷中熟睡的紫蝶,紫髯伯重傷不起的身軀躺在地上痛哭輕呼。

“前輩,紫蝶姑娘這是怎麼了,方才何以變得如此駭人?”羅修絕看著懷中容貌傾世的紫蝶,怎麼也不相信那個血色的恐怖大蝴蝶就是懷中的這個可人兒所變,這太不可思議了。

“唉!這都是命啊!要不是當年我實在沒辦法了,蝶兒又豈會變成這般摸樣。都是爹爹無能啊!”紫髯伯似有什麼難言之隱,話說了一半,又隱了半。

羅修絕見紫髯伯不願多說,自己也不好太過追問,安慰了他幾句,又看向另一邊幾近彌留的上官睿,問身旁的眾人道:“上官判官情況如何?”

曾宇與其他一眾法王臉色黯然的搖了搖頭道:“傷勢太重,已經無力回天了!”

“嗚嗚嗚!爹爹……”上官丁香一聽,登時泣不成聲,大哭不止。

羅修絕亦是心頭一顫,麵露悲戚的看著渾身是血的上官睿道:“前輩義舉,鬼部上下的兄弟們無不讚歎,修絕亦是十分的敬佩。今日救援來遲,致使前輩蒙此大難,罪不在眾兄弟,修絕身為鬼帝難辭其咎。前輩可有為了之事?或是有什麼遺言相囑?哪怕是刀山火海,修絕一定代為去辦,決不食言!”

“呃呃…………”重傷中的上官睿隻是瞪著眼看著羅修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旁邊急性子的曾宇大叫道:“判官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鬼部眾人也是焦急不堪,眼看上官睿是撐不了多久了,明顯是有什麼後事憋在嘴裏又說不出來。

“你們別問了,上官老弟一生逍遙散漫,無牽無掛,唯有丁香這麼一個女兒,倍加疼惜寵愛。上官老弟,老哥說的可對,你放不下的是丁香侄女?”紫髯伯最後一句話是對著上官睿說的。

果然,在紫髯伯說完之後,上官睿艱難的點了點頭,一片疼愛慈祥的眼神看了一眼上官丁香,複又轉向羅修絕,與之對視。不一會,目光逐漸渙散,緩緩閉上了眼睛。

陰司裁決屬判官,代天刑罰敢當先;落筆勾斷陽間事,簿前書下身後言!

上官睿的死不單單是鬼部的損失,也是這世間正義的損失,雖然他的做法是那麼的偏激,那麼的苛刻,甚至有些殘忍,對於那些犯有過錯之人毫無情麵可講,全憑他的標準予以評斷。但是也正是因為有他這樣的人在,那些窮凶極惡之徒才不敢肆意妄為,正所謂惡人自由惡人魔,然而今日這個惡人的惡魔卻身殞於此,在場眾人除了傷心悲痛之外,無不留下一聲長長的歎息。

羅修絕望著上官睿那書生模樣卻正義十足的遺容,久久無語。

另一邊的紫髯伯看著已經離去的上官睿仰天一聲長歎,再環顧四周,昔日的紫家也早已不複存在,一時間頓覺心灰意冷:“上官老弟啊!你我結拜之時曾有言在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你為我紫家身殞命喪,老哥我這心裏又如何能安生啊!罷了罷了!你我雖然性格不同,卻勝在意氣相投,你既以去,我又豈能獨活?”

說罷,身軀一震,全身的經脈隨之盡斷,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前輩!”

“紫老兒!!”

眾人驚呼,羅修絕更是搶上前去,一臉的不解道:“前輩何以如此?”

“小兄弟,紫某觀你是一個信義之人,日後蝶兒就拜托你了……”話音方落,氣絕身亡。

躺在羅修絕懷裏的紫蝶,緊閉的雙目輕輕一陣顫抖,沒有人注意到一滴淚水無聲的滾落臉頰,低落在這片生她養她的土地上。自此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紫家莊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尤其是羅修絕,麵對素不相識的二人相托,心中說不出的沉重。

“站住!你們不能走。”

一眾鬼部弟子攔住了扶著羅刹魔女的童炎二人,原來童炎見鬼部又死了一位重要人物,自上而下無不沉浸在悲痛之中,本想與羅刹魔女悄悄離開的,卻不想那些鬼部弟子早就盯上了他們,一起擁上來將他們團團包圍。

“讓他們走吧!”羅修絕頭也不回的發號施令道。

“鬼帝,他們可是魔宗的人,魔宗害死了白法王,這筆血仇我們早晚要報的,他們都是魔宗的重要人物怎麼能輕易放他們走呢?”一個領頭的鬼部弟子道。

其他弟子亦是連聲符合,甚是不解。

“殺害白前輩的是喋血魔君,不是他們,罪誅首惡,與他們無關。”羅修絕緩緩站起身來,麵對著童炎道。

“鬼帝……”

“本帝說放他們走!”那名弟子剛要再勸,羅修絕大吼出聲,震得全場寂靜一片。

眾人愣了一會,那名弟子一下子跪在地上道:“請鬼帝三思。”

“請鬼帝三思!”在他之後所有的鬼部弟子都跪了下來,隻有那幾位法王還站直。

麵對眾人的跪逼,羅修絕臉色鐵青的,氣的渾身一陣發抖,說不出話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想要造反嗎?鬼帝說放了他們自有放了他們的理由,都給我起來。”白紫遠見羅修絕身體不停的抖動,便知不好,上前一步大喝道。

其他人說或許不合適,但是白紫遠不同,白孽是他的父親,他比誰都更急於報仇,但是麵對強大的喋血魔君報仇之事還需從長計議,他這一喝,那些鬼部弟子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甘中帶著不解的站了起來。

“嗬嗬!看來你這個鬼帝當的也並不是很有權威啊!”童炎望著鬼部眾人,語氣暗含挑撥之意。

羅修絕豈能聽不出他的用意,冷哼一聲道:“有沒有權威就不勞你來費心了。雖然我不知道今夜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你們到底什麼目的,但是就今夜而言我們是朋友。隻可惜立場不同,他日相見我們就是敵人了,現在你們趕快從我麵前給我消失!”

“哦?看來你還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嘛!也好,我還真期待下次的見麵,看看到底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劍鋒。”童炎滿不在乎的扶著羅刹魔女向前走去。

經過鬼部眾人時,那些弟子依然憤憤不平,瞪著仇恨的雙眼緩緩的讓開。

看著童炎與羅刹魔女的背影,羅修絕心裏一陣翻騰,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不過他不後悔,與骷髏教主的那一戰他與童炎配合默契,有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意,卻又有一種彼此爭勝之念。人這一生中總有那麼幾個分不清是敵是友的人存在,彼此相惜,卻又互為對手,羅修絕知道,童炎就是他生命中的這麼一個人。

“對了!”走出一段距離的童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道:“你剛才寒氣侵體,隻怕命不久矣!你我下次之約恐將成為永訣哦!”

“哼!小小寒氣而已,本帝還死不了!倒是你可要記得保重身體,到時候你的頭與喋血老兒的腦袋,本帝定將一並砍了,來祭奠白孽前輩的在天之靈。”羅修絕針鋒相對的回敬道。

“小小寒氣?九陰寒氣乃是絕脈所生,至陰至寒,當初你能用功力壓下來,已經算是走運,如今你壓製不住,不能動武,已成廢人,死亡對你來說隻是時間問題了!”

“那又怎樣?生死自由天命!”羅修絕知道童炎所說非虛,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如今被童炎看破,那自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嗬嗬!你這個人有點意思,是個不錯的對手,如此死了著實可惜。你剛才也說了,今日我們是朋友,既是朋友,童某就應該盡一盡朋友之宜!”

“哦?你想如何盡之?”羅修絕被童炎說的好奇,不禁問道。

“經曆的事多了吧,這記憶就不好,讓我想想啊!”童炎故意釣了一下羅修絕的胃口,裝摸做樣的想了一下,繼續道:“早些年,至於是哪一年我還真記不清了,我曾經在南疆苗域聽說苗族內有個叫什麼冥池的,據傳此池乃是上古時期魔神蚩尤與火神祝融為了爭奪南疆,大戰時所留下,蚩尤斬殺祝融與冥池,祝融的純陽之力盡泄於此池,導致冥池水沸如煮,熾熱無比,人畜若不慎跌入其中,輕則燙的皮卷肉熟,重則直接蒸溶消散。一直延續至今都不曾冷卻,你體內的的九陰寒氣雖然是你說的那麼的小小,但是要想驅除隻怕很難,建議你不妨到那冥池去泡上一泡,如果運起好,沒死的話,說不定還能借助冥池的熱力驅除你體內的寒氣哦!哈哈哈!”

說罷!童炎一陣嬉虐的狂笑,扶著羅刹魔女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呸!出你娘的什麼狗屁餿主意,去那裏泡澡,鐵打的筋骨到裏麵隻怕連個渣子都剩不下。”曾宇見童炎如此嘲笑羅修絕,在其走後,大罵起來。

其他鬼部弟子也跟著怒罵不止,童炎這分明是故意愚弄羅修絕才說的。

然而羅修絕絲毫不在意童炎的譏笑,也不理會眾人的謾罵,隻是嘴中輕輕的念道:“南疆冥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