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城城北,皇宮之後,先祖祭壇設立在此。許凡跟著彭太後沿著九曲回廊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終於看到了猶如金盤鋪地的先祖祭壇。
祭台之前守著的是不律蘇牧,孩童模樣,躺在一跪臥在地的青牛的背上,翹著腿,吹著牧笛。
見彭太後和許凡前來,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了許凡一眼,旋即從牛背上跳下,身形猛然拔高,化作一位身形消瘦的老者,衝二人行禮,問道:“瀟灑王如今是何境界了?”
許凡如實答道:“天一境界。”
蘇牧搖頭感慨:“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的。天資這種東西,於修行而言,差之毫厘,便距差千裏。瀟灑王年齡不過半甲子,已能做我東耀玄師的執牛耳者了。”
雙方客套一番,彭太後引著許凡進入了祭壇內部。
祭壇內部實際上便是皇室祠堂,內部供奉著大周國已故的皇親國戚。
讓許凡意外的是,程龍虎的牌位並未被擺在祠堂的正中央。而是被擺在了左肩的位置。正中之位,供奉之人名叫龍衍,冠名為龍衍先聖。
許凡詫異道:“這位龍衍先聖是何人啊?”
彭太後道:“據說是先帝的授業恩師。我踏入皇宮時,這牌位便已經在了。”
她輕挽裙擺,腳踩木屐,踏上促狹的台階,一步步走向程龍虎的牌位,從牌位之後拿出了一道手諭。
旋即俯身對著牌位三叩九拜。
許凡稍稍欠身,以示尊敬,耐心地等待著,目光瞟到了右下側的一個新立的牌位,上麵寫著:“一等鎮國公彭春樹。”
彭國師是死於陳逐鹿之手,亦是死於彭太後之手。他的牌位能出現在祠堂之中,叫人意外。
彭太後殺死自己的哥哥,又供奉其牌位,也不知是何種心態。
“周九官骨的秘密,盡數在這手諭之中,不過,三年前已經公之天下了。如今已是人盡皆知。”
彭太後將手諭遞給了許凡。
許凡摘下手諭上的係帶,將其打開,上麵寫著九種官骨,為首的一品骨赫然寫著:“一品天機骨。”
餘下八種異骨,分別是二品魔仙骨、三品鎮魂骨、四品長生骨、五品腐毒骨、六品力王骨、七品弓弦骨、八品熔爐骨、九品蠻牛骨。
許凡倒吸一口涼氣,他萬萬沒想到,周九官骨的第一骨,竟然便是程龍虎的【一品天機骨】。
他問道:“這【一品天機骨】也能換的麼?”
彭太後抬手指了指大殿,說道:“這整個祠堂,整個祭壇都是為了【一品天機骨】而建,程龍虎說過,未來會有一位有緣人前來,點名要換一品天機骨。此人亦符合一品天機骨的所有條件。你既然來問,想必有緣人便是你了。”
許凡其實是想給陸乞兒換骨,他問道:“什麼條件?”
彭太後將手諭翻了個麵,指了指上麵的字,念道:“離海之軀,瀕死之魂,絕生之念,向善之德,孤行之膽,枯寂之心。”
“滿足這六個條件的人,方能成為【一品天機骨】的載體。”
“我們尋了數十年,也未能找到這樣的人。更摸不準這話到底是何含義。不過既然他能算到一切,就一定是有人選的。如果你能明白這話的含義,那人選便一定是你了。”
許凡眯著眼睛,細細思索。
離海之軀、瀕死之魂……陸乞兒生長在海邊,離海,便是一個‘陸’字……有些牽強。不過,她確實是瀕死之魂。
絕生之念,向善之德……這指向性就更明確了,和陸乞兒的性格簡直是嚴絲合縫。
最後兩句孤行之膽和枯寂之心,就有些意味難明了。
他仔仔細細看了周九官骨的介紹。
說是換骨,實際上從二品骨到九品骨,全都是“變骨”之法。便是將各種草藥、骨粉、金石等等奇珍異寶,融入骨骼之中,使之異變。
唯獨【一品天機骨】有所不同,乃是靠獻祭之法得來。
陣台便是這大周的先祖祭壇,所需的祭品共有近百種,無一不是稀世珍寶。其中的五種主陣的祭品更是令人咋舌,分別是:“百世佛陀舍利、天命人皇腦髓、萬壽魔祖筋骨、殺戮天龍真魂、鬼穀道子心血。”
許凡驚道:“這些祭品也太誇張了些,怎麼可能湊齊的?”
彭太後道:“已經快要湊齊了,程龍虎生前已經湊齊了九成,他仙逝之後,大周國又尋得了幾味祭品。如今隻剩下兩種主陣的祭品無從著落。”
“哪兩種?”
“殺戮天龍真魂,鬼穀道子心血。”
這殺戮天龍真魂,便是龍九子中的睚眥天龍真魂。
正巧便是蹙瓊仙子壽宴上,金虎仙帝賞賜的那【一品睚眥魂】。
這東西現在在龍瑤公主手上。
鬼穀,便是十二道亭之一的鬼穀【活死門】。
據許凡了解,這一門精通的是長生、轉生之法。有諸多匪夷所思的秘術,最常見的便是“魂棄輪回,入【活死門】,精氣化長虹,福澤後輩。”
毛家的【請神術】,便是這種術法。
至於鬼穀道子……許凡能想到的便是豁牙子。飛升仙界的十二聖子之中,唯獨豁牙子有可能入鬼穀【活死門】。若是能找到他,取些心血,那都是一句話的事。
事情變的邪乎起來。
許凡之所以過問【周九官骨】,是因為陸乞兒身受重傷,需要換骨療傷。他才起了念頭,有此一問。
卻萬萬沒想到【周九官骨】的一品骨,竟然是【天機骨】,而且程龍虎的手諭還指向了陸乞兒。
更離譜的是,所缺少的兩種祭品,他正好都有著落。
感覺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隻手拉扯著他,一步步走在程龍虎布好的棋陣之中。
這讓他背脊發涼,平生一股逆反之心。
他直勾勾盯著程龍虎的牌位,暗自嘀咕道:“馬德,你想幹啥就幹啥是吧?老子偏偏不給陸乞兒換【天機骨】,老子到仙界【異骨堂】隨便找個異骨給她換了。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