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凡的這番話,把花雎給聽愣住了。隔壁的李鍇也終於有動靜,緊閉的雙目,睜開了一條縫。
許凡清晰地捕捉到了這一幕,心中大定:“好,總算是上套了。就怕你聽不見呢。”
花雎心裏納悶,這仙界隻有茶越新越好的道理,還從未聽過茶越久越好的說法。
換成其他人,他鐵定要出言反駁。可那位駙馬爺鴻運齊天,手下的馬仔許凡都是一身的異寶。他送出的東西沒準是真有說法。
“既然郭駙馬這麼說,那你就泡一壺,讓我嚐嚐。”
許凡點頭應下,再次搓了搓乾坤戒,從中拿出茶藝六君子和一對茶寵。
這茶藝六君子倒是稀鬆平常,茶則、茶針、茶漏、茶夾、茶匙、茶筒。
類似的喝茶器具,仙界也有。
茶寵就是許凡抄襲前世的獨創了。
這一對茶寵,分別是冰龍、火鳳的造型,乃是許凡以樹脂煉成,細節紋理,巧奪天工。
花雎看的眼前一亮,讚道:“好雕工,這是什麼?”
許凡笑道:“殿下且看我沏茶。”
他先以沸水溫具,一邊操作,一邊介紹道:“衝茶的水溫極為重要,為了避免杯盞降低水溫,故而第一步,便是要溫暖茶具。”
他將茶壺、茶海、茶杯依次衝洗,最後將沸水倒在火鳳之上。
“衝泡這金冰雪梅,以八、九成沸的熱水為最佳。這一對冰龍、火鳳乃是試溫茶寵。這冰龍,遇八成沸的熱水方能變色,火鳳則是遇九成沸的熱水才能變色。水溫再高、或是再低,皆會恢複原本的顏色。殿下且看。”
卻見那被澆過水的火鳳,突然褪去了一身金衣,變成了一隻黑鳳。
花雎殿下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詫異道:“這……你沒動用玄法啊?怎麼就變色了?”
許凡笑道:“這一對試溫茶寵也是駙馬爺賜下的寶物。乃是以某種神樹的琥珀樹脂雕刻而成,具備逢溫變色的能力,恰恰好能驗明最適合衝泡金冰雪梅的水溫。世間僅此一對。”
卻見他手法嫻熟,以茶則鏟了一抔茶葉,置於茶壺之中,然後迅速倒入熱水,蓋上蓋子,等待了兩個呼吸的時間,旋即將茶倒入兩個純透明的玻璃茶杯之中。
卻見杯中茶湯,呈現醉人的血紅色,又有金絲沉澱,頃刻之間形成下金上紅的兩種顏色,互不相容,金載紅湯,煞是好看。
一股子奇異的梅花香,如鼓了風般,瘋狂地擴散開來,瞬間飄滿了整個車廂。讓人如置梅花園中。
花雎殿下深深吸了一口香氣,發自肺腑地誇讚道:“好茶,好香啊。這茶湯,這香味,果然和原本的金冰雪梅不同。”
許凡拿起小叉,叉了茶杯遞給花雎,說道:“殿下請用。”
花雎的興致完全被勾了起來,接過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一股子厚重的茶香,順著唇齒,沁入咽喉。
這茶味清香甘潤,茶湯入口細膩,醇厚鮮爽,有刺激性。口感與其他的茶截然不同,竟然沒有絲毫的生澀,如暖玉,滑膩入喉,未曾在口中有片刻停滯。
“嘶……”
花雎咧著嘴,深吸了一口氣,隻覺茶香韻味十足,經久不散,如酒回甘。
他眼中歡喜之意甚足,一口一口抿著,將一杯茶喝盡,催促許凡道:“再來一杯。”
許凡將茶斟滿,花雎問道:“這茶有何功效?”
許凡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任何功效。”
“啊?”
花雎有些詫異,“如此極品的茶,怎會毫無功效?沒有功效,這茶的價值便大打折扣啊。”
許凡擺擺手:“殿下此言差矣,你我喝茶,品的就是這個味道,喝的是心情,是愜意。追求特殊功效,豈不是舍本逐末了?”
“就比如這罐【火中仙】,有祛除冰蝕的功效。對身負冰蝕之人而言,自然是價增百倍。可既然身負冰蝕折磨,為求解毒來喝暖虎,又哪來的愜意?”
“而沒有中冰蝕的人,喝了【火中仙】又會覺得,可惜了這祛除冰極的功效。”
“如此的叨擾心境,豈不是壞了茶道修心、逐靜、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雅致?”
許凡的文鬥實力,那是上上乘。編排邏輯,強推理論,那是拿手好戲。
一番說道,聽得花雎連連點頭。兩杯茶下毒,那是興致高昂,又道:“你這茶,為何能放的越久越好喝呢?”
許凡撓撓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您得去問駙馬爺。”
許凡拿出的這罐【金冰雪梅】,實際上本就是陳年老貨,不值錢的東西。不過被他用前世紅茶的製作手法,發酵了一下,無非是找個潮濕的環境,放置一段時間。
茶味嘛,劣的不能再劣。被他加入了各種香料,勉強挽救過來,完全是科技與狠貨。
真正花心思的,是那對變色茶寵。俗話說,東西不好,包裝來湊。變色茶寵就相當於提身價的包裝,主打一個新穎。
什麼九成沸、八成沸的衝泡手法,全都是故布疑陣,瞎講究。為的就是突出一個高大上。
花雎算是被唬住了,這家夥本來就對不依仗玄法的“奇物”興趣十足,那留聲機在他心中,已然封了神。如今又見變色茶寵,心裏那個喜歡。
也不顧及身份了,直接開口要:“不錯,不錯。這茶既然是為我準備的,這一對茶寵,也理當送給我。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許凡知道他的德行,一揮手,把一對茶寵收入了乾坤戒,滿是歉意地說道:“殿下,我隻是請您喝茶,可沒說要送茶寵啊。這對茶寵乃是天下僅有,駙馬爺送給我的禮物,我可不能轉贈他人。要不您書信一封,問問駙馬爺的意見,他要是同意,我便給了您。”
這話說的,把路堵死了。讓花雎寫信問駙馬要東西,他拉不下這個臉。隻能尷尬地咳嗽兩聲,說道:“行,君子不奪人所愛,泡茶。”
許凡便又把茶寵拿了出來,衝了八成沸的茶,笑道:“殿下想喝茶,想把玩茶寵,隨時都可以。我畢竟是您的手下,您什麼時候差使我都行,這茶寵,就當我幫您養著。”
“哼。”
花雎撇了撇嘴,“還養著,他還能成精?”
許凡默然無語,笑著斟茶。
一壺茶喝完,唱片也又換了一張。
花雎興致不減,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咱們這金龍車上,可是有一位茶博士,有如此好茶,不請他來嚐嚐,說不過去。”
許凡知道他是想請李鍇將軍,故意拉下臉,說道:“殿下,這金冰雪梅,我隻有幾斤而已,咱倆都得省著點喝。就別大方了吧。”
花雎哈哈大笑,說道:“我說的這位茶博士,便是隔壁的李將軍,你這小氣的話,怕是被他聽到了。”
許凡聞言,連連掌嘴,說道:“殿下您害我呀,您就直說是李將軍便好。這茶我不喝,也得給李將軍喝呀。我這就去請。”
他起身欲動,卻聽隔壁李鍇朗聲道:“王爺留步,駙馬爺的茶,末將無福消受。末將半窺證道,心境不穩,法難盡收。殿下和王爺要說什麼私密話,最好以神識傳音,免得被末將聽去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其聲隆隆,穿透禁製,清晰入耳。
許凡滿是尷尬地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悻悻坐下。立刻以神識傳音道:“殿下,看來李將軍對駙馬爺成見很深啊,上次見他時,我還以為他是個心胸寬廣的人……”
花雎也沒想到李鍇竟然會拒絕,麵子上有點掛不住,同樣也傳音道:“這家夥是個癡情種,我就從來沒見過他和其他女人有任何交集的。”
“不過,上次你和他見過之後,我見他對你還算尊敬。便旁敲側擊過,他應該是對郭駙馬沒什麼怨恨的。”
“估計是嫌你這茶占了金冰雪梅的名頭,心生不滿。你要知道,金冰雪梅產自李將軍的家鄉,最為之驕傲,你搞出個他沒見過的版本,他心裏能舒服才怪了。罷了,不理他,咱們喝茶。”
李鍇身為大殿下的隨扈,花雎一直對他維護有加。
仙帝之子與人皇不同,你盼不到繼承帝位的那一天。長幼決定一切。仙帝遨遊太虛,整個仙國就是大殿下做主。他身邊的人,自然地位尊貴。花雎這個十三爺,麵對李鍇,也隻能遷就。
許凡很鬱悶,這“紅茶計”的主要目的,便是想投其所好,和李鍇拉近關係。一計不成,退而求其次,那就離間他和花雎的關係。
結果,全都沒成功。
許凡心裏那個苦啊。
接下來幾日,表麵上,他和花雎飲茶聽曲,過的極為愜意。內心之中,卻猶如百蟻噬身,煎熬無比。
他不知道花雎和李鍇將刑絡押往聖境到底意欲何為。若被他們揭開刑絡身上的秘密,自己也將萬劫不複。
愁,愁斷腸。
不過,新的計策也熬了出來。
想和人搞好關係,最好的辦法,不是施人恩情,而是受人恩情。
許凡尋思著,找個機會,再演一出好戲。
六月初八,距離聖境還有十天的路程。
車廂之中,異變陡生,打亂了許凡新計謀的部署。也讓他窺探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秘密——李鍇的秘密。
那是一日傍晚,他和花雎殿下剛剛喝過一壺茶,然後,他看到隔壁的李鍇脫下了自己的鎧甲,脫下了自己的褻衣,紅身果體,雙手空握胸前,似是抓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對著空氣,狂猛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