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這是韓十錦從小就奉為座右銘的一段話,韓十錦,本名韓榮錦,寓意一生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他從小就是個特別的存在,性格挑剔、驕傲,自由,不迎合任何人,過得也算是灑脫,也算是隨心所欲,被父母當成掌上明珠,心肝寶貝一樣的寵愛。
韓老爺也沒少交朋友,和蘇老爺是很好的朋友,韓榮錦經常去蘇家玩,一開始他覺得很沒意思,但是偶然一次,他遇到了沈煙那個小姑娘,小姑娘長得漂亮,無可挑剔。
隻是她居然一直不說話,韓榮錦不知道她是個啞巴,於是有心逗她說話,韓榮錦習慣了這樣,習慣了捉弄別人,便拿著小石子打她,以為她這樣一定能多說幾句話。
沒想到她一句話不說,眼睛濕漉漉的,要哭的樣子,韓榮錦看著她如此可憐的樣子,頓時有些後悔了,沒想到沈煙還真哭了,看來是被打疼了。
沈煙哭不出聲音,嗚呼嗚呼的,韓榮錦看著她如此,又怕惹惱了父親,便連忙哄她。
沈煙的眼淚像是決堤一般,怎麼止都止不住,韓榮錦直接坐在她旁邊:“別哭了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的。”
韓榮錦哄著小姑娘,還給她了一顆自己身上的糖,沈煙接過來了,果然被哄好了。
“真好哄。”
沒想到他剛說完了,沈煙就轉身還要走,他連忙拉著她:“哎哎哎你跟我說句話唄,就一句也行啊。”
然後沈煙就比劃了一串子他看不懂的手語。
“我看不懂你比劃的鳥語,我明白了,你是個啞巴?”
韓榮錦說完這句話,沈煙點了點頭,韓榮錦一陣氣餒,他看不懂手語可怎麼辦。
韓榮錦覺得,這也是個好事。
“你要跟我玩麼小姑娘,”韓榮錦試探著問她,沈煙搖了搖頭。韓榮錦想了想點頭:“行啊,我當你同意了。”
反正她說不了話,不管什麼,韓榮錦都當她默認同意了,後來沈煙也的確喜歡跟他玩了。
後來韓家變故,他一夜之間成了個流浪者,他有去見過沈煙,沈煙給了他一些碎銀子,不過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鼓舞。
於是他隻身來到稻城,沒日沒夜的練武,一招致命,別看他吊兒郎當的,其實他最細心,最長情,這麼多年,他看著那些個撲上前來的女人就犯惡心。
就是喜歡不起來,總是能想起來沈煙,隻是沈煙可能有點不記得他了。
但是韓十錦還真就沒想到沈煙是尉遲燁的女人,之後發生了諸多的事情。
他得到了她,卻又失去了她,最後還是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著。
從頭到尾,他有錢,有權,不缺人喜歡,隻是不再有親人,不再有可以信任的人。
他若是從未得到過,或許也不會如此痛苦了,隻是現在得到了,卻失去了,韓十錦心中的落差太大。
他怎麼都沒想到,沈煙最後選擇的人還是尉遲燁,他自己不得不退出他們的感情。
最後依舊還剩下他一個人,仿佛又回到了他以前的日子,仗劍天涯,逍遙自在,隻是現在卻多了一份羈絆。
其實在最後的最後,每個人都是幸福的,唯獨韓十錦,是最孤苦的,因為他從來都不舍得忘掉沈煙,從來都不肯邁出新一步。
不然憑著他在江湖上的魅力,想找什麼樣子的找不到,總會有稱心意的人,隻是他不想忘記,不想忘記沈煙,不想忘記這段經曆。
他是這些人裏麵,過得最不好的,最過於癡情的,但是他活的比誰都瀟灑恣意。
有一年,他回過鳳岐,想舊地重遊,他誰也沒有通知,依舊是戴了一副麵具,沒人能夠認出他來。
不過也是不巧,剛來了就碰到了熟人。
沈煙在這條街上開了一間店鋪,是賣成衣的,中午時分,尉遲燁來給她送飯,明明是皇帝皇後,卻還要維持這點小甜蜜。
韓十錦坐在旁邊店鋪,隨意點了一碗麵,是最疼她的人,如今看到了這副場景,韓十錦第一次落了淚,隔著麵具,眼淚落在了麵湯裏。
一個大男人竟然也能落了淚,韓十錦長這麼大了,很少會哭,除了那次韓家被滅,他再也沒哭過,以前也沒想過會在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身上栽了,他一直都在堅強的挺過來,隻是這一刻,他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些年來他都一個人堅強的挺著,原本以為這麼久了不在意了,可是再次看到這個白眼狼,他還會傷心。
吃完了這碗麵,匆匆結了賬就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多看了她幾眼,她成熟了,變得更加有魅力了,人生再也不缺他了。
她的人生終於美滿了,也不會再想起來他們說過的話,許下的諾言,沈煙都不會記得了。
他落魄離開,看身影像是雲淡風輕,卻又像是落寞至極,他走了之後,在原地不小心落下了一根發簪。
老板撿起來了之後,再回頭打量,人早已經不見了,過了數日,老板在附近的店鋪,和沈煙隨意聊天的時候隨意提起來了一嘴,說有個人落了一隻發簪。
沈煙接過來看了看,有點眼熟,這不是自己在雲天總戴的那根麼?她想了想,這……隻可能在韓十錦身上。
韓十錦前幾天來過?
沈煙的眼眶也有些紅,所以他也是回來過對麼,沈煙這輩子於心不忍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但是熊和魚掌不可兼得,注定會傷害一個人,也注定他會不開心,會難過。
她想的對,後半輩子,韓十錦的確痛不欲生,甚至死於憂鬱,他這一生,注定是個癡情種。
韓十錦榮華富貴纏身,卻偏偏為難自己,為難自己要一遍一遍的想起來沈煙,一遍一遍的想忘記,卻根本就忘不掉。
他年紀大了之後,返璞歸真。
臨終之前他還在想,下輩子那個白眼狼還會不會選擇自己呢。
最後他的骨灰派人葬在了鳳岐,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離她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