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文豪眼中滿是駭然之色,這是第一次,對梅玉書的詩詞造詣感到了害怕。
前麵那三首詩詞,很厲害,但至少在可以企及的地步。讓他們仔細琢磨琢磨,也能寫出同水平的詩詞。
但這一首詞,就實在是超乎想象了。
梅玉書的詩詞造詣仿佛超越了他們一個時代。
評委席上,陳後主連連感慨道:“見識過梅玉書的才華,真感覺我這一輩子都活在了狗身上。”
盧仙翁也讚歎道:“先前我以為我早就看破了生死,對人世間沒什麼留戀。現在我倒是想再多活幾年了。就是想看看,梅玉書還能寫出多少佳作來。”
趙朗、秦安等文豪都唏噓不已,當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梅玉書的詩詞造詣讓他們大為折服。百豪齊聚陽霧山,終究是做了陪襯。
晁桂完全把腦袋縮了起來,剛開始比賽時的傲氣蕩然無存,他的詩詞跟梅玉書相比較,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台下的雷遠等人,也都被梅玉書這首詞給驚到了。
雷遠本來拉攏了一幫百碭山的年輕子弟,想要給梅玉書使絆子。
這群百碭山的子弟,都是鶯蘿的追求者,他們不像世家子弟有血脈限製。個個都盼著能夠入贅皇族。皆是梅玉書的情敵。見他出盡了風頭,一個個恨得咬牙切齒。
雷遠一攛掇,他們立刻結成聯盟。
他們認為是梅家幫助其舞弊,梅玉書提前得知了詩題,才能如有神助。
然而,看過這一首《鏡花·冰藕情絲》之後,他們心中的念想被擊潰了。
這首詞,如一件稀世珍寶,光華萬丈。你就是提前知道詩題,都不一定能寫得出來。
全場觀眾都為之折服,他們現在跳出來搞事情,隻怕會引起眾怒。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生退意。
評委們開始評分。
玄靜師太先開口道:“此詞精妙絕倫,閑情逸致充斥在整首詞中,讀之使人心情愜意。況且所用句式前所未見,叫人眼前一亮。能寫出這首詞,我也自愧不如。所以,我給十分。”
盧仙翁道:“玉書公子對文字駕輕就熟,所做詞篇如天工造巧,實乃曠世奇才。這首詞,我也給十分。”
陳後主說道:“技巧上的東西我就不說了,反正這樣的詞,我是寫不出來的。”
“不過,我倒是看出了這首詞中隱藏的深意。”
他壞笑著說道,“這首詞表麵上看寫的是冰藕情絲。但若是把它想象成閨房秘事,更是妙不可言呀。大家可以細細品味一番,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現場的觀眾們,尤其是男人們,都重新把這首詞又讀了一遍。
果然讀出了其他的意思。
“香汗薄衫涼,涼衫薄汗香。恩,有那味。”
“郎笑藕絲連唇娘,娘唇連絲藕笑郎。嘖嘖嘖……沒想到梅玉書年紀輕輕,也深諳此道呀。不愧為我輩中人。我更期待他以後的詩詞了。”
……
現場響起一片嘿嘿嘿的淫笑,陳後主最後說道:“我也給十分。”
鶯蘿十分愕然,梅玉書的詩詞造詣會變得這麼高了?文字的運用,簡直是出神入化了。
梅玉書的詩詞寫的越好,她反而越生氣。
她的各種期待,皆是因那首《雪籠紗·梅》而生。
盼著能和梅玉書同桌對飲,盼著能和梅玉書交流詩詞,盼著梅玉書能歇息好身體把那神秘禮物送給她……
梅玉書,梅玉書……
這個名字不停的在她耳邊響起。
然而她的所有期待,全都落空了。
梅玉書好似駕駛著一艘載滿了絕妙詩詞的巨船,乘風破浪,漸行漸遠,卻是從來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這讓她體會到了一種被冷落、被戲弄的感覺。
“這首詞,我給五分。”鶯蘿的聲音很冷,充斥著報複的快感。
“啊?”全場皆驚。
“這首詞,隻給五分,開玩笑吧?”
“就是呀,這首詞寫的曠古絕今,應該是滿分才對呀。”
“鶯蘿公主明顯是對梅玉書有意見,這是在挾私報複。”
……
鶯蘿無視了觀眾們的議論,點評道:“此詞雖妙,卻寫的不夠切題。”
“冰藕情絲,乃是一種甜品。”
“然而這首詞中,根本就沒有提到甜品的味道。是甜,是鹹,是酸,是苦,完全感受不到。”
“其句式雖然巧妙,但毫無意義,隻是為了炫耀技巧而已。”
“而且,有些句子讀起來牽強附會……”
所有人都愣住了,好像也有那麼點道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太過苛責。
許凡很無語,欲擒故縱,縱出麻煩來了,這鶯蘿公主是鐵了心要和梅玉書作對了。
卻見梅玉書突然站起身來,刀削一般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他看向了鶯蘿,與其對視,目光再無躲閃。
聲音還是如鐵鏽摩擦,聽的人眉頭直皺,他說道:“我覺得你的評分不妥,這首詞雖然未寫出冰藕情絲的味道,卻寫出了夏冰閣閣主和丈夫之間的情誼,此情甜如糖,濃如蜜,藕斷絲連,叫人無法釋懷。”
“人情的滋味,不是區區食物可以比擬的。甜入骨、苦斷腸、痛徹心扉……隻有情真意切,深陷其中,方能體會個中滋味,最終刻骨銘心。”
“你若未能感同身受,還是不要妄下結論。否則隻會讓大家覺得你……很膚淺。”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鶯蘿公主一雙美眸倏然睜大,竟是在梅玉書灼灼的目光中敗下陣來,一張臉羞的通紅,眼眶之中隱隱有淚水湧動。
但她還是忍住了,咬牙切齒地坐下,回擊道:“自賣自誇,不知羞恥。”
梅玉書搖頭歎息,一副失望的模樣,盤腿坐下,再不說話了。
鶯蘿見他這副模樣,心裏好似被插了一把刀子,酸楚至極。
“臥槽……”
許凡目瞪口呆,完全沒料到梅玉書竟然會出言反駁,甚至會指責鶯蘿膚淺。
這哥們今天是吃什麼藥了?
梅玉書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對許凡這首詞實在是太喜歡了。
在他看來,這首詞是辭藻的巔峰,任何讚美之言都不為過。得到十分也是理所當然的。
鶯蘿給的五分,簡直是對這首詞的侮辱。他也知道,鶯蘿給分低,隻是在生他的氣,可他就是忍不住要為這首詞正名。
場麵很尷尬,盧仙翁咳嗽了兩聲,說道:“好了,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千人千相,都有各自的想法……咱們還是來點評一下,其他文豪的詩詞吧。”
這時候,卻見海闊大師起了身,苦笑道:“諸位告饒,和尚我寫的那首詞,跟玉書公子比,差了十萬八千裏,我拿不出手。就先棄權了。”
大家都很同情,四季青院出的題,讓一個和尚去答,實在是強人所難了。棄權了也可以理解。
然而,讓大家沒想到的是。
海闊大師一棄權,引起了連鎖反應。
一個又一個的文豪起了身,直言自己的詩詞羞於見人,主動棄權了。
算下來,棄權的文豪,竟然有十位。
正好是現在分數較低的十個人。
按照賽程,四季青院的四首詩之後,便要按照分數淘汰十人,餘下六人進入決賽。
這些文豪看過許凡的詞,無心再戰。反正也是要被淘汰的,不如主動退出,臉麵上好看一些。
這十人一退出,全場就隻剩下梅玉書、秦安、趙朗、陸長問(陰山文豪)、鄭華、晁桂這六人了。
按理來說,這六人就直接進入決賽。
然而,變故再生。
陸長問竟然也起了身,說道:“我本就是為了玉書公子那首《雪籠紗·梅》而來的,也想和諸位老友一較高下。”
“但是,看過玉書公子的詩詞之後,我是自愧不如啊。這比賽再比下去隻是自取其辱。一群老不羞被年輕人碾壓,麵子上實在難看。”
“我就不奉陪了,我也棄權了。”
陸長問的分數,如今是位居第三的,僅次於梅玉書和秦安。
他這一棄權,其他四位文豪的麵子都掛不住了。
鄭華悄悄看了許凡一眼,內心自豪無比:“這是我大周的人才,將來定要名揚天下。一群老不死的,還是都讓讓路吧。”
他一臉狡黠,陰陽怪氣地說道:“那我也棄權了。怕就怕進了三甲,名字被一齊寫在告示牌上,給梅玉書做陪襯。那才叫真丟人呢。”
這話很誅心,分明是在逼其他文豪棄權。
大家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梅玉書現在的分數太高了,秦安的第四題就算拿滿分,總分也會比他低十多分。
這個差距很難追回來。
所以,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梅玉書拿了冠軍,然後另外兩位文豪拿了榜眼和探花。
這樣一來,布告上登出來,榜眼、探花兩位文豪的名字,可不就是給梅玉書做陪襯的麼。
還真不如直接棄權,一了百了。
秦安眉頭一皺,罵道:“一群老泥鰍,臉皮都厚成牆了,還怕丟臉不成?給年輕人做個陪襯有什麼不好的。”
他咳嗽兩聲,話鋒一轉,說道:“我的實力有限,恐怕是拿不到前三甲了。我也棄權。”
全場人都傻眼了。
他一棄權,就隻剩下趙朗和晁桂,兩人大眼瞪小眼。
啥意思?前三甲出來了?我倆就是陪襯?
趙朗一口茶水噴出老遠,方才意識到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被送進了前三甲。
他苦笑搖頭,指著秦安道:“你這個老狐狸,跑的倒快。”
秦安哈哈大笑:“這是你自找的,人都是你約來的,鬧成這樣,還是得由你來擦屁股。”
晁桂一臉懵逼,前兩天,眾文豪還興致勃勃,鼓足了勁想要一爭高下呢。
結果,現在對前三甲都避之不及了。
“我成了陪襯?”他一想到自己名字擺在梅玉書下麵,被貼到告示上,就頭皮發麻。
關鍵是,他的分數,跟梅玉書差了二十多分,根本就追不回來了。
這咋整?
趙朗也在苦惱這個問題,想了想,對晁桂說道:“晁大學士,要不咱倆也棄權吧,這次的榜單沒有榜眼和探花,隻有冠軍,如何?”
晁桂一聽,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連聲應道:“好好好……就這麼定了。”
許凡都傻眼了:“臥槽?冠軍到手了?我這邊還沒發力呢,怎麼都繳槍了?”
梅玉書更是蒙,他還等著鶯蘿出題獻藝,想憑禮物《鵲橋仙》觸底反彈呢。
現在直接贏了,鶯蘿還獻藝麼?他還怎麼觸底反彈?
這欲擒故縱,是不是把人縱沒了?