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源城,靈福山,海源宗便坐落於此。
山頂正殿,宗主薑譙正站在圓台廣場,翹首企盼。他穿一身漆黑的厚絨大衣,大衣胸前繡著一串八角元寶,透著一股俗不可耐的貴氣。偏偏光著腦袋,上麵有極為紮眼的六個戒疤,看起來不倫不類。
他身材枯瘦,相貌蒼老,眼窩深陷,麵有病態。
一道人影從天際飛來,落在圓台之上,站定身形,衝著薑譙拱手行禮,滿麵春光地笑道:“三年不見,王爺別來無恙啊。赤雲有禮了。”
此人也是和尚打扮,不過氣度比之薑譙有雲泥之別,一身雪白袈裟,手持錫杖,長眉垂耳,麵色紅潤,相貌和善,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薑譙麵色陰沉,沒給對方好臉色,劇烈地咳嗽了兩聲,說道:“別來無恙?你再不來,我就死了。”
白衣和尚苦笑道:“仙盟諸事纏身,我此行也有公幹,本是要往元老衙門送一份批文的。念及你到了緊要關頭,一下鯤舟,便直奔你而來了。”
薑譙神色稍緩,頷首道:“這還差不多。你送的是什麼批文?用不用我差人替你送去?免得誤了公事。”
和尚道:“不必了,是自治星的批文,需要我親自任命的。我先幫你布陣。”
薑譙恍然大悟:“哦,是那周熊的任命狀啊。原來仙盟派來的使者就是你。我妹妹正為這事發愁呢。那就速速布陣,你隨我來吧。”
薑譙轉身朝著後山飛去,那和尚緊隨其後。
靈福山後山腰處有一天塹深淵,深淵之底飄蕩紫色毒煙,一座三丈高的六角陣台坐落於毒煙之中。
陣台之上,劃分生、死、耳、目、口、鼻六界,對應佛門六欲:觸欲、意欲、聽欲、見欲、味欲、香欲。
陣台四周圍著著三百六十個年輕人,皆目光呆滯,如石像佇立。
薑譙和赤雲和尚落在陣台之上,赤雲和尚看著陣台周圍的祭品,點了點頭,笑道:“王爺湊齊這六欲祭品,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吧?”
薑譙雙手卷袖,說道:“確實麻煩,六年才湊齊。你這【六欲成壽】大陣,以人做祭,有傷天和,不會壞了我的氣運吧?”
赤雲和尚放出神識挨個檢查三百六十位祭品,回道:“王爺放心,我這天龍之道,修的便是七情六欲。我們取了這些祭品的欲念,與佛而言,乃是一件善事。況且隻祭祀這麼一點人,遠遠未到犯禁的程度。”
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用了這一招,也隻能延壽一甲子。王爺若是再不突破【萬山境】,便壽盡而亡,不入輪回。這便是使用此陣的業報。”
薑譙點了點頭:“一甲子,足夠了。”
薑譙乃是【長鬆境】第十層的修為,早已窺得【萬山境】門徑,卻遲遲未能突破。千年壽元已經消耗殆盡,若是再不延壽,也就十天八天的功夫,便會身死道消。
近十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延壽之法,奈何身份卑微,無道可循。慶幸的是,七年前,妹妹薑舂誕下龍子,得成帝胄。他也沾了光,被封了個王爺,住在了露華星。
從此,接觸到各種高層人士,結識了仙盟的赤雲和尚。
這赤雲和尚負責鴻羽仙國轄內【鬆鶴居】的部分生意,精通延壽之法,不單能助凡人延壽,亦有諸多幫修士延壽的秘法。
薑譙算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當即便剃度入了“惡佛”一道,又在赤雲的指導下,擺了【六欲成壽】大陣。
此陣以世間“六欲”為養料,從輪回借命,可延壽一甲子,卻斷了輪回之路。
這陣法難就難在“六欲”難尋,其祭品必須是“極欲”之人。
或貪圖美音讚言、或貪圖口腹之欲、或貪圖美色奇物、或貪圖聲望權勢……
這些人的欲望,必須是從小積累而成,由根而發,到了十來歲方為最佳。
年紀越大欲望越龐雜,心境愈成熟,反而不夠極致。
薑譙派出門下弟子,尋了六年,才將三百六十個祭品湊齊,大都是孩童,放在毒煙裏養著。
隻待赤雲和尚來主持陣法。
赤雲將所有祭品都檢查了一遍,眉頭微微蹙起,說道:“不對呀,你這‘死欲’祭品死了一個,咱們得活祭才行,死了就用不了了。”
“嗯?”薑譙朝著隸屬“死欲”的陣營望去,卻見其中一個祭品倒在地上,麵色僵紫,似是剛死不久。
他頓時勃然大怒,喚道:“伍才何在?”
一個年輕的修士飛了過來,滿是膽怯地叫了聲:“師傅。”
薑譙一個巴掌抽在他臉上,訓斥道:“我叫你看好了祭品,怎麼死了一個?”
伍才瞥了一眼那死去的祭品,苦兮兮說道:“這個祭品,他本就重疾纏身,故而才有了死欲。我一直看的緊,沒想到還是死了。”
薑譙氣的吹胡子瞪眼:“出這種變故,你是想讓為師死麼?”
伍才惶恐說道:“師傅息怒,這‘死欲’祭品,是梨花負責尋找的。她還留有一些可替換的人。”
“梨花她人呢?”
“在山腰的綠環殿住著呢。我現在就去尋她。”
薑譙斥道:“去,我給你半個時辰,你不把祭品找來,我就擰了你的腦袋。”
伍才立刻朝著山腰飛去。
……
綠環殿內,吳長老和劉掌櫃幾人,剛剛商議好了購買燧人皮的事。劉掌櫃一路小跑,來到陸乞兒的房間,笑盈盈說道:“妥了,我們都商量好了。你的燧人皮,我們全買了。喏,這是一顆【塑胎回生丹】,換你手裏的那張。”
陸乞兒接了丹藥,把燧人皮遞給了劉掌櫃。
劉掌櫃拿了燧人皮,又說道:“你在這等著吧,吳長老去取錢了,午時回來。等他回來了,便送你回家,取剩下的十張燧人皮。”
陸乞兒連忙擺手說道:“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取便是。”
劉掌櫃眉頭一皺,問道:“小丫頭,你不會是在騙我們吧?你真的有十張燧人皮?”
陸乞兒心中慌得要死,卻還是按照許凡的吩咐,回答道:“真的,我沒有騙人,我真的有十張燧人皮,隻是我家的仙長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您我自己回去取就行了,我保證把那十張燧人皮送來。”
劉掌櫃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哼一聲,說道:“我怎麼知道你還會不會回來?這件事你做不了主,在這老實待著。敢出房門一步,便定你私闖禁地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